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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鬼妻
    长安曾是汉都,一度无比繁华,如今几经战乱,自然无法与盛时相比,况且,刘二与张甲也无心领他们逛长安,在匆匆将他们带入一座僻静的两进小院之后,两人便离开了。院内有管事,有厨子,当然还有保护加监视他们三人的护卫,只不过没有那么显眼罢了。但这些人可是困不住踏月的,一顿饭的功夫,踏月已经意兴阑珊地从外边转了一圈回来了,“堂堂的长安城也不过如此嘛。”

    “当然了。”文叔归道:“战乱纷纷,还不都给毁了。不过,怎么也强过你那蜘蛛洞吧,别说地自己像见过多大地方似的。”踏月一挑眉,“呵,会还嘴了,看来你是没事了!”吴仲希看向文叔归,文叔归一笑道:“之前一直有心结,如今倒好,什么都知道了,或许我娘死前不能做到的事情如今已经做到了呢?也说不准,她如今便与我爹在一块儿。”踏月坐下道:“没错,一定是这样!”

    “三位郎君。”管事高安在门外道:“入夜后,还请三位郎君勿要外出,这城中,不太平。”踏月问道:“怎么个不太平法?”门外寂静无音,想来高安已经走开。

    踏月哼了一声,“古古怪怪,主子也是,奴才也是,将我们扔在这里不说,还不许随意出门,简直与囚禁没分别嘛!”吴仲希夹了个馒头给踏月,“若是囚禁,会有人伺候你吗?会给你这么宽敞的屋子住吗?会有人恭恭敬敬地叫你一声郎君吗?”“切!”踏月撇嘴,“谁稀罕,还没我那墓穴舒服。”

    文叔归看向吴仲希,“仲希,你确定他就是皇太弟殿下?会不会是咱们弄错了?”吴仲希道:“有这么大能力的人,即便不是皇太弟,也绝非普通人,况且,他没有欺骗我们的必要。”文叔归道:“他似乎许多事情瞒着咱们。”

    吴仲希点头,“这样最好,有些事情知道地太多,未必是好事。”踏月咬了一口馒头道:“这样说来,他不会过河拆桥吧?你想,堂堂皇太弟的内亲会有谁,定然非富则贵,万一一个弄不好,不会杀咱们灭口吧?”吴仲希默然,这个她还真没想过,必竟常言道天家无情,司马炽不会真的对他们下手吧。

    文叔归瞪了踏月一眼,“你别瞎说了,至少目前不会,况且,有你在,还有什么好害怕的!”踏月苦着脸道:“你们真的不要太高看我呀!”吴仲希道:“以防万一,踏月,你还是有空出去探探路吧,万一真有什么事,可别慌了手脚。”踏月摇头一叹,“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呐!”说完,踏月便消失在了原地。

    文叔归看向吴仲希,“踏月满口胡诌,你别多想,况且,是我们自己要跟来的,真有事,也与你无关。再说,我看皇太弟殿下也是性情温和之人,应当不会滥杀无辜。不过……”文叔归话语一顿,“皇太弟殿下对你确实有些不同。”

    “仲希!仲希!”不一会儿,踏月便回来朝两人道:“方才我经过一处院落,见到一件稀奇事,你们快跟我去看看。”见踏月这么兴奋,吴仲希与文叔归只得跟着踏月悄然出了住处,出了院子,吴仲希只有一个感觉,长安的夜很静。很快,踏月领着两人来到一处相距不远的院落前,这院子也是两进,与他们所住的院落布置相差无几,不过更有人味些。

    三人来到后院的主宅旁,踏月指了指墙间的一处缝隙,吴仲希与文叔归眯眼望了进去,就见一男子正安静地坐在灯烛旁,半赤着上身,旁边一黑衣女子……正死命地掐着男子的皮肤,掐过之处,立即泛起了青黑色,男子的背上转眼间便被掐伤了五六处。

    文叔归张大了嘴,转头看向吴仲希,用口型道:“鬼?”吴仲希点点头,文叔归又指了指那男的,意思是怎么被鬼掐成这样,那男子竟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踏月凑了过来,“听过吸人精气的女鬼,也听过要人性命的女鬼,可这掐人的鬼,还真是第一次见!”踏月并没有压低声音,这话很快惊动了屋里的女鬼,那女鬼转头看了这边一眼,然后转瞬消失不见。坐着的男子也起身看向了这边,三人这才看见原来男子身前也已经布满了掐痕,看男子不过三十余岁,人也像是正常,怎么竟任那女鬼如此作为。

    踏月愤愤不平地来到正门,推门而入,吴仲希与文叔归阻挡不及,只得跟了过去。就见踏月朝那男子道:“哼!堂堂一个男儿,竟让只女鬼给欺负成这样,还哼都不哼一声,我说你是傻了不成!”

