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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55章 缺竖人
    寒陆城中,吴亘骑马缓行,有些无聊的打量着四下旖旎风光。

    此时景致正好,熙熙风暖,蔼蔼云积,不时有纵马乘车的年轻男女从身旁经过,吹着口哨,卖弄着自己的骑术。有些看对眼的,便会并辔而行,消失于草长林深处。

    繁花红粉醉,碧树白云狂。曦山不知如何了,是不是也如当下风景。一时之间,吴亘竟然起了惆怅之意。

    随姬夜回到寒陆城已有五天,原定的与各家族年轻一代会晤一事却是给耽搁了下来。

    由于又有几家到了寒陆城,姬夜干脆往后推了推,一把会会这些代表着家族意志的同龄人。

    这么一来,吴亘便没事可做了。虽然住在姬夜府中,每日有人伺候着,但吴亘就是感觉有些不舒服。

    在寒陆城中转吧,即使有慕容雁玉所赠的蹀躞作保,无人敢于上前拿下自己,但路人的鄙夷目光那可是挡也挡不住。

    心中郁郁,吴亘便驱马来到了城外,权且散心。转身脱了官道,拐入一条岔路。

    一入岔路,四下安静了不少,偶有受惊的鹌鹑从草中蹿出,等重新寻得隐蔽的草丛后,方嘀咕两声表示不满。 m.yexi??ashug?e?.i?nfo

    正行走间,身后传来车辚马鸣声。转头一看,有一辆双轮马车正沿着土路驶来。车子并没有什么装饰,只是寻常的松木刷了一层黑漆,车轮上已是染了一层绿泥,不时有蛾蝶绕着车厢翻飞。

    吴亘把马往旁边靠了靠,想让马车先过去。这明显是哪家的公子出来游玩,吴亘看到这些附庸风雅的人就烦。

    车子渐渐靠近,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吴亘抽动了一下鼻子,心中暗道,着实是好酒,而且是铁手行省有名的桑落酒。

    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曾有品酒人给过这样的评语。

    一尊桑落酒,聊得洗吾愁。

    悠悠嗟叹从车中传出,吴亘离得更远了些。他平生最厌这种酸腐之人,仗着家里有些余钱,整日里悲春悯秋,睹物伤情,故作一副高人状。

    这种人,上不能经世,下不能锄禾,实乃人间蛀虫是也。要是有天没了钱,恐怕连讨饭都不会的。

    正腹诽间,怕什么来什么,车夫忽然将车子停了下来。从车窗中探出两个脑袋,脸色通红,显然已是喝了不少。

    “我就说他是个无尾人,哪里是什么缺竖人。”一个二十余岁、头戴玉冠的年轻男子开口道,肆无忌惮的指点着吴亘。

    “古公子好眼力。”另一个留有短须的男子随声附和道,“一个人族竟然敢孤身行于野,实在是胆子太大了。”

    吴亘的脸渐渐阴沉起来,看了看自家身上,却发现躞蹀已被自己给收了起来。原来吴亘对腰间缠上这么个玩意颇不舒服,所以一拐到岔路就收到怀中,反正路上也没什么人,也没人想捉拿自己卖钱。

    但这两人的话却是颇为侮辱人,在昆天洲呆的时间长了,吴亘也知道这缺竖人是什么意思,就是牧人被断了尾巴。

    这尾巴可是牧人的脸面,尾巴一断,就如人族被施了劓刑一样,不仅身体残缺,而且被划归到如无尾人一样的地位,走到哪里也被人唾弃的。

    这两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说自己是不是什么缺竖人,欺人太甚,儿能忍,爹不能忍。看了看四下无人,吴亘活动了一下拳头,就准备上前揍一顿这俩酸儿。

    “喂,无尾人,你不如跟随于我二人车后,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二人家奴,免得遭了祸事。”古公子冲着吴亘招手道。

    按说这二人也是好意,可在吴亘听来,却是莫大的侮辱。咱好歹也是与领主家搭上线的人,出个门竟然还要扮作奴仆。

    心中无名火起,吴亘上前一把拎住这位古公子的前襟,将其从车中拖了出来,“谁是家奴,要不要我断了你的尾,让你也当一回缺竖人。”

