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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84 残局
    世界线逐渐收束。

    当截天武神和衔月武神最终会面,宁洛便知道,他来对了地方。

    但因果重压和神识的负载却俨如天塌一般,几乎要将宁洛压垮。

    这本不应该。

    “唔——”

    “是因为,我的实力,还承受不了,因果?”

    宁洛为回朔万古留了充足的神识预算,在驻足此刻之前,他也确信至少还有数次时停的余力。

    但是当世界线大幅震颤,天庭中的三方神池却陡然沸腾!

    白雾升腾,转眼海天云蒸!

    神识的消耗骤然间翻了数倍不止。

    看来追朔万古的消耗并非单单依据时间。

    但没办法,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无论要消耗多少神识,承受多少因果,宁洛都有看下去的必要。

    他看到衔月武神跟随凌云,推门而入。

    交谈的话语传入耳中。

    “你控制住那股力量了?”

    “没有,我做不到。”

    “什,什么?!那我们!那你!”

    “无妨,至少我们的计划成功了。”

    截天武神缓缓伸出右手,右臂缓缓融化,俨如刷墙的白漆。

    他气息平静,目光深邃“这是以白尘构筑的肉躯,我原本的躯壳并不在此,而是如约回到了闭关的石室。只是我不得擅动,也不得轻易散开神念,因而才不得已用分身与你们联系。”

    “只是”

    “这种力量我并不能完全驾驭,所以出了些意外,耽搁了些时日。”

    “万幸,没有被死气察觉,否则恐将酿成大祸。”

    衔月武神闻言秀眉微蹙,老实说,在听到这番话前,她对截天武神尚有九分信任。

    但现在这份信任,却已然不足一成。

    因为局面的发展早已偏离了他们原本的筹谋。

    衔月武神气息鼓荡,沉默良久,总算再复开口“我想知道,凌云,你,还是你吗?”

    “如假包换。”凌云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至少,现在是。”

    挚友会心生怀疑,这其实也在截天武神的意料之中。

    盖因他现在的状态的确很不正常,也确实,已经与其余七方武神再难安然相处。

    截天武神心知,他不能再隐瞒下去。

    气氛冰凝。

    片刻后,截天武神终于坦然开口“其实,我已经回不去了。”

    “当初”

    “当初我的确借助你们的力量,短暂破开虚空。”

    “而星空也确如死气所言,遍布着灾厄的黑潮。”

    “一如约定的那样,我很快便寻到了一缕孱弱的黑潮残渣,将之纳入体内。”

    “只是”

    “我们终归高估了自己。”

    “这东西根本不可能加以控制,即便只是一块几近凋零的残渣,也险些将我夺舍。”

    “我掌控不了它的力量,所以不得已,以截天锁阵将之禁封体内。”

    “随后耗尽余力,回归祖地。”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们,是因为我控制不了它,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这家伙与死气合谋。”

    “此后数年,我终日与那道徘回在我意识深处的声音交涉。”

    “直到我推断出,它没法与死气共存,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合谋之时。”

    “我便与之达成了协作。”

    “我将天脉的道场让给了它,让它借此将黑潮传遍这片大地。”

    “要么,它帮我们镇压地脉死气。”

    “要么,它成为死气进化的祭品。”

    “所以,才有了你如今所见的这一幕。”

    这便是一切的真相。

    然而衔月武神听到这番话后,眉头不仅没有分毫舒缓,神色反而愈加凝重。

    包括旁观着这一幕的宁洛。

    即便他的精神状态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再如平时那般理性地思考,但宁洛依旧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白蛆被截天武神称之为白尘。

    而这份力量,是他短暂飞升之际,从星河中撷取而来的黑潮残渣。

    没有人能真正驾驭黑潮,这是常识,也是母庸置疑的定论。

    所以即便是拥有半步飞升实力的截天武神,也做不到。

    他选择将黑潮的母体意识镇封体内,并与之达成合谋。

    从而借白尘之力,与死气分庭抗礼。

    确实,从后世的结果来看,他成功了。

    借助黑潮白尘的力量,他的确阻止了死气的侵蚀,也守住了这片大地。

    但

    以后呢?

