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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她拥住了他
    方太医很快就到。

    探过脉后,他所说的和凌雨桐说的并无差别。

    皇后和圣上对视一眼。

    气氛略有温馨。

    那道有如实质的壁垒顷刻间全部倒塌。

    那日后,这是皇后第一次给了方太医一个好脸。

    “赏。”

    皇后此话一出,圣上顿时一拍手:“瞧朕,这宫里许久未闻这样大的好事,竟是连封赏都忘了。”

    说着,他大手一挥,豪迈异常。

    “今日,凡见证此喜讯者,尽数领赏!”

    “皇后有孕,晚来子最是难得,这胎必要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这是天耀我大周!”

    皇后微微一笑,分外慈爱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和凌雨桐对上视线。

    当然了,这胎她会倾尽全部力量,必会保住。

    她的孩子还会平平安安地在这宫墙长大,或许,有朝之日甚至能够……

    她收到了凌雨桐递给她的眼色,及时收敛了自己的心绪。

    “这下,臣妾膝下便有两个儿子了,麟儿定也会欢喜。”

    圣上脸上的笑淡了些。

    不过,他没有反驳皇后,反而应了是。

    凌雨桐低垂眼睫,心中明白这是为什么。

    当今圣上一共就两个儿子,可谓是……子嗣缘稀薄。

    其中,大儿子,也就是昔日太子周洛麟是皇后诞下的。

    二儿子周洛羽是娴妃诞下的。

    除此之外,圣上后宫佳丽三千,竟没有一个能生下圣上的孩子。

    就算侥幸有了,也会在月份极小的时候流掉。

    偏偏,这背后查不出一丝后宫嫔妃的手段。

    可现在,宫中却只有一个皇子嚣张横行,那就是周洛羽。

    而周洛麟,之所以称他为昔日太子,就是因为……周洛麟几乎记事起就被皇太后带走去了京外最大的寺庙鸿光寺。

    那时的周朝不如现在太平,各地纷乱四起,安南侯也还没有平定南疆,正值壮年,四处征战。

    后来,南疆北疆在安南侯和祁将军的铁骑下各定,周朝国泰民安,娴妃进宫,迷住了圣上的同时,也身怀有孕。

    就在皇后满心期待要迎大儿子回京时,鸿光寺,皇太后仙去了。

    皇太后死后的唯一遗愿,就是把周洛麟留在鸿光寺,不求常伴,但起码为她守孝诵经三年。

    周洛麟就这么被留了下来。

    这些年发生太多事已经不可考,总之,娴妃生下了周洛羽,彻底坐稳妃位。皇后多年深居简出,甚至搞出了轮换凤印权利的规则。

    直到周洛麟而立年岁,京城发生巨大变故,他被废了太子名号。

    自此,哪怕已经完成皇太后当年的遗愿,他也一直在鸿光寺,不曾回京。

    收起回忆,凌雨桐静静听着圣上的训诫。

    果然,圣上要保住这个孩子,不惜一切代价。

    多年来子嗣缘稀薄,尽管他是圣上,也难免招惹……一些是非之议。

    但是,谁也没那个胆子舞到圣上面前。

    这次皇后有孕,就是圣上再振龙风的大好时机!

    方太医和她被委托成负责皇后这一胎的第一责任人。

    一方是皇后的人,一方是圣上的人,很公平。

    并且,宫内太医院全凭他们调遣。

    凌雨桐听见这句,稍微惊了下,不过,她很快就收到桂嬷嬷的视线,收敛了神色。

    圣上沉吟片刻,最终还是道:“朕要即刻向天下宣布这个好消息。”

    皇后看清他眼里的势在必得,心中难得有丝愉悦。

    不错。

    这正是她忽然决定提前曝光这一胎的原因。

    先前只想着孩子未足三月,还不稳定,她要好好保护,可是……只要掐好时间,圣上的力量,不用白不用。

    皇后轻轻笑了。

    她知道,圣上不一定是看重她这一胎,但他一定会注重自己的面子。

    算来,皇城已经二十几年没有新生儿的喜事了。

    殿门被轻轻关上,所有人行礼。

    圣上的背影远去,脚步轻快,显然是摩拳擦掌,要干大事。

    殿内其余下人都被挥退。

    凌雨桐和皇后对上视线,都是轻轻一笑。

    这是一场误差在零点几的豪赌,之所以是豪赌……

    是她们完全承担不起输掉的后果。

    但她们赌对了。

    方太医背后已经全是冷汗,慌张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缓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真的要吓死了。”

    在圣上面前演戏,还是这么刺激的戏,要不是他有这么多年的宫里生存经验,早……

    哎。

    她们真是太大胆了。

    但如今上了贼船,他就是想跳也得先把自己废了。

    他惜命!

    凌雨桐好笑地看着方太医的表情。

    一会儿一个变化,像是戏曲变脸似的,格外精彩、生动。

    方太医扭头问:“娘娘体内的毒性是真的还没肃清吗?”

