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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宜其家室
    “梁国师十四岁入宫伴驾,深受武帝礼遇,传闻武帝晚年时常受噩梦所扰,正是因为梁国师的出现,情况才有所好转。后来武帝有意更换储君,此事在当年闹地沸沸扬扬,若非梁国师出面,只怕如今的天子就该是秦献王了。”文叔归话语一顿,“不过话又说回来,据说秦献王少年聪慧,又颇有胆识,若换成了他来做天子,说不得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了,不过可惜,这位秦献王一直没有后嗣,这可能也是武帝最终没有改变主意的原因之一吧。”

    吴仲希道:“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没有听出来这位梁国师有何特别之处?”文叔归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自当今天子登位,梁国师便正式被册为国师,可能也是感恩其力保己身之故。但这些都不算什么,你也知道这一朝出了不少事情,可不管是贾皇后擅政也好,还是后来的赵王,又或是齐王,都对梁国师礼遇甚厚。”吴仲希道:“这只能说明他八面玲珑而已。”文叔归道:“也可以这样说,朝廷出了这么多乱子,他依然未受任何影响,更重要的是,你方才也看见了,他除了颇有威严之外,处事也一向公允,这才是上至权贵,下到平民百姓尊崇他的真正原因。”

    吴仲希摇头,“如果他真有眼光,当初就不该力保当今天子登位,若真有能力,就不会让天下乱成了如今的模样,百姓遭受如此多的苦难。”文叔归道:“好歹他方才也帮过我们。”吴仲希道:“我是就事论事,我感谢他赠我伤药,也感谢他帮了我们的忙,但不代表我会认同他本人以及他所做的其他事。”文叔归指了指前面,“仲希,你看!”吴仲希看向斜对面的向宅,只见向家父子被衙差锁拿出来,一个个面如死灰。

    文叔归摇头,“为了一点钱财,竟然谋财害命,早该有此下场!只可惜,全氏与三福是活不过来了……喂,仲希,你去哪儿?”文叔归话未说完,忽见吴仲希朝左边的方向迅速奔去,叫她也没反应,文叔归弄不清楚状况,只得跟了上去。直追了有两刻钟,吴仲希才停下脚步,文叔归气喘吁吁地上前,“仲希,你……你突然这样……是作甚?”吴仲希的目光扫向四周,摇头道:“我方才好像见到了一只蛇精。”“蛇精?哦,你是说上次那妖道豢养的蛇精吧……可是,它们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呢?莫不是你眼花了?”吴仲希收回目光,“想来是我看错了。”

    待两人离开后,断垣之处出现了一众身影,其中一个布袍男子一步步逼向缩在墙角的英气少年,“真是不乖!”少年闭上眼睛,瑟瑟发抖,布袍男子一手摸向了少年的脑袋,少年更是颤栗不止,大喘着粗气,显然已经害怕到极点。布袍男子却松开了手,淡淡一笑,“要不是念在你还有用的份上……谁?”布袍男子突然横眉瞪向了右边的草丛,一道轻快的身影倏地跳出了草丛,飞快地向前跑去。

    “看着他!”说完,布袍男子迅速向那跑开的身影追去,跑在前面的身影忽觉后背一阵剧痛,扑倒在地。布袍男子转眼来到眼前,啧啧道:“我还当你有多大本事。”说着,布袍男子掐上那身影的脖子,那身影一阵挣扎,就在透不过气时,心口处突然震了两震。布袍男子抬眼看向那身影不知所措的脸,笑了笑……

    “真有些想念陆六哥他们了。”文叔归往火堆里添了把柴火,“怎么一整日了,还未见踏月?”吴仲希道:“他和我们不一样。”“哦。”文叔归道:“明白了,他还要继续修练。呵呵,其实咱们也同样在修练。”说完,文叔归突然神情戒备地看向了吴仲希的身后,吴仲希回头看了一眼,淡声道:“天冷,过来坐吧。”“仲希……”文叔归想要阻止的话未说完,便见一个二十余岁,身着绿衣的少妇倏地蹿到了火堆旁,搓着手道:“这天儿真是太冷了。”

    少妇面容姣好,眼神清透,脸上却似带着浓浓的心事。可这深更半夜,又是荒郊野外,怎么会有好人家的女子会独自在外?文叔归见吴仲希不说话,一时猜不透她的心思,便也闭口不言。静默了一阵后,少妇突然道:“我给两位说个故事吧。”文叔归抬首看向少妇,少妇已经自顾自地讲了起来,“有一只狐,因受雷霆之劫,匆匆避入一男童屋中,因而躲过了这场灾祸。后来男童长大成人,当了官,娶了妻,还生了个儿子,可惜这小儿自小痴傻,不晓人事,自然无人肯与之结亲。正在官爷愁眉不展间,忽有一妇人上门自荐其女,官爷与官爷夫人因见其女貌美,满心欢喜,也不疑有他,便结成了这桩婚事。”