    “黑白对弈。”

    “虽说截天武神是白子的代理人,但他却并非真正的弈手。”

    “黑白二子的执棋之人,其实都是黑潮。”

    “截天武神根本不可能一直镇压白尘的母体意识,他并不具备这种实力。”

    “无论谁输谁赢,得利的也都只会是黑潮。而输家,无疑是望星界的众生。”

    结论显而易见。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万千年过去,望星界的黑白格局始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因为截天武神知道,他既不能输,但也不能赢。

    但

    宁洛想错了。

    因为截天武神,是想赢的。

    截天武神看出了衔月的警惕,无奈地摇了摇头,垂首自语“你知道的,我们别无选择。”

    “我们察觉得太晚太晚。”

    “地脉早已被死气侵占,如果没有飞升者的实力,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夺回地脉。”

    “但如果没有太初道果,我们更是永远不可能真正超脱飞升,离开这片天地。”

    “这是死局。”

    “白尘或许是毒药,但也是救活这潭死水的唯一生机!”

    截天武神的目光仍旧低垂,但语气却激愤了些许“我们别无选择,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这片天地迟早都会沦为黑潮的苗床,成为死气的巢础!”

    “所以,夺回地脉,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只要能让太初道果复归原貌,那我们就可以培育出新的飞升者。”

    “届时再以飞升者的力量镇压白尘,从而还天下太平!”

    “这是我们唯一的胜算,也是仅存的生路。”

    这大抵是宁洛见过最具创想的土着。

    他的想法乍听下来其实还真有些道理,至少,也成功说服了衔月。

    但宁洛是知道的。

    这法子,行不通。

    因为当这片天地沦为黑潮的温床之际,届时诞生的黑潮母神,他们根本无从应对。

    且不论死气祓除之后,土着是否真的有能力超脱飞升。

    就算他们真的拥有飞升者的实力,那就能面对完整体的吞星种吗?

    绝无可能。

    即便是万法界全盛时期的宁洛,拿出了超越常理的法器与神通,但也只是堪堪击败了孱弱状态下的黑龙母神,还为此几乎耗尽了全力。

    但这并不怪罪截天武神。

    不仅是因为他对黑潮认知的贵乏,更是因为,他的确别无选择。

    对于土着而言,当时望星界的局面的确足可谓绝望。

    地脉沦陷,没法飞升。

    没法飞升,也就不可能祓除死气。

    要如何挽回败局

    或许,也就只能寄希望于天命人。

    那并不是土着能够独力解决的局面。

    但是截天武神的确拖住了。

    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至少截天武神都绝非常规意义上的“bo”,也可以算是个绝对正派的好人。

    甚至比之此前被神性迷失前路的苍冥圣女,截天武神无疑更具人性与理智,也清楚地考虑了后果与风险。

    截天武神从未被黑潮洗脑,或是潜移默化地扭曲认知。他之所以做出这般决断,是因为他判断这么做拥有着最大,且唯一的胜算。

    他知道让黑潮寄宿的风险很高,也知道自己可能会害了这片天地。

    但如果他当时没有这么做

    现在的望星界,早已不复存在。

    客观来看,他没有错。

    衔月最终认同了截天。

    所以

    那就是衔月王朝圣塔的来由?

    那苍白的血肉高塔,那破土而出的巨人手臂,的确是人造的产物。

    甚至,可能是衔月武神主动牵引白尘入体,与黑潮同化的结果。

    之所以圣塔没有暴动,也没有伤及万民。

    那是因为白尘的母体意识被囚禁在截天武神体内。

    它暂且没法脱离。

    所以它要么顺从截天,要么就沦为死气进化的食粮。

    截天是沉稳的,但也足够疯狂。

    如果不够疯狂的话,那想来就算亲眼目睹此方天地被死气吞噬,也决计不敢做出这般冒险的狂想。

    那是由昔日绝望催生出的歇斯底里。

    截天武神宁可让此方天地与死气同葬,也不会做出半分让步!