    他现在难不成医术倒退到这般地步了?连是否中毒都看不出来?

    明明,他探的脉象一切正常?

    凌雨桐微笑:“当然肃清干净了。”

    当初万贵妃下那点儿毒,当时凶险,但只要发现了,她又擅长这类毒性的解决方案,当然要尽快为皇后扫平障碍。

    要不然,那日复一日的补药,可就不是补给人体的了。

    方太医眨眨眼。

    方才圣上问时,凌雨桐明明说:

    “娘娘这胎幸亏发现的及时,不然,后续马上就要彻底为娘娘肃清体内毒性,其中有几味药,恐与胎儿相冲。”

    “到时,追悔莫及。”

    凌雨桐笑着看他,也眨眨眼。

    方太医脑袋一懵。

    他抬手狠狠地敲打了一下额头。

    还真是傻了。

    那就是糊弄圣上的托词,让圣上更重视胎儿的得来不易的,还就他一个脑袋懵的,也被带进沟里去了。

    他真傻,真的。

    凌雨桐正色:“如今在圣上面前露了信,臣女又承担了这么重的责任,恐怕……”

    她顿了顿,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恐怕臣女日后难以出宫。”

    皇后一怔。

    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她的忧虑。

    马上要科考了,祁泽楷和那位赵夫人的儿子?

    他们定是要参加的。

    到时,恐怕祁家不太平,遭小人。

    而星月阁那么一间铺子,亭越还没真正成长起来,铺子里唯一年龄还算大的话事人又是赵夫人……

    还真是,各个方面都不太乐观。

    她明白凌雨桐的忧虑。

    于是,她包容地看了凌雨桐一眼,低声道:“要是出宫的事儿啊,你不必有任何担忧的。”

    “本宫可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有方太医,有桂嬷嬷,你完全可以当做后备人员,只在本宫有重大事情的时候在场就行。”

    “我明白你的处境,也愿意给你这份自由。”

    “甚至,我觉得,不用我来细说,你也能拿捏得了这其中的度和轻重,是吗?”

    手上一阵温暖,是皇后偏热的体温传到了她身上。

    凌雨桐眨了眨眼,心头本就只是浅浅一层的忧虑现在完全被拂干净了。

    她立即行了礼,语气真挚。

    “臣女谢过娘娘。”

    她听懂了娘娘话中的重视。

    让一个身份尊贵的人愿以平等的称呼相待,设身处地给她方便……

    她都记下了。

    皇后轻笑,端过桂嬷嬷拌的粥,喝了几口。

    “拿块令牌给她。”

    凌雨桐接过手中沉甸甸的令牌,神情坚毅。

    现在最有风险的,是她。

    方太医就这样目瞪口呆地看完了她们的极限操作。

    “……”

    不是,这真的能行吗?

    今日过后,不,或许今日都过不完,圣上就能派人把皇后看得密不透风。

    到时候叫圣上知道凌雨桐宫里宫外来回蹿,这这这……

    凌雨桐忽然回眸,对上了他的眸光。

    方太医满腔止不住的心思,顿时全歇了。

    行行行。

    看着这样一双眼睛,他是真的……一句反驳都说不出口。

    反正,他是“圣上那边的”人……

    哪轮得着他操心呢。

    ……

    凌雨桐终于忙完一切,出了宫。

    有了令牌,她大开方便之门。

    这才有空去找赵松,询问她一直盘旋在心底的疑惑。

    赵松,是不是和祁策有过接触。

    如果有,又接触了多少,祁策当时是什么状态,他为什么会义无反顾投向军营,挡箭之后……究竟有没有救的可能……

    凌雨桐闭了闭眼。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看见一个焕然一新的赵松。

    对方穿着短打,一身利落,脸洗干净之后,头发梳好,甚至还略俊美。

    她没有耽搁,也没有试探,直接就问了。

    赵松的神色变了。

    他眼神颤动着,仿佛终于寻回了心底那个夙愿。

    闭了闭眼。

    他缓缓道:“是。”

    凌雨桐瞳孔一缩。

    她刚刚的问题是:你是否在北疆和祁策有过接触,那场轰动的百姓混乱,高喊祁将军忠骨归家,是不是祁策想出来的。

    她的唇颤抖起来,眼眸微微垂下来,情绪还是冷静的,心里却是撕扯得生疼。

    她就知道。

    没有一位有决策的领头,那场动乱不会开始的那么正好,又结束的那么合适。

    既发挥了效果,又不会伤到每一个参与的人。

    国法不责众,圣上也需要子民的信奉才能坐稳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他们聊了许多。

    但都是赵松在讲,凌雨桐在听。

    直到她从那处房屋踏出来,本以为控制得很好的情绪还是悄然决堤了。

    泪眼朦胧只是一瞬,她的心在剧烈下陷,面上却冷静得吓人。

    直到……她看见祁宴站在不远处。

    刹那间,脚步似乎有了自己的灵魂,或者说是唤醒了她的潜意识。

    她快步跑向祁宴。

    然后,她紧紧地拥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