    “大胆,放下古公子,难不成你不想活了。”那名留有短须的青年怒道,伸手抄了一个如意就扔了过来。

    与此同时,赶车的车夫也是一声啸鸣,手中的鞭子骤然涨大,向着吴亘卷来。

    吴亘将手中的男子往车夫身上一扔,趁着其手忙脚乱之际,身体疾进,右膝重重撞在其小腹。与此同时,断刀已是架在车夫脖子上。

    “想死,就动手。”吴亘站在车辕之上,脚踩古公子,刀架车夫,手指车厢中的短须男子,一脸凶相。

    一时之间,除了马儿蹄子不安的刨地声,四周安静了下来。

    吴亘一把夺过鞭子,看向车中男子,指着一动也不敢动的车夫,“来,把他绑起来。”车厢中这两人修为都不咋得,倒是这个车夫看起来有些扎手。

    很快,一阵窸窸窣窣后,车夫被绑成了个粽子扔在地上。

    吴亘坐在车上,看着窝在车厢中的古公子,“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古公子咳嗽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将吴亘的大脚印拍去,方才正身跽坐道“我乃古家少子,此次奉家父之命赴寒陆城公干。今日苍公子陪我赴郊远游,不想无意间得罪了公子,乞请恕罪。”说着深深作了一揖。

    “哦,出来玩得啊。”吴亘斜靠在车厢口,伸手将车中的酒壶取过,咕咚咕咚几口就将一壶酒下肚。

    那位古公子眼睛一亮,赶紧示意短须青年又取了一壶酒出来,双手执壶递给吴亘,“公子,饮了这壶酒还请离去吧。若是被人发现你擒了牧人,恐怕会于你不利。”

    说到此处,似乎觉着自己话中威胁的味道重了些,赶紧又补充道“方才是我二人冒犯在先,公子生气也是理所当然。我看公子虽然修为不俗,却深藏若虚、未仗力欺人,实是有德行之人。车中尚有美酒几坛,公子不妨拿去。车夫被绑,若稍后有人路过,看到如此场景恐怕会有不妥。”

    吴亘一听,这人虽然无能,心地倒也不错,虽然自己把人家险些揍一顿,倒还想着自己脱身的问题,“告诉这个人,我可以放了他,但不得再行凶。”

    “自无不可。”那名古公子点了点头,冲着地上的车夫吩咐了一声。

    将车夫身上的绳子解开,吴亘毫不客气拿了人家两坛酒,骑马扬长而去。沿着岔路前行,两侧田野之中渐渐多了些人影。吴亘不想惹事,边手拎酒坛痛饮,边打马匆匆而行。

    话说这桑落酒就是不一般,渐渐的吴亘有了一丝醺意,干脆将衣襟解开,浪荡而行。

    前方,有炊烟袅袅,鸡犬之声隐隐,在田野的尽头处,出现了一个小村庄。

    看了看村子,吴亘换了个方向,转入一条长满青草的田间小路。踩着路边纷繁野花,嗅着泥土芬芳,吴亘身体慢慢放松,竟然就在马上小憩起来。

    迷迷糊糊间,忽然听得前面有嬉闹之声。吴亘直起身打量,看到不远处土路边,有一棵高大的杏树。

    杏树下,有五六名半大小子正在叫骂着什么。等走过去一看,却是有一名邋遢男子,正蹲在地上捡拾着熟透掉落的杏子,不停的塞入口中。

    几名少年似乎是不满意男子的行径,一边捡拾着石头砸向其人,一边不停咒骂。

    “缺竖人,竟然敢吃我们的杏子,砸死你。”

    “你尾巴都丢了,还有脸活在世上,赶紧找块石头撞死吧。”

    石头纷纷落到男子身上,男子却并不反抗,甚至连头也来不及抬,只顾着大嚼黄澄澄的杏子,连土也不擦,如饿死鬼一般。

    吴亘走到近前,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还真是一名牧人,只不过尾巴却已消失不见。牧人虽然与人族相似,但细细看来,无论是脸型、瞳孔的颜色等都大不相同,还是很好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