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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2 会审
    金銮会审。

    众目环伺。

    玉玄殿仆役深埋着头,哭丧着脸,俨然一副畏怯姿态。

    “天宫之内,欺君罔上,可是会被判处极刑的,你且想好了再说。”

    “本座,最后再问你一遍。”

    “你确定,自己看到的身影,是她吗?”

    青槐目光偏向了一旁的齐婉秋。

    那仆役吞咽了一声,咬牙道:“应,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

    青槐目光渐冷,话语冰寒彻骨。

    仆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大人,小的真不知道啊!这月黑风高,又有大阵遮天,小的只能看清个大概。只记得那是个华服女子,而且戴着金玉凤钗。”

    “小人,小人可以对天道立誓,如果证言有半分虚假,定当遭劫!”

    宁洛挑了挑眉毛。

    天道立誓?这又是什么新操作?

    万法界的道海居然还兼顾了这种功能?

    而青槐也是眉头一皱。

    仆役的证词是真是假,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

    不仅是他,环伺周遭的数千皇亲国戚,无人不晓内中黑幕。

    这只是在针对齐婉秋罢了。

    但所有人都选择三缄其口,因为齐婉秋的死,对大伙儿都有好处。

    他们唯一好奇的是,这次主动推波助澜的人,究竟会是谁?

    因为那人这般迫切出手,说明他背后的势力打算为齐皇生女,争夺九公主席位。

    而谁又能在陛下疗养之际,与之亲近......

    皇室宗亲互相猜忌,然却压根无人关注场中的齐婉秋,似乎已经为之宣判了死刑。

    而纵使青槐知晓内幕,却也无可奈何。

    只因天道立誓在万法界的确有效,虽说现在有遮天大阵在,立誓没法即刻得到反馈。

    但只要大阵撤去,倘若那仆役有所虚言,必当五雷轰顶而死。

    不好办。

    青槐冷眼道:“九公主可有证词?”

    齐婉秋微微躬身,像是早已预料到会发生这般场面。

    她语气平静中夹杂着几分淡漠:“大御史心知肚明,又何必再问。昨日白昼,我与七公主在落霞殿中小叙过片刻,而夜里自然也不曾离殿。”

    “洛儿火候未至,尚不曾踏入修途。”

    “眼下域外邪魔藏匿于人群之中,我这当娘的,怎可能留他一人在落霞殿中?”

    青槐沉默。

    众人不语。

    这些话大伙儿都明白。

    但......

    没什么意义。

    青槐:“九公主殿下,空口白牙可难以取信,你须得有人作证,方可洗脱嫌疑。”

    齐婉秋苦笑了声,已然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她,大齐九公主,神威军叛将之妻,曾在天齐宫金銮大殿当着众臣之面痛骂父皇。

    她没有同伴。

    这等关头,七公主也不敢为她证言。

    皇室血脉关系淡薄,七公主与九公主亲近,也不过是因为小时候二人走得近些罢了。

    七公主是优柔寡断之人,也没多大抱负。

    因而想着,虽然九公主现在落魄,但万一未来能有起色呢?

    于是她才会始终与齐婉秋保持亲近。

    但现在,七公主也明白了处境。

    金銮会审。

    被怀疑者只能以死自证清白。

    倘若她为齐婉秋出头,那下一刻被推上刑架的人......

    会不会就是她呢?

    七公主不敢冒险,只得就此袖手旁观。

    齐婉秋的视线扫过周遭,瞳仁中隐隐现出几分凄婉。

    但却并不绝望。

    因为她知道,松阳少傅不会坐视不理。

    果然,一道身影飘然而下,来到齐婉秋身旁。

    松阳背着手,冷声道:“本座松阳,能够为之作证!”

    “九公主殿下自丧夫之后,一直便在本座视野之中。”

    “本座尊者修为,倘若有域外邪祟接近,必不可能匿踪敛迹。”

    “所以,本座可为九公主证明清白,也能为她作证,她确实从未离开过落霞殿。”

    局面一时僵滞。

    这金銮会审,远不如宁洛料想中的那般激烈。

    无论是大御史青槐,还是周遭围观的皇室宗亲,都是一般沉默。

    而身居场中的齐婉秋,和那指认的侍从,也并无激烈的唇枪舌剑。

    因为各种内幕,大伙儿都心知肚明。

    直到。

    人群中忽而有道声音响起。

    “众所周知,松阳少傅与九公主有旧。”

    “谁人知道,你是否因由往昔因果,在为九妹做伪证呢?”

    众人忽然提起精神,循声望去。

    他们找到了目标。

    六公主,齐凝霜。

    众人原以为这场金銮会审将会不欢而散,因为他们料定,幕后黑手想来不会进一步追责下去。

    毕竟松阳身为皇庭少傅,又是青槐旧友。

    在这座囚牢之中,他的话语权要远胜旁人。

    硬是要与松阳作对的话,的确并不理智,很容易便成为众矢之的。

    但是六公主,依然开口了。

    “不妙。”

    “六公主只是个幌子,她背后另有势力,或者是一大集团。”

    “或许......”