    所以,他成功了。

    他成功让黑潮白尘言听计从。

    但他也从未掌控黑潮的力量。

    因为一旦白尘的力量超越了截天锁阵的禁封,那么弈手和棋子的身份也将随之颠倒。

    而且,以宁洛的视角来看,那是既定的未来,也是必然的结局。

    意识逐渐昏沉。

    宁洛竭力维持着回朔,眼见七方武神接连上门拜访。

    直到八人议定,那具虚妄的素体也最终化作细沙,漫天飘散而去。

    世界线的颤动逐渐敛息。

    宁洛能够感觉到,那就是他现在身处的时代。

    即便可能相隔了万千年岁月,但今时今日的一切局面,在彼时的茅屋祠堂便已然奠基。

    没有什么好再看下去的了。

    宁洛本该收回神识,摆脱追朔。

    但他做不到。

    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收势的余力。

    就像顺着斜坡一路滑落的四轮车,根本刹不住车。

    岁月如流,但日渐干涸的却不止是桃李渡旁的那条长河,更是宁洛本该深不见底的识海。

    意识越发模湖。

    宁洛的神识不再受自己支配,而更像是被这漫长的岁月所吸摄,转眼化作云烟。

    “至少”

    “至少不能”

    “不能,失去意识”

    宁洛只觉消逝的不仅是自己的神识,甚至就连他的五脏六腑,连他的血肉都被岁月掏空。

    这是承受不住因果的代价?

    还是说,这仅仅只是追朔万古的负载。

    宁洛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力,但他唯一知道的事情是,他不能昏过去。

    因为那样一来,他不仅没法维系自身的隐匿,不仅会被黑潮死气察知,更是会失去结束这场旅行的能力。

    所以,他必须撑到最后一刻,撑到意识回归现世。

    即便,那并不容易。

    与此同时。

    望星界,南疆。

    数日过去,南疆的气氛愈加紧张。

    风隐阁,圣朝精锐,死气蠕虫,各方势力表面上蠢蠢欲动。

    但实际上,却早已在深林中掘地三尺,试图寻出宁洛的踪迹。

    这与大海捞针无异。

    忘川负手而立,他开始思考,宁洛这么做究竟有何用意?

    此前他或许会觉得一切都是偶然为之,但是当南疆再不复往日沉寂,忘川便心知,宁洛在下一盘大棋!

    “他刻意让黑白双方汇聚南疆,莫非”

    “莫非是早已知晓,我必定会抢占风隐阁,坐观天下。”

    “所以才让圣朝强者和死气根须倾巢而出,想借他们的手祸乱南疆,顺便将我抹除?”

    “这小子,不简单!”

    忘川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全然没法理解,缘何一个初临望星界的新人,可以酝酿出这般完备的毒计。

    风隐阁本就鲜有人知,更何况是远隔天涯的玄峰王朝?

    宁洛知道风隐阁的存在,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地方。

    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宁洛甚至通晓他的心思,知道他会坐镇风隐阁静观其变。

    正因如此,宁洛才会驱虎吞狼,借此破局!

    忘川不觉得自己会输,至少从实力的角度出发,他不觉得自己有失败的可能。

    但南疆生灵涂炭已成定局,风隐阁的基业也恐将因此毁于一旦。

    他的势力将会因此遭受重创,这也意味着,他这一年来的所有心力,都将付诸东流。

    无论宁洛究竟能否得胜,至少忘川清楚,在智谋的层面上,他是输了个彻底。

    既然决策已经输了,那怎么说也得力争挽回局面。

    忘川沉思良久,随后做出了决断。

    “风隐阁,即刻迁出南疆!”

    “另外,密探时刻关注死气蠕虫和地下根须的动向,保持汇报!”

    “一旦见到可疑之人,或是那黑袍修士,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立刻汇报,切不可暴露身份。”

    “倘若被其察觉,立即毁去所有传讯手段,不得有误!”

    忘川一声令下,风隐阁上下尽皆得令。

    久违的认真。

    因为忘川意识到,宁洛是真的想要战胜他,也的确可能有这个实力。

    这果断的决策不仅是对宁洛宣战的回应,更是对他自己此前傲慢的谢罪。

    忘川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意。

    他会以自己的全力,去洗刷低估对手的耻辱。

    但前提是,这场对局会继续到他发力的时刻。

    嗡——

    万象灰败。

    时间骤停!

    看\没人比我更懂穿越!\就\记\住\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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