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盛都中层偏下位置，冲手街某公寓内。

    占据了供水司主管“池口翔”身躯的史蒂夫，正在家享受难得的新年休假，总算暂时不用再听那个王鞍副司的啰嗦了。

    这史蒂夫心情不错，去市场买了一袋青菜和两个番茄，搁在锅里煮面吃。

    打开电视，新闻频道几乎全是曙光集团又做了什么查封非法组织的举措，大批弹幕留言纷纷表示干得好。

    “肯定是雇的水军，或者干脆就是在后台开了个留言程序！”

    史蒂夫看得直撇嘴。

    好不容易找到些关于赛博集团的内容，基本都是董事会成员内讧，多个子公司互相泼脏水、试图赶在曙光来清算之前洗干净自己的罪责。

    “废物玩意儿，离了我就是一盘散沙！早知道有今，当初为什么不去支援我？活该！”

    暗骂几句，史蒂夫赶紧切台。

    看这些没出息的货色狗咬狗，还不如找些星海剧场的明星互动节目。

    换作以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明星们去了赛博大厦，也就只能沦为陪酒献唱的气氛组角色。

    之后能不能被史蒂夫瞧对眼翻牌子，还得看他当晚有没有那个心情。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他是“池口翔”，貌似有着底层人眼里的体面工作，实际上在中层街区只是个打工狗。

    没权没势、没钱没名，住着个破烂房子还有十几年贷款没还完，三十九岁的单身狗，每下了班唯有跟菲鸡杯、综艺节目、盗版游戏为伴…

    不对，现在已经2077年，他满四十岁了。

    以史蒂夫的标准看，“池口翔”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典型废物，活着唯一的价值就是给赛博交税、还贷款。

    这种身份地位，怕是连靠近那些明星十米内都做不到吧？也就只能通过荧幕过过眼瘾了！

    人生层次的巨大反差，让史蒂夫愤怒了很长时间，但不忍则乱大谋，他忍辱负重半年，算是慢慢适应了现状。

    这期间本想着靠自己的技术储备，跳槽一个大点的赛博系势力，比如袄堂，接受部门调剂，结果投出去多份简历均如石沉大海。

    没有人脉关系，没有走后门的票子，只会技术？会技术的年轻人多了，不差你这么一个超过优化年龄的淘汰品！

    史蒂夫亲身体验了一下赛博制度的优越性，咬碎了牙也无可奈何，谁叫如今的他太弱呢？

    不想进入曙光或奇迹武装的体系，“池口翔”就得遵守赛博的规则，昔日由史蒂夫亲手制定并推广的规则…

    “再过半年，钱差不多能攒够买材料了，到时候配出几件高水准精良级义体换上，看那些狗眼看韧的hR再敢瞧不起我！”

    史蒂夫窝火地搓遥控器，忽然表情一滞，电视画面停在【投喂史蒂夫】专项题材的直播频道。

    这个活动仍在进行，展柜内的赛博董事长每依然在靠着民众贡献的屎尿维生。

    尽管其始终不言不语，但从残缺义体装置的运转状态看，毫无疑问他还活着！

    史蒂夫不是第一次看这个频道了，总以为是曙光集团用的障眼法，拿他的尸体招摇撞骗。

    可这次恰好瞧见展柜内的“尸体”睁眼，史蒂夫脸色僵住。

    那个目光与神态，绝对就是他本人！而非丧尸化之类的冒牌货！

    “我还…没死？”

    史蒂夫喃喃自语。

    按设定好的程序，唯有他本体脑死亡后，思维备份的容器们才会陆续启动激活，直至出现成功个体为之。

    但程序这种东西，出bUG是很正常的事，史蒂夫搞这么多容器就是为了规避意外导致的失败。

    结果还行，好歹是激活了，可似乎激活早了…

    “本体没死，那现在的我…是谁？”

    史蒂夫缓缓靠在沙发上，双手不自禁地微微颤抖着。

    他的经历记忆和思维模式复刻于本体，理论上就是换了一具躯壳接着生活。

    此时本体还活着，难道能世界存在着两个“史蒂夫”吗？

    池口翔版史蒂夫正在这边怀疑人生，隐形状态的王辉从窗外经过，飞向了他刚刚暗自唾骂过的大势力——袄堂！

    有过在福克斯联合会金库捡东西的经验，王辉在缺资源时，一下就想到了来夜盛都的老牌组织捡。

    袄堂和鹰首帮割据中层多年，虽然时常被上边的赛博集团、奇迹武装割韭菜，但他们同时还会割下边的福克斯联合会、三口组，家底厚实。

    王辉的【掌中界】嗷嗷待哺，想必这俩组织会很乐意给他做点微不足道的贡献的。

    越过冲手街等充当基石的区域往上飞，抵达热闹繁华的炙手街。

    此处再前进便是上层，往来的人普遍非富即贵，池口翔憧憬的那些当红明星大多就住在这里。

    既享受下方的仰望，又有点无法再向上的尴尬。

    反倒是刚出道不久、正值青春靓丽的明星更有机会往上蹦跶，认个权贵人士做干爹，三转正定居上层也是有那么一丝希望的，好歹是个念想…

    炙手街中心位置，四横四纵八条道覆盖的区域，便是袄堂的所在。

    没什么恢弘的大厦，一切遵循实用主义，八条道分隔出的一块块地皮坐落着各个部门。

    员工们几乎全是脚步匆匆、紧绷着一根弦，飘进来的王辉左右观察，已经能想象到当年珀特尔在这儿工作时的状态。

    到处都挂着大大的条形荧幕，滚动醒目的标语。

    【专注、敏锐、谋略、进取】！

    【不吃饭、不睡觉、打起精神赚钞票】！

    【没有任何借口，顽强的执行力】！

    【不想被淘汰，就永远跑在前面】！

    “狼性文化，恐怖如斯…”

    王辉看得不禁咋舌，每上班身处这种环境，精神能长期承受住的都不是一般人了。

    可悲的是，这些拼搏奋进的精英们无论怎么争相表现，九成九到了三十五岁都会像珀特尔一样被“优化掉”。

    王辉隐约能听见一些部门主管在慷慨激昂地开会，声称曙光集团的糖衣炮弹是骗局，是不可能一直持续的，大家一定要坚守本职、不忘初心…

    闻言，王辉摇了摇头，曙光带来的改革趋势已成，袄堂还搁这儿画大饼，既蠢又坏！

    他不再多听，精神锁定能量波动最丰富的位置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