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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回 成国公
    朱纯臣坐轿走在去往金州城的路上。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宽敞大道上排成串,衣着光鲜的随从举着各式物品、顶着火红的太阳走得艰难。

    作为靖难功臣的后代之一,朱纯臣与其他的朝廷勋贵并没什么不同,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以说是饭来伸手、饭来张口。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他有出差的机会。

    朱纯臣深得天启皇帝的信任,经常被皇帝派出京师,代天巡察。

    靠着皇帝的信任和职务的特殊,朱纯臣向地方官索要财物,得到了不少。

    当然,皇帝不会派给他危险的差事。

    好比这次作为赐婚使赴金州镇、告知杨承应婚期的小事,就派给了他。

    早听说杨承应飞扬跋扈、不受节制,朱纯臣不相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敢真的和朝廷为敌。完全是纪用等人无用,才会处处受制。

    天气异常炎热,朱纯臣在颠簸的轿子里,热得要命,又坐得腰酸背痛。

    他摇着扇子,焦急地问随从:“铭严,还没到吗?”

    “主子,快到了。”

    叫铭严的小厮神态恭敬,点头哈腰:“等到了,奴才给您把冰好的西瓜端来。”

    一听到冰镇西瓜,朱纯臣顿时来了口水,催促道:“别等到金州城,现在就给我切块西瓜。”

    铭严一愣,然后笑道:“主子,金州城快到了,杨总兵在大门等着。”

    “让他等着,爷热得要死,快给切西瓜。”

    在京城时,谁见到朱纯臣不毕恭毕敬,他压根不把小小的总兵放在眼里。

    主子都发了话,铭严哪敢违抗,只得叫停了队伍。

    然后,他跑到抬西瓜的轿子旁边,让轿夫把轿子放下来。

    没有错,西瓜用轿子抬着。

    但不是就那么抬着,而是用箱子装着西瓜,箱子里放着冰。

    轿夫们抬的其实是箱子。

    而之所以用轿子,是不让太阳直接晒在箱子上,把箱子里的冰晒化。

    实际上,这样实属徒劳。

    当铭严打开箱子,发现冰都化了,水从箱子的缝隙流出,滴在地上。

    他不敢对主子说实话,用刀切开西瓜,磨磨蹭蹭的送给朱纯臣。

    朱纯臣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呸!这是西瓜?都快成炒菜了。”说罢,抬腿就给铭严一脚。

    铭严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叫苦:“这怪不得奴才,都是那些轿夫,把轿子抬得颠来倒去,箱子里的冰都碎了,全化成了水。”

    这种歪理,纯粹是铭严为了推卸责任而胡编的,一般人完全不会信。

    朱纯臣却不是一般人,怒道:“去,给我把那几个轿夫打一顿。”

    “是,奴才这就去。”铭严挽起袖子,凶神恶煞的冲向那几个轿夫。

    把轿夫打得满地打滚。

    这样一来,就耽误了队伍的行进。

    杨承应第一次听到汇报,知道朱纯臣快到了,赶紧让麾下众将做好迎接准备。

    然而,等了半个时辰,还是不见人影。

    再派人打探,探子回报,赐婚使叫人正在打轿夫。

    “真无礼,为了打几个轿夫居然让我们都在这里晒太阳。”

    杨承应的身后,吴三桂气鼓鼓地说道。

    “人家是世袭的公爵,祖上是靖难功臣,自然瞧不上我们这些老丘八。”

    沈志祥也不满,阴阳怪气一通。

    宁完我却道:“这恐怕是存心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为接下来的事做铺垫。”

    “这是什么道理?”吴三桂问。

    “好比大明派往李朝的使节,哪一个不向李朝勒索财物。”

    宁完我解释道:“赐婚使携赐婚诏书,又圣眷正隆,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皇帝身边的红人,不管品级高低都是不好打发。

    看过《鹿鼎记》的都知道,韦小宝一个皇帝贴身太监,查抄鳌拜府邸的时候,可以浑水摸鱼,往自己兜里捞钱。

    “看来,又是一桩麻烦事。”

    杨承应一想起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辽东大旱,金州镇各地都在抗旱保产,正是需要杨承应的时候。

    偏偏在这个时候,皇帝看公主府已修成,按照婚礼程序,一步步的来。

    杨承应被迫放下手头的事,应付这桩特殊的婚事。

    现在又来了这么个朝廷勋贵,破财免灾这种事恐怕免不了。

    给钱?不可能!

    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想到这里,杨承应转头看了一眼宁完我。

    应付这类事,宁完我有丰富的经验。

    “这事,没个三五万两银子解决不了。”

    宁完我低声说道:“大帅,您自己看着办吧。”

    “真是麻烦!”

    杨承应忍不住觉得一阵悲哀。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搜刮下面人的钱。

    那么多的钱,吃不能吃,穿不能穿。尤其是大灾之年,哪有粮食重要。

    “最多两万两,多的没有!”

    杨承应叹了口气,只想着赶紧把这个瘟神送走。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朱纯臣“作”的程度。

    他们在西门等了一上午,快到中午,才看到一队长长的队伍在锦衣卫的护卫下,远远驶来。

    “终于来了。”

    杨承应把打瞌睡的众将喊醒,整理衣服迎了上去。

    坐轿的朱纯臣看到杨承应,让轿夫把轿子放了下来,却没有下轿。

    小厮把轿帘掀开。

    朱纯臣端坐着,笑道:“久闻杨总兵的威名,如今一见,三生有幸。”

    站在朱纯臣的角度,自己带着皇命的朝中大臣,对方只是区区的一镇总兵,自然不需要下轿。

    打招呼居然不下轿,惹得杨承应麾下众将大为不满。

    杨承应用眼神示意他们别闹,笑着对朱纯臣道:“区区薄名,得朱公爷惦记,才是三生有幸。

    朱公爷一路辛苦,想必早饿了吧,我在城中酒楼略备薄酒一杯,为朱公爷接风洗尘,还希望朱公爷不要嫌弃。”

    “多谢杨总兵,既然如此,就进城叙话。”

    说罢,朱纯臣向铭严使了一个眼色。

    铭严把轿帘放下。

    队伍继续鸣锣开道,浩浩荡荡的进金州城。

    “呵!这位公爷好大的排场啊。”吴三桂冷哼一声。

    沈志祥冷笑:“比纪公公和霍大人还有牌面。”

    杨承应心里也有些难受,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等事情更离谱的时候再说。

    毕竟是皇帝的近臣,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灾情这么严重,能从朝廷捞一点是一点。

    何况,公主的庄园也是一笔大收入。

    为了这笔收入,我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