    “就是昨天才结成同盟的也说不准。”

    宁洛目光微凝,早已看出了根由。

    当齐皇重伤未愈的消息传到了一众皇室宗亲耳中。

    他们便已然开始提前打起了皇位的主意。

    如果他能活着离开天齐宫的话,或许能够看到,再过不久,皇室之中便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皇子公主们互相结盟,组成派系,与其余皇室宗亲抗争。

    整个朝堂也会暗流涌动......

    但那是后话。

    现在摆在宁洛面前的难题是,在这样近似狼人杀的处境下,有人抱团了。

    那么他们这个小团体就拥有充足的话语权。

    甚至可以票决出自己想杀的人。

    他们不介意杀错人与否,只是想要借此达成自己的政治目的。

    至此,结果已经再无变数。

    三皇子跻身人群前列,双眼眯得狭长,隐隐透着些危险的气息。

    “六公主......”

    “所以,站在她背后的是大哥?”

    “父皇重病垂危,大哥,连你也不打算继续安分下去了吗?”

    三皇子冷笑着撇了撇嘴,心想着纵使你们人多又有何妨。

    说到底,皇位归属于谁,看的不是结盟成员的数量,而是质量。

    至于齐婉秋。

    他冷淡地瞥了眼齐婉秋,心道:“九妹......这个称呼终于要第十七次换人了啊。”

    “自古以来,皇室便是如此残酷。大道无情,你可莫要怪兄长袖手旁观。”

    “至少,你不是男儿身,否则所要面对的暗潮,面对的危机,可远不止如此。”

    “弱肉强食,这便是皇室的天纲。”

    三皇子淡漠地收回目光,心中也为自己的人情浇薄找足了借口。

    另一边。

    皇叔齐康微不可察地瞟了一眼齐婉秋,目光中没有丝毫怜悯。

    他是当初大齐九子夺嫡中唯二生还的皇子,而另一位,自然就是当今齐皇。

    齐康瞥了一眼齐婉秋后,佯装于心不忍,痛楚地阖上双眼,仰天不语。

    但实则,不过是在闭目凝神,推演着接下来该如何落子。

    “九公主齐婉秋已是必死无疑。”

    “六公主齐凝霜如今身在风口浪尖。”

    “待得会审结束,以三皇子的性格,理应不会扩张势力。”

    “但其余人却不会坐以待毙。”

    “齐凝霜,便危险了。”

    “倘若让她被推上刑架,要只是暴露大皇子还好,倘若把我也给卖了......”

    “可惜,她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齐康敦厚的外表下,心中却酝酿着阴毒的计划。

    但觊觎齐皇之位的同辈亲族,可不止齐康一人。

    长公主神色波澜不惊,然却早已掌控全局。

    她是齐皇的亲姐,自然见惯了皇室厮杀。

    “凝霜和大皇子最为交好。”

    “可陛下教育承天时那般严苛,让这孩子从小便有些自卑,也少有主见。”

    “虽说他对陛下的心怀怨怼,但如果只是承天自己,他是断然不敢觊觎皇位的......”

    “我明白了。”

    “看来,凝霜要有难了。”

    “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

    长公主,康皇叔,大皇子齐承天,三皇子齐麟,六公主齐凝霜......

    说来倒也可笑。

    明明“域外邪魔”危机临前。

    当这群皇子皇女却是无一畏怯。

    他们甚至根本不在意那所谓域外邪魔,只想利用好这次难得的机会,在这天齐宫中,在这小小十殿之内,搅动风云。

    而齐婉秋......

    看似是众矢之的,被群起攻之,除却松阳以外无人袒护。

    但实则,不过是搅浑这一泓泥潭的引子。

    是迫使那些牛鬼蛇神们露出真容的祭品。

    大幕揭开。

    但戏台之上,却再无齐婉秋的席位。

    甚至,在场数千人里,都没人想过......

    万一,齐婉秋没死成呢?

    那一切计划,不都只是空洞的脑补吗?

    即便松阳都攥着心口,颓然低下了头。

    纵使青槐也嘴唇翕动,无奈心中嗟叹。

    然而......

    “别急。”

    “各位大哥大姐,叔叔婶婶,阿姨姨夫......”

    “我知道你们很急,但是先别急,先听我说两句。”

    气氛霎时冰凝!

    几乎所有人的脑后都冒出了一溜儿小问号。

    谁急了?

    我寻思着,我们也没急啊......

    还有,大哥大姐,叔叔婶婶是个什么东西?

    这里是天齐宫,是皇室威仪笼罩之地!

    你这一点皇家礼数都没有,是怎么混进来的???

    显然,开口之人,正是宁洛。

    不巧,宁洛百世轮回,偏偏还真没试过宫廷出身。

    礼数是什么?

