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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阴阳太极
    米富贵将他那些小玩意仔细地放在烛火上消毒,再用干净的棉布擦掉烟灰。

    齐大月双眼无法闭合,只能瞪着眼珠看着米富贵摆弄他那些可怕的工具。此时齐大月想挣脱捆在身上的绳子,可他已然无法做到,虽然意识尚且清醒,手脚却不听使唤。

    米富贵摆好器具,走到齐大月身边拍拍他的脸颊,像在欣赏一件新得到的玩具。

    “刚才我家大人说不能在你身上留下明显伤痕,是不是让你心生底气实话跟你说,别人审问犯人都怕对方迟迟不招。而本人恰恰相反,我生怕犯人招得太快,失了乐趣。若是你能扛过一个时辰,我还有额外的奖励给你。”米富贵说完还用舌尖舔了下嘴唇,像极了山野间的饿狼。

    齐大月口不能言,全身被一种未知的恐惧紧紧包围。

    米富贵将齐大月的官服解开,口中说道:“齐大人千万别着急,咱们慢慢来。你也知道我们影龙卫这些年基本没干过活,兄弟手头可能有些生疏,但我保证一定会认真对待你的挺身而出。”

    米富贵回身拿起一把锋利的银刀,见上面还有个污渍没有擦干净,瞬间皱紧眉头,往黑点上啐了口吐沫,再用袖子用力地来回擦拭几下,直到银刀恢复光亮,才满意的点点头。

    米富贵将银刀放在齐大月**的胸膛上,冰冷的刀锋刺激齐大月皮肤上的汗毛直竖。一支鹅毛管,出现在米富贵细长的手指之间。他用嘴吹了下鹅毛管,觉得通气无碍,便把它放在银刀的旁边。

    齐大月觉得米富贵拿出的东西与坊间传闻有些相似,当然全是一些读书人不该知道的龌龊之事。

    米富贵神情肃穆,举止优雅,向着齐大月鞠了一躬,缓缓说道:“齐大人可知每年宫里要招多少太监”

    齐大月心中又气又怕,宫里招多少太监,关他一个通判鸟事。他此时根本无法说话,只能急得眼珠乱转。

    “抱歉我忘了你不能说话,让我来告诉你吧,每年宫中要招三五百名新太监用以替补。可净事房那边,每年至少要死掉几倍于这个数目的净身之人。按我的分析是操刀的那些太监,心里有恨且手艺不精所致。再一个不管绑得多结实,那些被净身之人还是会因疼痛而乱动,造成创后出血不止,最终一命呜呼。所以我便配制出让人感受不到痛觉的药物...”

    米富贵如同一个虔诚的老学究,向齐大月讲述了自己的研发历程。而齐大月只想快点逃离此地,他不想听一个疯子为什么要研究这些东西。

    齐大月凭着强大的意志力熬过了水刑,却把自己送入米富贵这个变态手中。他觉得这次真已来到地狱,若说吴狗道只是肖华飞的爪牙,而米富贵则是一个没有人类感情的恶鬼。

    肖华飞和马远开始对京营护军进行询问,问过几个人后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这些京营护军平时只是跟着卓尚书的车驾随行,无法对其起居饮食照顾的面面俱到。

    不过询问到最后一名护军时,那名护军向肖华飞出示了宫中信物,原来他是重熙皇帝安排到卓尚书身边的暗探。

    马远知趣的退出房间,让肖华飞与这名护军单独说话,有些事知道的太多,绝对不是福气。

    肖华飞早就猜到或许有这种可能性,只是没想到这名暗探会当着他的面表明身份。

    肖华飞抬手止住这名暗探想要耳语的举动,让此人与自己保持距离,然后才对这名暗探说道:“如果事关陛下对你的安排,你无需向我禀告,回京后你自去找主事人禀报就好。”

    肖华飞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万一真是皇帝暗中下令处置掉卓尚书...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全部烂在别人肚子里,他可是连想都不愿意想,更别说听了。

    有一天重熙皇帝大行,一定会带着无数的秘密与知道秘密的人一起陪葬,皇家秘辛这种东西,活人本就不配知道。

    护军道:“大人千万别误会,小人并没有从陛下那里得到特殊的旨意。小人就是领命护送老尚书回乡,记下一路上都有谁跟老尚书有过接触。顺便留意京城中是否有人与老尚书暗中往来。”

    “如今出了这种事,你的差事自然可以终止,按先前的话,回京后你自己安排即可。把心放在肚子里,你我都是为陛下效命,不论如何本官不会与你为难。”

    “那小人便谢过大人,属下名叫...”

    肖华飞再次将这人的话打断,冷冷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不用告诉我,也无需告诉我,你且去吧,不许让人知道你我二人谈过何事。”

    这名护军被肖华飞赶出房间,肖华飞一向有麻烦就想躲,根本没有兴趣参与到皇帝的秘密谋划当中。

    知道不该知晓的秘密与安稳活着哪个更香,智力正常的人都会明智的选择后者。无知才是福报。

    肖华飞将这名暗探的事放在脑后,再次招呼马远进屋,同时吴苟道也从官驿外回来,禀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保宁县影龙卫来报,那名县衙仵作已然落水而死,反正活人他们没有抓到,只能送来一具尸体与京城刚发过来的飞鸽密信。

