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偷和抢,可以说是走投无路时心思歪了,动了恶念。
但是,拍花子的是不给别人留活路。
拍花子什么人都拐,小孩,女人,甚至是身强力壮的男人,也有可能被拐去卖到黑旷里做工,再也不见天日。
每一个被拐卖的人背后,都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和永生的创伤。
人贩子,就不是人!
“呵——呸!”
尹爱华她娘站起来,一口唾沫精准吐到宏哥脸上。
“你们这种人,下地狱去吧!”
“上回想拐小陶的是不是就这伙人?真是千刀万剐了才好!”
宏哥脸上挂了尹爱华她娘的一口老痰,恶心极了。但他的手却被尹青柏抓在背后,他一脚踹出去:“去你妈的,骚娘们!”
他还敢骂人,尹青柏没有给他支撑的力气,松了手,他因为惯性一屁股跌在地上。
“你还敢骂人?”尹爱华她娘气死了,手里结的网搁旁边一放,拿着梭子就上来了:“老娘戳瞎你的眼!”
上回她闺女被拐,虽然找回来了,但村里有人私底下还是指指点点的。
她真是恨这些人贩子恨得牙痒痒!
“来我们村撒野,你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
蹲在树根底下的是妇女,那边墙根底下的汉子赶过来,撸起袖子就把人按在地上打。
不能说群殴,算是宏哥单挑尹家庄。
勇气可嘉,受伤不轻。
宏哥的同伙见此情景,腿都吓得打颤,偏生那群尹家庄的人打完宏哥,还恶狠狠地看着他。
“不是,我,我……对不起,乡亲们对不起啊,我也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才做这个营生的,乡亲们,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他连连认错,就怕尹二强突然把手放开,把他扔到人堆里去挨一顿打。
“小知青,解气不?”尹青柏走到一边,贴着陶晚耳边轻轻问。
陶晚笑眯眯:“解气。”
尹青柏忍不住揉揉陶晚的脑袋,她发丝软软的,像小猫一样。
“是那个人先惹事要踹人的,咱们村里人就是反抗一下。”陶晚还说道。
“没错!就是这个理!咱们尹家庄不提倡暴力!”
立刻就有人跟着人群喊了起来。
“青柏小子,你刚从外头回来,家去歇着吧,这人不用你管了,我们给你收拾地服服帖帖的!”
“是啊是啊,你为了咱们村的加工厂东跑西跑的,这点小事,交给我们就行!”
尹青柏巴不得:“各位叔叔伯伯,我先回去了,到时候派出所来人,我再联系!”
“走吧走吧!”
陶晚也跟赵悦和王兰香告别,跟尹青柏一块回了家。
“正好我去供销社割了猪肉,包饺子吃吧!”
刘燕包饺子是最舍得放油的,用她的话说,炒菜放油都沾在锅上了,但是饺子馅里头的油都被包在皮里,吃的干干净净。
陶晚也不知道她算的什么账,总之,油放足的东西是最好吃的,她喜欢吃饺子。
“都听你的。”
尹青柏心里只想夜晚快快来临,让他抱着小知青好好疼一疼。
今天尹国富难得在家,正在剥油菜梗,尹娇娇在一旁盯着,难得的父慈女孝。
尹家庄这边的气候种油菜的不多,他们家只在房后的一块小园里种了一点,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油菜梗就是开花的茎,吃起来有种油香,水水滑滑的,小孩子很喜欢。
“小陶回来了,你婶子刚从园子里摘的。”
尹国富把手边的一小摞梗往前面递了三根。
现在物资紧缺,什么都是稀罕物,特别是这种零嘴。
“谢谢叔。”陶晚也不客气,她拿过来一个放到手里,“婶子在厨房吗?”
“在呢。”
得到尹国富肯定的回答,陶晚就带着她买的肉进了厨房。
尹青柏坐下来,跟尹国富说了去接陶晚遇见人贩子想第二次下手的事。
“这世道,”尹国富叹了口气,手里的梗递给尹娇娇,“明明是和平年代,三个女青年一块出门都不安全,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尹国富是偏乐观主义的,他坚信世界公正公平,因此正义感很强。
“爹,我开学之前就不出去了。希望这回派出所能抓到人,不然我走了也不放心!”尹青柏道。
尹国富也点头同意:“你暂且歇两天,又得到抢收的时候了。不过你在家也待不了多少日子,麦子收了,你就得走了吧?”
“按理说通知应该到了的,但是我的迟迟没有下来。”尹青柏现在还没有接到哪家学校愿意录取他的通知,更别提开学的时间了。
“先预备着。”
这种名额一旦确定,除非尹青柏犯什么原则性错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尹国富倒没担心,可能只是尹青柏那个学校通知得慢了一点。
晚上尹青柏再次溜进陶晚的房间,陶晚也问到了尹青柏的通知怎么还没下来的事情。
她记得,上辈子六月份的时候,曹子骏已经到处炫耀他被大学录取了。
算着日子,也差不多了。
“可能我这个学校就是慢吧。”尹青柏把陶晚往怀里拢了拢。
“别抱了,柏哥,热。”
陶晚把人推开,让尹青柏离她一个手臂远。
尹青柏悄悄把手爬了过去,轻轻捏着陶晚的手指:“这可不是冬天你怕冷的时候了。”
他这可怜样儿,要是个头没这么大,应该挺弱小的。
“柏哥。”陶晚两只手抓着尹青柏的手,尾音轻轻撒娇。
尹青柏耍了赖,往陶晚身上一栽,躺到人腿上,像个变态一样,闭着眼嗅着陶晚周身的味道。
他很难描述温软是什么味道,但是他总能在陶晚这里嗅到。
陶晚摸摸尹青柏的大脑袋:“嘿,柏哥这脑瓜子圆,学习肯定是把好手。”
尹青柏被陶晚摸乐了:“那可不是了,我们家就我上过高中,我大哥那阵初中没读完,学校就不开了,他就下学拜师学艺去,我跟二哥上初中那阵,赶上饥荒了,家里就供得起一个,二哥比我大,能干活,他就下学了。”
“你以前从来没跟我说这个。”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高中也就读了一年,那时候我大哥在厂里说是职工,可他自己的日子都过不好呢,别说帮衬家里。我二哥也参军了,家里头就我爹娘带着红枫和娇娇,我在学校里头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从前那段苦日子,尹青柏回忆起来舌尖还是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