    他还真就不懂。

    但这也无妨,因为这样反而显得他很纯真,有种野性的真实。

    毕竟,他又不是在宫里长大的。

    “长辈们好。”

    “我,宁洛,九公主之子。”

    话语一出,人潮之后,有数十道身影瞳孔骤缩,气息霎时颤栗起来!

    宁洛!

    是宁洛!

    !

    绝对是他!不可能是同名!

    宁洛嘴角微微上扬,牵起了一抹神秘的笑意。

    找到你们了。

    皇室宗亲这么好的出身,混进些穿越者,不是理所应当吗?

    更何况,他们都是能够参加决赛之人,自然也有能力选择皇庭出身。

    宁洛无暇追溯视线的来源,虽然他对视线敏感,能察觉到其中隐含的情绪波动。

    但要说从数千人中精准索敌,倒是难以做到。

    不过那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并非孤军奋战。

    无论立场如何,无论域外邪魔是否完全针对的是所有穿越者,至少他们在万法界土著眼里......

    都是狼。

    宁洛双臂环抱胸前,俨然一副粗俗模样。

    他瞳仁间弥涌着压抑的怒火,似乎在为自己母亲的遭遇感到气愤。

    宁洛以“纯真”的心智,毫不避讳地揭穿了众人虚饰的假面。

    “别以为小爷不知道!”

    “你们一个个都心知肚明,都知道那贱仆是在诬陷我娘!”

    “但为了能够巩固势力,夺取皇位,所以你们才会故意袖手旁观!”

    “一肚子坏水!就这还皇室宗亲?”

    “呸!”

    不就是喷子嘛?

    看得多了,谁还学不会点儿呢?

    宁洛凭借自己丰厚的网络阅历,舌战群儒。

    他转眼便将自己推上了道德的制高点:“眼下域外邪魔潜藏在我们之中,你们不仅不追查域外邪魔的身份,反倒是满脑子争权,想要攻讦我娘!”

    “你们和域外邪魔,又有什么区别?”

    “啊?!”

    青槐嘴角抽了抽。

    他这还真看不出来,宁洛这纯真的模样是真是假。

    皇室暗潮人尽皆知,但大伙儿虽心知肚明,可平日里却也都会闭口不言。

    但宁洛还真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指着鼻子揭露他们......

    青槐也不知道,这是聪明,还是愚蠢。

    “童言无忌,洛儿他从小在深宅大院里长大,不曾与旁人交际,也更没人教他皇庭礼数。”

    “诸位莫要在意。”

    松阳赶忙打起了圆场。

    然而。

    宁洛小脸一黑,当即怒道:“老头!你到底是帮谁的?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呢?!”

    松阳:“???”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皇子皇女们悉数眉头紧皱,不知该觉着愤怒,还是觉得滑稽。

    但唯有那些穿越者们,却已然预见了结局。

    因为。

    全场的焦点早已转移。

    甚至就连这场会审的话语权,也已然被宁洛夺去。

    这,就是宁洛。

    不出所料的话,接下来,攻守就要易位了。

    没人知道宁洛的底气从何而来。

    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穿越者中有人能打破僵局......

    想必,唯有宁洛。

    长久的凝滞过后。

    松阳哑然失语。

    而宁洛却是高昂着头,冷声道:“我不知道你们脑子里打着什么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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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知道,域外邪魔才是我们的公敌。”

    “外敌未除,你们就这么内乱起来?”

    “我合理怀疑,那会不会是有域外邪魔在刻意淆乱视线呢?”

    “更何况,我娘为什么一定要死?”

    “首先,臭老头的身份理应可以确保是好人吧?否则堂堂尊者,根本没必要贴身下手,杀死玄凤郡主之子。”

    “那事情不就简单了吗?”

    “让臭老头监管我娘,寸步不离,不久行了嘛?”

    “反正域外邪魔也干不过他,更不可能夺舍他。”

    “那这样,就算我娘是域外邪魔,她也没有行凶的机会啊?”

    “万一,这期间又有人身亡,岂不就证明了我娘是无辜的?”

    宁洛说得头头是道,险些就把众人给绕进去了。

    六公主齐凝霜闻言神色一冷,刚打算辩驳。

    然而宁洛早有预料!

    他看向齐凝霜,在齐凝霜将将发出声音,尚未来得及吐字之时,猛然喊道:“闭嘴!”

    “就你唯恐天下不乱!”

    “就你非得要我娘死!”

    “你这么急着推人上刑架,你是不是域外邪魔啊?!”

    六公主:“?”

    这下,局面彻底僵住了。

    谁再跳出来乱叫,谁就是域外邪魔!

    宁洛一口咬死。

    继而,朗声道:“不是说要抓邪魔吗?”

    “那再简单不过了。”

    “大伙儿,听我说,我没修为,如果我是域外邪魔,那谁都能打得过我。”

    “我也谁都没法夺舍得了。”

    “所以啊......”

    “这邪魔,让我来抓。”

    “不就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