    吴苟道已经查看过仵作尸体,初步认为是酒醉后坠河身亡,尸体上依旧没有发现明显伤痕,除了仵作脚上一双鞋子没有找到,尸体的衣物也基本完好,没有拉扯撕打的痕迹。

    一切看上去自然而又顺理成章,只是冬天砸开冰面,坠入河中有些牵强外,并没有可疑之处。

    看来保宁县的人做事很有章法,手段老道又及时,处处都能领先肖华飞一步。

    时间已近正午,冬日的阳光刺破乌云,照亮了纸糊的窗户。

    肖华飞心情略感烦躁,自从到保宁县以来,没有一件事顺利。大冬天河水封冻,一个大活人能落水而死,是说那仵作点子背呢,还是人为的幸运呢。

    答案当然极为明显,巧合太多就是必然。

    只不过肖华飞不知道,是有人事先觉察这个仵作是个漏洞,先他一步出手灭口。还是保宁县影龙卫已经和对方串通一气,帮助对方了结麻烦。

    肖华飞手里把玩着影龙卫用来传递消息的细竹管,没有看吴苟道而是看向马远,问道:“马大哥觉得此事是否蹊跷,你说是不是有人猜到我们会去查那仵作,所以先弄死了他。”

    马远道:“按我们掌握的情况,老尚书的死疑点很多。在这个节骨眼上帮他验尸的仵作又落水身亡,世上哪有这些赶巧的事。大人咱们要不要向京中求援,让指挥使再派些人手过来。”

    肖华飞摇头叹道:“来不及了,若我猜得没错,这竹管里就是催咱们快点了结此事的上命。再说指挥使如果能多派人还会只叫我们几个过来现在京城中恐怕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同时也在盯着咱们。一个不好你我想保住小命都难,不是得罪文官,便是得罪...”

    肖华飞没有将陛下二字出说口,但马远与吴苟道瞬间明白,他说得是什么意思。

    肖华飞将细竹管交给吴苟道,让他将里面的密信挑出来。

    吴苟道小心的用一根银签剥去竹管上的火漆,再挑出腊封,将一个小纸卷倒出来。他并没有展开小纸卷,而是直接原样交到肖华飞手中。

    肖华飞就是喜欢吴苟道这点,做事讲究分寸,很多事只需一个眼神,吴苟道便能做好。

    轻轻将纸卷展开,上面只写有两个字,“心正”。

    肖华飞又仔细看下刚挑下来的火漆,觉得并不是外人仿冒,才放心的将纸卷交给马,吴二人传阅。

    肖华飞以前听人说起过重熙皇帝的行事风格,就是喜欢让臣子猜谜,凡事不肯说透。

    如今这道命令,明显有皇帝的行事风格在里面,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臣子侥幸做对了,是皇帝英明神武,决胜于千里之外。

    要是做错了,就是臣子误解圣意,肆意胡为。整个是两面堵,两面都是皇帝一人绝对正确,如此御下手段只有皇帝才配使用。

    用肖华飞前世的话说,就是上面给了你平台,而且进行了充分授权,你得发挥主观能动性,勇于争当第一责任人。从此每天996,不够再加007,一定要把事情办好,办漂亮。

    不要和领导谈困难,公司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就是为了叫你解决困难,不要问公司给了你什么,要问你能为公司做什么。

    成了便是公司领导高瞻远瞩,年底分红暴涨;败了就是属下缺乏创新思维,跟不上领导思路,kp彻底归零。

    这套路真是干净又卫生!

    肖华飞很想跑回姚安去,卓尚书死不死跟他可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此时他只想抱着杜兰英的大腿,寻求**上的升华以达到灵魂层面的安慰。

    可惜理想永远是那样丰满,现实却冰冷而骨感,肖华飞此时还真不敢逃跑。给皇帝打工,从来没有安全着陆一说。

    卓尚书就是很好的例子,不是被皇帝弄死,就是被同僚弄死。权力握在手中时自然可以呼风唤雨,可一旦失去,便是万劫不复,兴许还会连累家人受难。

    肖华飞将纸条从马远手中抽回,收入自己怀中,“你俩都说说吧,心正二字,上面想告诉我们些什么。”

    吴苟道没回答肖华飞的问题,反而说道:“此类密信大人不能留底,按规矩得马上毁掉。”

    肖华飞呵呵一笑,将纸条从怀中取出,手里顿了一下,将它递给吴苟道。

    吴苟道丝毫没有犹豫,抬手将密信送入嘴里,用力咀嚼几下后咽入腹中,又端起杯茶水一饮而尽。

    肖华飞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马远的眼睛,那明显的一顿,分明是肖华飞心中对他信任不够所致。

    人只要成群,就必然有远近亲疏,马远知道自己的弱势在于比吴苟道投靠得晚,基本没有参于过肖华飞的隐秘行动。不过他有信心追平这中间的差距,随着肖华飞水涨船高,狗腿子这种人才永远不够用。

    马远觉得还是得尽力表现一下,盘算过后开口说道:“属下认为这不是冯指挥使的手迹,也不像王书吏的代笔,恐怕是宫里的意思。可心正二字,可以理解为心正,也可能是心证二字。认真讲究起来,其中大有不同。”

    马远边说边用手指粘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他所解读出的四个字。即“心正”与“心证”。

    马远的解读与肖华飞所想差不了太多,猜谜游戏本就是不光看字面的意思,还要领会藏在题目下面更深层的内涵。

    心正与心证,完全是两个不同的行事风格与结果要求。看来上面这是给肖华飞出了一个极大的难题。

    肖华飞对吴苟道吩咐道:“你先去看看米富贵,别让那个疯子给齐大月搞死了。我要得是真相,不是齐大月满身伤痕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