    男子先是惊讶突然闯进来的三人,刚想喊家人,转而听了踏月的话,反而安静了下来,随即一叹道:“她是我的亡妻。”“那又如何?”踏月道:“人鬼殊途,她怎么可以这样胡作非为,而你竟也任其胡为!”

    吴仲希上前将踏月拉开,向男子道:“这位大哥,我们并非有意探听你家私事,只是人鬼殊途,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对你不利。”男子摇头,“丽娘是我的结发妻,她为人贤惠,将家中事务打理地井井有条,我也对其十分爱重,只可惜……没过几年,她便去了。”

    男子缓缓坐下道:“我骤失所爱,日夜思念,可能是其有所感,居然就真的回来看我了。我当时十分欣喜,自那之后,她几乎夜夜来与我相聚,我也乐得如此。不料几年之后,宗亲执意为我说亲,因为丽娘尚未为我留下血脉,宗亲也是怕我这一支会断嗣。我初时并不同意,但那时老母尚在,她日日在我面前哭泣,我实在不忍拂其意,最终只能答应了这门亲事。”

    男子道:“那时我尚年轻,我怕丽娘会生气,于是一直瞒着她,直到我娶亲那晚,丽娘终于知道了。”文叔归道:“你们原已是阴阳陌路,她本不该再与你纠缠,你要续娶,本也无碍,但你实在不该如此欺瞒她。”

    男子颔首,“那晚一见到她,我就后悔了,可她根本不给我后悔的时间,当晚不但吓走了我的新娶之妻,后来还夜夜坐在灯下就这么恨恨地看着我,与她说话也不搭理,一碰她,她便对我拳打脚踢,时而掐我以泄愤……”男子一叹,“我也无法,谁叫是我负了她呢。”

    踏月道:“那你就愿意一直如此被她欺负下去不成?咳,不过若换作是我,我也生气。”文叔归道:“我们可以替你驱走她。”“请你们不要伤害丽娘!”男子突然道:“都是我的错,她红颜薄命,已经十分凄惨了,我又毁诺在先,我当初答应过她,一辈子只当她一人是妻。”

    吴仲希、文叔归与踏月三人退出了屋子,踏月一叹,“我都不知该帮谁了,他们夫妻两都有错,谁也别怨谁。”文叔归看向吴仲希,“真的任其如此,不理会了吗?”吴仲希自腰间掏出一张符,以阴阳火点燃扔向了屋顶,很快之前出现在屋子里的女子便现身在了屋顶上。

    吴仲希看向女子,“丽娘,他的话你都听见了?”丽娘飞身而下,来到三人面前,看了一眼屋子道:“你们也认为是我的错?为何男人要求我们女子做贞妇,他们自己却可以朝秦暮楚,一娶再娶?他明明答应过我与我白头,不再娶第二人!枉我不惜损害自身也要来与他相会,他却瞒着我偷偷娶另一个女子!不要跟我说什么人鬼殊途,根本是他负我在先!”

    吴仲希道:“如此薄情的男子的确可恨!你完全可以取他性命,那你们之间便再没有界限,你想如何便能如何了。”文叔归与踏月惊异地看向吴仲希,丽娘却沉默了。

    吴仲希上前两步道:“丽娘,以你的能耐,如果真的恨他入骨,我相信他不会活到今日。可你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因为你知道人鬼之别,因为……你还爱着他。”闻言,文叔归与踏月转头看向了丽娘。

    吴仲希接着道:“其实,他也很爱你,否则不会任你如此作为,方才更是极力维护于你,不想让我们伤害你半分……丽娘,我知道老天对你很不公,其实对他也很不公,因为在他最爱你的时候,却要忍痛失去你。他或许是食言了,但我相信在他的心里,你永远是第一人,无论他再遇到多少女子,都不可能动摇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如果你不能忍受他有别的女子,要么就狠心些,带他一起去地府……否则,就放了他,也放了你自己。”

    “丽娘!”男子走了出来,静静地看着丽娘,似有千言万语,丽娘看了看男子,仰天长长一叹,“是我魔障了。”丽娘随即垂首朝吴仲希一福,“谢法师指点迷津……”说着,丽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丽娘……”男子来到丽娘消失的地方跪了下去……

    回到住处,三人都没了睡意,沉默良久,踏月道:“之前听你们说青阳的故事,还只是当故事来听,如今亲眼见到丽娘舍爱,我就已经觉得很不舒服了,你们俩还亲自见到了青阳离开,那该多难受啊。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实在太残忍。”

    “在一起又能如何?”吴仲希道:“当一切趋于平静,或许又是另一番模样,他们能在最美好的时候分开,将彼此最好的印象留在脑海中,未尝不是件好事。”见踏月与吴仲希都怔怔地看着自己,吴仲希起身道:“睡了。”说完便走出了屋子。踏月转而看向文叔归,“叔归,你明白她方才在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