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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成为辛赞后,辛弃疾气吞万里壮志酬(七)
    这一点,岳飞知,荪歌知。

    “十年之力,废于一旦。”

    “所得诸郡,一旦都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

    岳飞挺拔如峻山屹立倒的背,瞬间染上了颓然萧索。

    接连十二道金字牌招摇显眼。

    木牌朱漆黄金字,光明眩目,过如飞电,望之者无不避路,军中将士皆闻。

    “奸相误国,奸相误国啊。”

    忍无可忍的岳飞,握拳,狠狠砸向了面前的桌子。

    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压的他喘不过气。

    荪歌面沉如水的立在一旁,亲眼所见总会比史书上的寥寥数笔更加愤怒唏嘘。

    英雄气概,抵不过宵小的阴谋算计。

    不得不说,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可悲。

    十二道金子牌来的如此快,快到她怀疑临安预判了岳飞的反应,那封言辞极尽恳切的回信根本没有机会袒露于众人前。

    有这脑子,但凡放在正途上,南宋也能重振国威了。

    可,徽钦二帝一次次的荒唐已经磨灭了太多人的报国之志,凉透了太多人心中的热血。

    这基调,大抵就是如此了。

    荪歌蓦地想到了她曾经在江宁城数年相伴的秦家大郎。

    她见过他周正端方稚气未脱的小少年模样。

    见过他养家糊口初经风雨已经有经邦济世之志的意气风发的岁月。

    也见过他在朝堂上几度挣扎最后颓然败于现实的复杂悲怆。

    如今,那个她记忆里的秦家大郎已经是岳飞口中怒骂的奸相了。

    是啊,的确是罄竹难书的奸相。

    她必须得承认。

    秦家大郎弯下了脊梁,低下了头颅,泯灭了良知,凉透了热血,蝇营狗苟。

    “先生,你赢了。”

    岳飞猛的抬头,神情凄怆。

    荪歌抬眸,淡淡道“我并不以此为乐。”

    “岳将军,刚才听你痛斥奸相误国,奸相误国,可扪心自问,这国当真是区区一个相国能误的?”

    “或许我的话说的不中听,岳将军也请耐心与我一谈。”

    “临安城金銮殿的的帝王,是不愿见到你高歌猛进迎回二圣的。”

    “为了保住高高在上的天子权势,更愿意选择偏安一隅守着江南富贵荣华。”

    “那秦相,奸臣无疑。”

    “可投的是谁的好,逢迎的是谁的心意,重用他的又是谁。”

    “岳将军,你莫要着急反驳,也莫要觉得我侮辱了你心中正直光明矢志不渝要效忠的是君王。”

    眼见岳飞眼眸中的怒火几乎要盛不住溢出来,荪歌连忙道。

    她观察到,岳飞的眼神已经无数次扫过长枪。

    “敢问岳将军,精忠报国,何为忠,忠于何人算忠,所谓的国,是谁才能代表的国?”

    “这次的对金之战,岳将军看似军功赫赫,实则已有近忧,君心难测,伴君伴虎,更别说临安的朝堂之上多的是排挤怨怼岳将军的小人。”

    “将军,性命堪忧。”

    说实话,她自小就不理解,为何跪拜千百年的只是白铁铸就佞臣,那佞臣之后贪生怕死自私卑劣的君王就能完美隐身。

    就好似,岳飞之死,当真只是佞臣一人之罪。

    岳飞手掌握拳,似笑非笑,如七月炙热多变的天气,怒目而视“先生是在劝我叛君叛国吗?”

    “君可以不仁,但我不能不忠。”

    “先生到底是何人的说客,可不论先生是何人的说客,都无需再多言了。”

    “岳飞,生于宋,长于宋,绝不会做金人的走狗,更无惧一死。”

    “看在先生曾与我畅谈的份儿上,我放先生安全离营,下次再见,只论生死。”

    荪歌: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可油盐不进也有油盐不进的可爱之处。

    这世上,要允许一些人的坚持和执着。

    “岳将军,我虽是虏官,但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从未真正归顺金人。”

    “我是我自己的说客。”

    “岳将军不畏死,可敬可配。”

    “但这一路走来,将军可注意到了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可看到了芸芸百姓的殷切期盼?”

    “临安的朝廷,已经不愿在沦丧地浪费精力,更不愿惹金人不快,若非完颜兀术主动挑衅,临安的陛下也不会允许岳家军出征。”

    “我的话就放在这里,但凡金人表露出议和的意向,那临安朝廷必会想方设法交好金人。”

    “岳将军,就会成为牺牲品。”

    “你一人死,长江以北的大片国土上的百姓,又能靠谁?”

    “你该忠的是临安那个是非不分的君,还是天下的百姓?”

    “百姓奉养君王,君王又是如何回馈百姓的?

    “岳将军,言尽于此。”

    “来日,将军走投无路山穷水尽时,不妨想想我今日一番狂悖之言。”

    “金人不能善待大宋子民,那我就反金。”

    “临安的朝廷沉迷于划江而治的虚假和平,那我就自己揭竿而起。”

    “这天下,总归还是需要有识之士力挽旧山河,还百姓一个海晏河清安居乐意的。”

    “岳将军,我叫辛赞。”

    “一名普普通通的进士。”

    “他日若得将军书信,山高水长波折重重,也必会救将军出水火,再次实现真正的精忠报国。”

    “我会等将军佳音。”

    岳飞身侧的手渐渐松开,面上的冷冽也被迷茫所取代“你所图是甚?”

    “你。”

    “你的岳家军。”

    “我一直都相信将军能拯黎民危难,克复中原,还汉家天下。”

    荪歌坦坦荡荡道。

    “我眼光一向很好的。”

    “对了,不仅眼光好,脑瓜子也不错。”

    “将军大可信我。”

    “十二道金子牌已至,军心动摇,临安又催的急,将军势必是要回临安的。”

    “今日一别,将军好生保重。”

    “临安的君臣负将军,我绝不负将军。”

    岳飞心绪复杂,眸光晦涩。

    言之凿凿,言之凿凿啊。

    他的处境,向来都是尴尬的。

    金人发兵,陛下惶恐,就是他发光发热时。

    金人撤军,就是他被束之高阁忌惮猜忌时。

    “你还真是不怕死。”

    荪歌挑眉“岳家军虽骁勇,但杀不了我。”

    “既然敢孤身前来与将军商谈,自然有自保之力,要不然我怎么有脸敢在将军面前侃侃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