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会之乎者也,试图用大爱感化。
大爱无法感化,就会用生命感化。
正好,倘若真的培养成功,倒是可以成为朱祁钰的一员大将。
再有喋喋不休,谏言不分场合毫无重点如王婆裹脚布般的官员倚老卖老,揪着丁点儿礼法就叫嚣大过天的,就让朱见深出马。
这勉勉强强也算是另一个意义上的仁者无敌!
“儿臣多谢太后大仁大德。”
钱氏伏跪叩首。
朱见深的眼眶依旧红通通的,蓄满了泪水。
在钱氏的示意下,有模有样的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在宫女抱着朱见深退下后,荪歌淡淡发问“你不过问下太上皇的近况吗?”
“儿臣乃太上皇后,理应严以律己,不违祖制。”
钱氏一本正经的回答。
德胜门城墙上的风雪,吹醒了她一直浑浑噩噩的大脑。
触目惊心蔓延流淌的血水,惊乱了她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人生。
依旧夜夜难眠,可却鲜少再惦念塞外的上皇。
午夜梦回,她有时会想,土木堡的那场秋雨,是不是很凉。
“儿臣替牺牲的大明将士感恩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赏赐锦衣卫收殓尸骨的善举。”
荪歌抬抬手,淡笑着道“这话你可以亲口对她说。”
荪歌的话音落下,不远处的屏风后,走出几道身影,
朱祁钰,汪皇后,杭贤妃。
至于朱见济和固安公主吃饱喝足后被哄睡着了。
钱氏一怔,下意识的请安。
这段时日,她是一心在殿中赎罪,不该打听的绝不打听,不该伸的手绝对不伸。
所以,完全不知天子的行踪。
若不是在她前往仁寿宫向太后请安时,无意间听到了周妃的狂妄之言,她也不会多管闲事。
汪皇后连忙上前扶起欲行礼的钱氏。
钱氏为皇后时,行事极为得体公平,鲜少有看人下菜碟的跌份儿举动。
以往,郕王身份尴尬,勋贵圈看不上言,她身为郕王妃,自然也算不得尊荣。
但钱氏待她,如沐春风,甚至还曾在孙太后面前替她解过围。
因此,她对钱氏颇有好感。
只如今,立场对立。
不过母后说了,钱氏是友非敌,那她就能放心的表露善意了。
“皇嫂何需多礼。”
钱氏谦逊轻笑“礼不可废。”
朱祁钰也适时开口“皇嫂明大是大非,朕必敬之尊之。”
他在屏风后,听的清清楚楚。
正如钱氏所言,又不能都杀光。
都死了,怕是没有人相信是意外,非议会跟随他千百年。
母后的主意,甚妙。
“陛下言重了。”
“太后娘娘,儿臣先行离开去处理后续事宜,必不会有意外发生。”
钱氏一走,汪皇后就没了正形,像个没有骨头的人赖在荪歌肩上,母后长母后短。
荪歌抬手指了指汪皇后的额头“陛下和贤妃还在呢。”
杭氏眨眨眼,连忙摆手,满脸都写着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杭氏已经很知足了。
陛下宠她,太后和皇后也不搓磨她,她膝下还有见济,她简直是太喜欢这种细水长流的日子了。
但凡皇后狠毒些,她都不可能先于皇后生下见济。
“吾儿今日来,要讲何道理?”
荪歌纵容着汪皇后赖在她肩上,抬眸看向了朱祁钰。
说实在的,短短数月,朱祁钰从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唯唯诺诺模样,进化成了唐僧的碎碎念。
当然,这个碎碎念是在她面前!
在文武百官面前,还是有模有样的。
朱祁钰并没有被揶揄的窘迫,神情平静自若“想劝说母后打消亲自出手的主意。”
荪歌:……
“咳咳。”
“母后重新问。”
她撤回!
“吾儿今日来,必是要嘱咐母后万事小心,莫要贪恋京师外的大好风光,早日归来的。”
“对吗?”
“知子莫若母,懂事如此。”
朱祁钰表示:麻了,完全麻了。
“母后所言甚是。”
朱祁钰看向荪歌眼角眉梢的欣喜和期盼,话到唇边突然改了主意。
他一步步无惊无险,众望所归的走到这一步,离不开母后的点拨和出谋画策。
既然知晓母后不会故作非为又有神通广大之能,他身为孩儿为何不能以母后喜欢的方式孝顺母后。
不就是离宫一趟。
嗯,他和皇后会替母后遮掩。
“母后,平安归来。”
荪歌满意的点点头,还真是她的好大儿,不枉她费心调教培养。
“母后,上皇的罪己诏不用多时就会天下皆知。”
“至于迎回上皇的礼制,想必这几天就会有结果,母后早做准备。”
“儿臣预祝母后马到成功。”
朱祁钰含笑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荪歌摆摆手,完全不需要准备。
她要现场发挥给朱祁镇送去一场神迹。
……
半月时间倏忽而逝,空气中越发有春天的气息,虫子钻出了泥土,鸟儿立在枝头,清脆悦耳的虫鸣鸟叫声,昭示着最近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荪歌改头换面,化身中年美大叔,骑着千里良驹,神不知鬼不觉的先仪仗队伍一步出了京师。
京城外的百姓近来发现,人迹罕见的山上,时不时就有异动响起,碎石落下,一时间人心惶惶,直以为上天谴责。
歪打正着,许是朱祁镇的名声太臭了,都不需要人再刻意引导,不少百姓究竟莫名其妙的山动碎石落与迎回朱祁镇一事挂上了钩。
甚至有百姓自发跪于长街,恳求天子重新思量。
荪歌对天起誓,她真不是有心算计朱祁镇,她真的是在试验力度。
她发现用刀切石头,不如她自己撞出来的圆润自然。
但,控制不好力度角度和方向,很容易变成碎石。
早不试,晚不试,她只中午试。
因为早晚要出事!
试来试去,终于撞出了几块很是满意的巨石。
第二步,刻字。
荪歌叮叮当当敲了许久,还在山里抓了一只狼,放了一碗血,将字染成了煞人的红色。
嗯,有那个味儿了。
做戏,她是认真的。
上一次刻字,她刻的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一次就全成了故弄玄虚的骂骂咧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