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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为什么要对付我母亲
    河堤边有业余歌手自弹自唱,独具特色的嗓音把歌词都变得缱绻而深情。

    “我偷偷看你一眼就沦陷,时而会感觉你会很近时而很遥远,在挣扎在纠结在拼命的遮掩,无数次更咽话窜到嘴边……”

    楚庭突然很用力地抱住了我,把头也深深地埋在了我的颈窝中。

    半空中有洁白的雪粒飘落下来,密密麻麻、飘飘洋洋的,落在头发上、衣服上、成双的脚印上。

    楚庭把头低下来的那一刻,我及时也把头移开了。他的吻,只落在我的脸颊上。

    “知道季佳芮拿定主意要和你解除婚姻,所以你又回来钓着我玩?”我们反复拉扯过多少次,怎么会到今天还没有一个利落的结局?

    “楚庭,你让我感到恶心。”无论他为我做了多少事情。

    我戳着他的心窝:“你这里从一开始就是黑的,被利欲熏了心眼,却怎么敢让我为你为虎作伥?”

    “谁又和你说了什么?”楚庭冷静地问着,情绪完全没受我话语里的冷漠和谴责的影响。

    我没有回答,沉默地把头撇向另一边。

    楚庭又问:“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什么?”

    问出这话的楚庭可真是气定神闲啊,原来从头到尾受煎熬的只有我一个人!“当年车祸现场,那个桂花糕是新鲜出炉的,你怎么就不要了呢?”

    楚庭比我高出一大截,我刚到他下巴处,这会儿还需要仰头去看他。

    可我却觉得,现在的楚庭让我陌生得可怕。

    “搬进胡同巷的时候,你刚刚过完七岁的生日吧?半大不大的年纪,但应该能记清楚那时候发生过的重大事情了吧?楚庭,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有什么事情想要和我说的吗?”

    我眼眸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噙上了泪水,但又被我动作粗鲁地抹去。

    一、二、三……我给了楚庭五分钟,可这五分钟里,楚庭仍不动声色,神情完美得毫无破绽。

    “陈娇,你究竟想问什么?”

    我仰头认真地看着他:“我父亲,是为了救你而死的对吧……当初他根本有逃生的机会的……”

    我泣不成声。

    也不知道哪个字眼戳了楚庭的痛处,他朝我大吼着:“你父亲的死,是他罪有应得!他滥用权力排除异己时,他早就该想过自己该有这么一天!”

    “我父亲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一个人!”

    “陈娇,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当年那么多报纸上刊登的负面消息,你难道真的以为是空穴来风吗?那么多不同家对陈泽珉口诛笔伐的记者,又怎么可能有人在背后拿钱收买他们乱带着节奏?!”

    楚庭落下最残忍的一句话:“我没让你父亲救我,换句话来说,他这条命本该就是欠我的!”

    当年所有的事情,我没想到,都像抖落衣服上的尘埃一样轻而易举抖落了出来。

    楚庭没有否认,神情激动地与我辩驳着,却是掐死了我心中最后一簇微弱的希冀的小火苗。

    原来日记上说的都是真的!陈泽珉的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楚庭……

    我掩面痛哭着,哭声呜咽如困兽。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又是一季寒冷的冬呀。

    楚庭身上若有若无的冷松香传了过来,让我回想起每晚精心照顾我、在梦靥时哄我入睡的那人。

    可我兀自先摇了摇头,楚庭那么忙,怎么会有时间出现在我身旁呢?而且他对我从未有过一丝认认真真的喜欢啊。

    回想这小半年的日子来,我竟觉得自己付出的感情无半分值得,我爱上了害死我父亲的凶手,我为了爱变得“知三当三”、身上长满了刺,在迷雾里下坠太久我开始看不清楚我自己。

    街道上彩灯流光溢彩,橱窗倒映出欢快轻松的步履,一对对情侣姿态亲昵地从我们身旁擦肩而过。

    楚庭伸了手,想帮我擦眼泪,伸到一半的手却又蓦然收了回去。

    “你在火灾里救过我一命,可我的父亲却是因为救你而死……”现在我的心很乱,完全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该怎么走。

    现在我还没有能力和楚庭计较当年之事,我甚至也没有滴水不漏的计划能为我父亲报仇……所以我只能隐忍负重。

    “楚庭,这一次见面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若你下次还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和你一定是水火不容之势。”

    我相信,我一定能等来真正洗刷安在我父亲头上的污名的那天。

    而楚庭当年做过的事情、还有污蔑过我父亲的话,我都会牢记在心,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再对他有片刻的心软。

    干巴的泪痕挂在我的眼尾,我分明听到自己内心处响起一道声音:“楚庭,我不愿再见你。”

    他手上还戴着新婚对戒,款式简约而大方,钻石亮闪闪的,特别好看。

    风掠起楚庭黑色风衣的一角,他的神情隐在暗色中,我看不真切。

    也不知道他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居然落下了一字:“好。”

