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峰之上，张存真站在峰顶的崖边。

    他微微仰头，望着天边。

    一如他年前他下山那天一般。

    只是此时的天峰与之前大大不同，天峰已经变成了一座十万米高的巨峰，立在无尽雪山里，宛如擎天之柱。

    一年过去，晋升后的世界已经稳定下来，张存真也突破了自己的瓶颈，跨入还虚合道之境，到了他修行体系的最后一个境界。

    且不仅是跨入，而是一步至顶，直接跨过了还虚合道的还虚，半步进入了合道的范畴。

    还虚，也是炼虚，是将自己的体与阳神合，从而进入虚无，成为虚无，最后粉碎虚无的境界。

    这时一个很恐怖的境界，只有踏足了这个境界才能明白。

    炼神还虚是修炼自己的阳神，阳神是近乎不死不灭，是几乎无视空间，自蕴神通的存在，已经是常人眼中的仙与神了。

    但当把自己的体与阳神合，跨入返还虚境后，就真的不再是人。也不再仙与神，而是虚，是无，是一切的起点也是一切的终点。

    无生有，有生万物，万物归无。

    虚，就是无。

    到了这个境界，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时间已经成了一个概念，虚无在，就永恒。

    空间也不在是距离，你的念，才是你的距离。

    到了这个境界，返虚之下一切万法不伤，所有攻击对我无效。

    到了这个境界，只要不被攻击，便能不死不灭，亘古长存。

    到了这个境界，能闻之以希，见之以夷。

    能……直视大道！

    世人皆言闻道、悟道，却从无人说“见”道。

    因为道不可见，就如肉眼不见空，就如鱼儿不见水。

    但你看不见的东西，不代表他便不存在。

    道，是真实存在的。

    而只有见道、触道，你才能合道。

    现在的张存真眼中，这个世界已经彻彻底底大变样。

    他眼中的山不再是山的模样，水不再是水的模样，人也不再是人的模样。

    就如一个水包裹着的一块石头，在人的眼中，是由水和石头共同组成，在鱼的眼中便只剩石头。

    但在有些生物的眼中，那其实是一块空气包裹着水和石头的组合。

    甚至还有更多的东西，共同构成了一个整体。

    人依靠自己的感官辨识世界，

    因为有视觉，所以有色彩。

    因为有触觉，所以有实虚。

    因为有听觉，所以有声音。

    因为……

    生灵看到的世界都是根据自身拥有的感官来确定的。

    感官让你认识世界。

    感官欺骗你，让你认识不全的世界。

    而虚无不同，虚无是一切的起点，是一切之源，所有的东西都是自虚无诞生。

    成为虚无，才能看破虚伪，得见最真实的世界。

    此为：去伪。

    粉碎心中的虚无，才能不被虚无同化，保持真我。

    此为：存真。

    去伪存真，张存真就是这个境界。

    虚无是我，但我不仅是虚无。

    他现在能清晰的看清楚一切的一切。

    甚至是最本质的道，每一条道都在他的眼前浮现。

    他只要与道相合，就能执掌大道，成为大道。

    这，就是还虚。

    而返还虚之后，就是合道。

    一年前，张存真在助世界晋升的时候，进入过一种很奇妙的状态，那种状态对他的帮助很大，是他的无上大机缘。

    因为那个状态，就是合道。

    他所在的世界在晋升之前，只是属于一个小世界，连世界意识都没有。

    八百年前张存真第一次传武传道，让这个世界诞生了模模糊糊的意识。

    也因为如此，他才能有诸多神通，能有无上气运，能助天晋升。

    因为世界意识因他而生。

    这次世界晋升，世界意识逐渐清醒，并主动加诸在张存真身上，助张存真也是助自己完成晋升。

    世界意识是什么，是这个世界道的体现，这个世界拥有的一切之道的综合。

    世界意识加诸在身，虽然时间很短，但也让张存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合道的感觉。

    这个境界，他短暂的去过，现在虽然退回，却也半脚踏入。

    其实张存真在那个状态下还有一个天大的机缘，是一个选择。

    合道或还虚。

    这个合道不是他修炼体系里的合道，而是合这个世界的道，就如鸿钧合洪荒世界的天道一般，将自己融入这世界的意识之中去。

    这样有利有弊，好处是从此在这世界无敌，世界不死我不死，世界不灭我不灭。

    且随着世界的晋升只会越来越强大。

    可以说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但坏处也明显，因为……我是天道，但天道不仅是我。

    合世界意识的道，相当于让自己成为道的一部分。

    合道可登天，却也是束缚。

    张存真自然没有选择合世界意识的道，他追求的是真，所以他选择了还虚。

    这个选择很自由，但还虚之后的合道这一步，有的人可能永远也跨不过去。

    万千世界、无尽宇宙中，太多璀璨的生灵在这一步困死。

    纵是有无尽的时间，也不能突破。

    合道不是时间可以熬出来的，就像一个普通人不管能活多久，在身体已经不可能发生变化的情况下，永远也飞不起来一样。

    但这并不会让张存真犹豫，他坚定自己的道，认为自己能够更进一步，即便真被卡住也纵死无悔。

    “是该离开了。”张存真喃喃开口。

    并不是简单的下山入世，张存真说的离开，是离开这个世界。

    还虚之后，就是虚无，时间空间已经不再是距离。

    诸天很大，有无数的世界，有无数的宇宙，有无数的星系，星系有无数的恒星。

    如此无限的空间里，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世界能诞生生命、孕育出文明。

    想要合道最好的方法，就是再次被世界意识加诸在身，短暂进入合道的境界。

    当然，也可以慢慢的悟，几万年几亿年无所谓，反正对于还虚的生灵来说时间最无意义……

    一年前他从这里下山，为的是修为更进一步，为的是还虚。

    现在他要从这个世界离开，依旧是为了更进一步，为的是合道。

    离开之前，张存真打算好好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这一去，下次再回来就可能是几百年，甚至是几万年几亿年了。

    甚至他再回来时，这个世界存不存在都是未知。

    不过……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一步跨出，张存真已经消失。

    他开始游走世间。

    这天下，变化太大了。

    他看到人族已经不再是世界的主角，因为很多灵智大开的凶兽当起来兽王，要与人族共治天地。

    无量的大海里也诞生了海族，海里的文明正在滋生。

    万族共生，一片繁荣。

    他看到了自己的雕像在世界各地竖起，天下共敬，生灵同拜。

    天帝之名，天下唯一，永耀世间。

    他看到了百鸟朝凤，飞龙在天。

    他看到了美人鱼在礁石上唱歌，看到了老树读书，白狐化人。

    他看到了方才一岁的幼童有一双慧眼，意中有剑气酝酿。十几年后，这孩童一剑出，定会天下惊，重登剑神位。

    他看到了年轻的神算破丹通神，向他叩首，为他送别。

    他看到了老道坐化，遗憾此生。

    最后，他来到了帝京城，天帝宫。

    他对风华绝代的女帝说自己将要离开此界，已是阳神的女帝手中茶杯被她捏碎。

    最后，他离开了。

    离开那一刻，世间所有生灵心里突然一空，天空有天花垂落。

    离开那一刻，金丹之上的生灵们跪地开口，只有个四字：恭送天帝！

    离开那一刻，女帝转身，她要一统万族，凝无上气运，铸天庭，破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