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赵高,你以为土地私有,对于百姓而言真的是件幸事吗?”
始皇帝勾了勾嘴角,笑意嘲讽。
“扪心自问,无愧天地,我大秦,以军功授爵虽像你所言已不合时宜,但却是最公平的方式。”
“但凡男儿,敢为国家拼,其妻儿父母都会受其荫庇,有田有宅。”
“一旦土地私有,有多少土地可以掌握在百姓手中?”
呵……
东方诸国,土地私有,也未见得百姓安居乐业衣食不愁。
食不果腹,妻离子散,数不胜数。
荪歌一怔,若始皇帝是此种想法,那又为何会在数年后妥协屈服。
形势所逼,不得不改吗?
必须得承认,土地私有,利弊皆有之。
的确可以促进小农经济发展,增加国家税收,但亦会是土地兼并之始。
四海无闲田,农夫尤饿死。
“陛下,仆之意并非建议陛下承认土地私有,仆坚决拥护大秦土地所有权归国家所有。”
“仆只是想改变商君军功与土地结合的政策,以更为恰当合理的方式,将土地的使用权交给百姓。”
荪歌直视始皇帝,斩钉截铁。
“赵高,你还真敢想。”始皇帝轻嗤一声,意味深长道。
单单是废分封,行郡县,就让六国老贵族们一个个急的跳脚,恨不得化身泼妇亲自上阵骂街,戳着他的鼻子骂暴君。
若按赵高所想,那在六国老勋贵眼中,他就不仅仅是暴君那么简单了。
“让那些人将已有的土地吐出来,谈何容易。”
始皇帝威严的声音中多了几丝无奈。
他从不害怕变革,也从不惧挑战,他做梦都想将强行粘合统一的大秦打造成铁桶。
但,大秦真的能经得起这样的动荡吗?
他似乎能隔着重重远山看到大秦的暗潮汹涌。
秦二世而亡,就似是上天注定。
他在,就能镇得住那些煽风点火的魑魅魍魉,大秦虽飘摇但屹立。
他若不在……
那些强行被他压制的暗潮只会变本加厉。
二世不存,是胡亥赵高之过,但也非其之过。
若非他看的通透,真以为赵高能凭着拍马屁留下一命吗?
荪歌深吸一口气,叩首在地“陛下的功德昭彰千秋,仆愿为陛下先卒负骂名背罪恶。”
“仆只求陛下能许仆寿终正寝。”
荪歌始终惦记着赵高的心愿,若是在因罪被杀死于非命,那赵高转世投胎的机会也就随风而去了。
始皇帝雄才伟略,也一直在变革。
变革的步子迈得很大,但却又不够狠。
六国百姓的心想要安定下来,本就需要时间,需要磨合。
但旧勋贵的煽风点火,就一直是最不安定的因素。
“为何?”始皇帝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荪歌,视线犹如实质。
荪歌依旧跪在地上,坦然道“按原本发展,仆本就是臭名昭著遗臭万年,毁了大秦基业,毁了自己亲族。”
“所以骂名罪恶于仆而言,并不重要。”
“既曾经的那条路是错的,那仆就重新走一条,一身骨血总要为曾经赎罪,为陛下搏一个锦绣山河。”
“仆与陛下间,陛下乃是当之无愧的千古一帝,暴君之名,仆不认同。”
“仆自愿成为陛下泥泞上的石板,阻绝一切恶名。”
“陛下不仅要功在千秋,还要当下清名不堕。”
说什么罪在当下,功在千秋。
此行,她不仅要完成赵高的心愿,还要为始皇帝正名。
她虽是最受冷遇的历史族的快穿者,也是有骨气的。
始皇帝心神大震,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
赵高可知,这一选,未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赵高究竟是怎样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去了好奇想要探索的心思。
贪生怕死?
卑躬屈膝?
谄媚之极?
还是油嘴滑舌?
也许这些都有。
但除此之外呢?赵高这个让他这些天来厌恶的咬牙切齿的人,是不是也风骨自存。
“你打算如何做?”
始皇帝的声音中有疑惑,亦有憧憬。
他无法确定赵高自今日抉择后会面临多少险境,但赵高却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番奇遇,赵高早已是局中人。
若来日,大秦稳固,他必为赵高翻案正名。
大秦史书,定然会浓墨重彩的记录下这一切。
“起来回话。”
“我大秦不兴动不动就跪拜磕头那一说,寡人也非残暴阴毒之人,你无需靠着磕头保命。”
“对了,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磕起头来挺丑的。”
尤其是,现在屁股肿的那么高……
荪歌:……
┬─┬?ノ(゜-゜ノ)
荪歌起身,抬头,幽怨的看了始皇帝一眼。
始皇帝大大,虽然你是千古一帝,但这样不会说话,只会失去我的。
“多谢陛下。”
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荪歌忍不住再心中哼唱道。
看来,这一步走对了。
既已身入棋局无法脱身,那就亲手助始皇帝打造出真正强悍的大秦帝国。
历史组的快穿者,从不认输。
(?????)
荪歌偷偷将手背在身后揉了揉腰,缓缓道“陛下,仆打算阶梯式分层,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既然后世的教学都能分层,她对土地改革为何不能。
一蹴而就一概而论等量齐观的方式并不适合如今风雨动荡的大秦。
阶梯式分层?
始皇帝颇有些不解。
“陛下,虽说如今的儒学并不适合于大秦,但有句话说得好,因材施教。”
“土改,亦是如此。”
“想要实现完全公平,无异于是登天,再说,这世上并没有完全公平。”
“仆只能再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百姓得生产生活能实现温饱自足。”
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大秦也不可能短时间彻底土改完成。
一步步来,潜移默化,抵触自然就会少很多。
“陛下,阶梯式分层,说的简单些就是分层收税。”
“对于那些不愿将土地所有权交还国家的六国旧地主,地越多,税越高,每一级涨幅仆都会细细划分。”
直至到最后,看着超出接受范围的赋税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然后忍痛将无法接受的部分交还国家。
“而对于普通无地的百姓,仆将丈量土地,按人头分配,且收取一定粮食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