    只要转身,我们两个人即可分道扬镳。谁也无需说再见,上演那些缠绵悱恻的虚伪戏码。

    可是楚庭没有挪动步子,我也没有。

    人群来来往往,像深海里的一尾尾鱼从我们身旁游弋而过。周遭所有的人物和景色,都自动涂了虚化。在我的视线里,只剩下楚庭一个人的身影清晰到无以复刻。

    楚庭率先转身,在雪地上蜿蜒出一条长长的脚印的路径。

    我悄悄跟在他身后,把自己的身形藏得很好,没让他发现。

    我看着他慢腾腾地、一步一步走回了秋山别墅。

    花圃里种下了大片的玫瑰,在黑夜中却收拢了花瓣。两层楼独居的小别墅没有亮起灯盏,楚庭只伫立在门口了一会儿,又选择了离开。

    他走过酒馆、走过公园,走过喷泉,却突然发现a市太小了,小到每一个地方他都像能寻到昔日的记忆。

    我默默跟在他的身后,陪他走过破晓,走过清晨,走过日出,走过正午,最后看着他倚栏眺望,霞光把他的身影拉得细长。

    在《小王子》中,小王子有一天曾看过四十三次日落。

    而楚庭前段日子里对我真心实意的好,我无以回报,也不想回报,便自做主张还他一次日落。

    只是人与人间到底不能感同身受。比如我此刻,仍旧想不明白,楚庭究竟是惺惺作态还是真的因为我昨晚绝情的话而心灰意冷了。

    似有心灵感应般,楚庭朝我这个方向回望过来,而我躲在树干后,遮蔽了自己的身形。

    有一辆玛莎拉蒂停在路旁。

    “楚庭。”一道清冷疏离的声音追了过来,季佳芮朝楚庭走过去,“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姚梦花园正式开盘抛售的日子?你是远水集团的总裁,又从我手上拿走了这个项目,你就是这样对待这个项目的?”

    楚庭被她揪住衣领,却面无表情,也毫不作声。

    “原来你也就这点本事,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被陈娇一个贱人拿捏得死死的。亏我之前还以为你真如我哥夸赞般的那么好,才把你作为了联姻对象。照现在来看,你还不如顾裴晟!”

    季佳芮脸上戴着墨镜,露出精致的下巴,嘴唇一开一合,说出的话却最是薄凉。

    “看你这样子也是不打算去公司了,刚好我也和你好好谈谈。”季佳芮的脾气火爆,常如爆竹一点就炸,“现在对外宣称上,我还是你未婚妻没错吧?可昨天你却把我甩在了病房里、带陈娇离开是什么意思?”

    “还好昨晚的事情没被狗仔拍到,要真拍到了,这后果谁来承担?楚季两家的婚姻又怎么照常举行?楚家的雷霆怒火你又要怎么去平息?”从对外公布关系那天起,他们早被绑成了利益共同体,楚季两家的关系也早如错综复杂的树根网。

    季佳芮逻辑在线,一句一句话砸到楚庭头上:“楚林顷早把你视为摇钱树,指着从你这儿攀上我季家的关系。你昨天的做法是想毁了你自己,也让楚络京有名正言顺的借口能从你这儿把楚家家产都争夺走,你知道吗?”

    墨镜被摘下,季佳芮一双美眸里满是怒气。

    “而且楚庭你别忘了,你身上还背负着杀父之仇!眼睁睁看着你养父从二十五高楼上坠下去的感觉,你那么快就忘了吗?!”

    楚庭闭上了眼睛,拳头紧紧攥着,指甲都沈陷在肉里:“我当然没忘,我也很清楚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再睁眼时,楚庭眸里一片清明:“我做事向来有分寸,这一点也不劳季小姐为我费心了。而且就算我们现在还没取消婚约,可季小姐也只不过算我的一个合作伙伴,别得寸进尺,再做狗拿耗子之事。”

    “对付陈家我自然不会留余力,陈泽珉的车祸是他罪有应得,接下来就让赵青荇为我的养母再抵一条命吧。”

    我听得心惊肉跳的,什么抵命?

    为什么他们的对话我开始听不懂?

    日记本上的字迹潦草,却还原着当年车祸的真相,那晚下了大雨,我父亲刚办公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把湿透的西装换下来,就临时接了一个电话。

    那个电话正是他的好友楚慢寅打来的,陈泽珉着急忙慌赶出去后,不多会儿巷子里就传来了爆破声。

    而母亲亲手为他做的红烧鱼还热在灶上,我赤脚站在门口处,翘首以盼等着父亲回家。

    我心底响起一道微弱的声音,原来母亲苦苦调查多年的楚慢寅是谁,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圈子里!

    我与楚林顷的第一次见面,他就完全认出了我是谁!

    而现在这些罪魁祸首聚在一起,还要密谋着怎么对付母亲!那之前对母亲的恐吓威胁,难不成也是楚庭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