    文叔归看了一眼吴仲希,“那上门的妇人便是当年受了官爷恩惠的狐吧?”少妇点头,“没错,其女一开始自然是不情愿,但为了还母之愿,又见那小郎君甚是可怜,便依了母亲。后来,她发现小郎君虽然痴傻,却也很纯真,便也就与官爷一家欣然相处下去。后来,官爷家几次遭受厄运,皆由她暗中化解,可官爷与官爷夫人数次为了一些小事便对其打骂,为了不违母命,她也只能默默受着。后来,母亲找来了奇药,让她治好了小郎君的痴傻之症,但那官爷仍是只为了些许小事便詈骂她,她一时气不过便愤然离开,可也不敢回母亲处。因之前回去诉苦时,母亲说她与那小郎君有五年的宿命姻缘,如果时间未满,她母亲定然是不同意她离开的。”少妇话语一顿,“二位以为,这狐女究竟该如何?”

    文叔归看了一眼仍然沉默的吴仲希,“我觉得这问题不在狐女的母亲,也不在于那小郎君的父母,而只在于,这狐女,究竟有没有对小郎君上心,而那小郎君又是否衷情这狐女。”少女道:“狐女在外游荡了年余,再回来见郎君时,却发现郎君对其思之甚苦,官爷与官爷夫人为其几次张罗婚事,皆被其拒绝……”文叔归又问道:“那狐女呢?”少妇默然。

    吴仲希开口道:“无论如何,狐女欠那小郎君一个交待。”少妇道:“迟早断了缘分,一个交待又有何重要?”“当然重要。”吴仲希看向少妇,“不管你对他是否有情,都该让他知道你过地很好。”“是啊!”少妇长长地感叹一声,“狐女一定会过得更好,小郎君也是。”说着,少妇站起身来,向两人一福,“多谢两位!”音落,少妇便消失在了两人眼前。

    “仲希,她……”文叔归道:“她方才说的狐女不会就是她自己吧?”吴仲希看向少妇之前坐着的地方,“或许吧……”

    一少年自城外归途,忽见侧旁白墙高瓦,内有女子嬉笑之声,闻声,少年不禁勒住了缰绳,再静心聆听,内里却再无声响,少年不禁有些失落地继续骑马前行。路过院门之时,忽从院内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王郎,果真不记得妾了吗?”少年闻言,怔了怔,随即翻身下马,大步跨入院中,身后随从追上前,却都被少年斥止在了院外。

    “小翠,是你吗?”少年一进院门,便见一道女子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立在院中,可待走近了些,又有些迟疑,不禁放缓了脚步,“小翠?”女子缓缓转过身,少年看了却是一脸失落,不料女子却道:“王郎,年余不见,你因何清瘦至此?”少年双目惊讶地看着女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真的是小翠?”女子嘴角一撇,“怎么,难道王郎只贪我的美貌不成?我如今换了个模样,你就不爱了?”少年不再迟疑,倏地冲向了女子,一把揽住女子道:“小翠,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再离开了好吗?”

    女子道:“你我情缘未了,我自不会离开,但若让我再回你府上,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你若真舍不得我,得空便来此与我相会吧。”少年心中正是欢喜,女子说什么,自然都是依的。虽然小翠变了个模样,行为举止也大大异于往日,但少年可以肯定,她依然是小翠。

    半月后,女子突然同少年道:“王郎,我命中无子,不能为你续后,我虽不喜姑翁,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你断了子嗣,不如……王郎再娶吧。”“这怎么可以。”王郎握紧了女子的手,“小翠,你才是我的结发妻,当年你不嫌我痴傻,如今我又怎能因为子嗣之事而另娶呢?”女子摇头,“王郎,你听我说,就算你有了新妇,也可以来我这里,你也不想看我内疚一世吧?”“这……”少年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应承了女子。

    新婚之日,府中内外一片热闹,而新房里的新郎却是怔怔地看着却扇的新妇,眉目神情一如小翠……新郎不顾新妇吃惊的神色与家人的惊愕,跨上一匹高马便向城外奔去。院还是那座院,景也还是那样的景,可是小翠却再也不见……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远处的山头,立着一绿衣女子,女子看了看伏地痛哭的新郎,绝然转身而去……

    另一旁,忽然现出三个身影,正是吴仲希、文叔归与踏月,三人默然良久,文叔归突然看向踏月,“你不要修练吗?怎么这些天一直陪着我们看戏?”踏月一撇嘴,“谁说跟着你们就不是修练了?只有先入了红尘,才知道怎么走出红尘。”文叔归大笑两声,“一只蜘蛛精也会说这么高深的话了!”那边,吴仲希已经朝山下走去,“你们还要留在这里过夜不成!”文叔归与踏月连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