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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两亲家变两仇家
    向贵回头一看,竟是一夜未归的向富,不由唉呀呀上前来一把拉住他,

    “哥吔……你怎么才回来,你媳妇……我大嫂上吊死啦!”

    “啊……”

    向富听得就是一愣,

    “你说……你说甚么?”

    向贵把他就往门里拉,

    “别说了,你自己回去看看吧!”

    说着哥俩儿进了门,向富看见躺在门板上的媳妇,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顶泼了下来一直凉到了脚底板儿,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她怎么死了?”

    向家人都回他道,

    “我们也不知道哇,今儿一早她就在房梁上吊着了!”

    向富看着自家媳妇那张青紫发胀的脸,又是怕又是吓又是气又是伤心,

    “我……我这好不容易,花不少银子娶回来的媳妇,我……我这还没睡上几日呢,怎得就……就没了!”

    向老太也气得直拍大腿,

    “可不是么,花了那么多银子娶回来的,还没生儿子呢,这人就没了,银子白花了!”

    这处还不待向家人懊恼银子呢,那头孙家人已经杀到了,这厢进来一见自家女儿吐着舌头,瞪着眼躺在那里,当下不由分说照着向家老头胸口便是一个头锤,

    “你们向家害死我女儿,我跟你们拼了!”

    那一个头锤着实厉害,当时就将向老头儿锤了个仰倒,胸口一闷,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脑袋一歪,人就昏了过去,向家老太见状一声惊呼,

    “我的老头哟!”

    扑上去就是一阵哭,之后那局面好一阵混乱,打得那叫一鸡飞狗跳,那叫一群魔乱舞,那叫一鬼哭狼嚎,那叫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这一通打,最后还是惊动了街坊四邻,跑去报了官,官府的衙役们又来了向家一趟,将两家人全数押到了顺天府衙门里,这时节贾金城恰好办差回来,听说了这事儿,悄悄凑到堂前一看,只见这两家人男的是鼻青脸肿,嘴歪眼斜,女的是衣衫破损,披头散发,到了大堂之上,还在互瞪着眼,一派杀气腾腾,仿佛一言不合便要当堂再来一场厮杀。

    贾金城悄悄问了一位在堂上的书吏,书吏将事儿一讲,贾金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这浑水他是决不愿趟进去的!

    只他不想趟浑水,向家人如何肯放过他。

    他们在那大堂之上只顾着同孙家人吵闹了,结果官老爷将家里的男人拉出来各打了十板子,两家立时便老实了。回去之后,孙家人自然不肯服气的,立时找人写了状纸,状告向家向富谋害发妻,又向家人知情不报,乃是同犯,官府接了状子自然是要查的,于是孙氏的尸身被抬回了衙门之中,又交到了贾金城的手上,贾金城上报给了大人,说明自己与那向家的关系,此事应当避嫌,府尹大人便免了他的差事,将此事交给了旁的仵作。

    衙门里差事贾金城是推掉了,但家里的却是推不掉了,向家的男人从老头儿到下头向富、向贵都被打了,家里就剩下女眷,一时之间哭天抢地好不凄惨。

    这时节向老太想起了自己的大女婿来,亲自赶到贾家来哭诉,彼时贾金城还在衙门里没有回来,向氏听说此事,立时生意也不做了,将四莲几个召回来,她也学聪明了一回,心知自己是拿捏不了贾金城的,便索性把女们都带去了向家,女儿们在向家帮手伺候人,贾老七不过只是换了一个地儿玩耍罢了。

    尤其贾老七最是高兴,他最讨厌的向富与向贵都挨了打,在那床上躺着嗷嗷叫唤,自己却能全须全尾的站在床前,看他们笑话,贾老七欢喜的疯了,每隔一会儿便晃到向富、向贵的面前,手舞足蹈的比划,气得二人嗷嗷叫的更凶了!

    贾金城从衙门里回了家,见得家门紧闭,家中空无一人,妻子儿女们都不知去向,他用脚趾头想一想便知晓必是去了向家,他倒不在乎向氏回不回来,可儿女们却不能留在向家,这厢阴沉着脸去了向家,果然被向家一众女眷缠上了。

    向老太拉着大女婿哭道,

    “你便是不看在大妞儿的份上,也要看在孩子们的份上,他们外家出了这样的事儿,说出去他们脸上也无光,你若是不帮帮手,老婆子今儿晚上就拿根绳子吊死在你们贾家的大门口,让你们贾家的亲戚都瞧瞧,你贾金城是个甚么样儿的人!”

    她说贾家亲戚,贾金城倒不怕,贾金城父母早年在河南开封务农,一年大旱,颗粒无收,夫妻二人做了流民,跟着大队伍一路去往京城,可只到了河间府倒被官府的人拦下,不许再入京了,流民大量聚集在那河间、保定、真定一带,那是每日都在饿死人,当真是饿殍遍野,死人盈谷。

    又这人死的多了,官府也怕引起大疫,便召了人手去收尸埋尸,贾父眼看着夫妻二人这都要饿死了,实在没法子,便应了官府的召去做了那背尸埋尸的役卒,那时节贾母又怀了身孕,贾父为了养家糊口,咬着牙壮着胆,甚么晦气事儿都敢做,他有一把子力气,又肯干,待得流民退去之后,得了上官的赏识,留在衙门里做了杂役。

    之后事贾父跟在一位仵作的身边,每每跟着出去办差,便干那收尸捡骨的活计,日子久也跟着那仵作学了一手,之后渐渐自己也能独挡一面的,才由衙门里官爷做主,正式做了一名仵作。

    只许是他常年与尸体打交道,身上阴气太重,不利子嗣,因而贾父与贾母膝下只得贾金城一个儿子,到后头贾金城成年,贾金看中了向氏那身形是个能生的,做主给儿子娶进了门,结果第二年贾父便走了,第三年贾母就跟着去了,所以在京城之中贾家并无甚么亲戚。

    因着乃是外地人来京中漂泊,这好不易扎住了根,又只得了贾尤传一个儿子,贾金城自然是宝贝的很,听向老太这么一说,倒是真担心儿子受了舅家牵连,

    “以后人家说起,有个逼死了新媳妇的表哥,只怕说亲都要被人低看三分!”

    贾金城看重儿子,又想着自己便是对向氏心寒,但总是夫妻名份在那儿,岳家出了事,自己不管,传出去也不好听,当下便与向老太讨价还价道,

    “这事儿我倒是能帮着问一问……”

    见向老太脸上一喜,忙又道,

    “我也不过只是一个仵作,大人如何断案我是万万不能左右的……”

    顿了顿又道,

    “家里生意不能断了,至多让孩子们过来看顾两日,第三日便要回去……”

    向老太闻言心中大骂大女婿无情无义,只此时家里就这么一个能在衙门说上话的人,还要求着他办事,不敢得罪了,当下连连点头,

    “我们家确实没有害孙氏,是她自己死的,想来大人查清楚了,必是能还我们家一个公道的……”

    贾金城点头,将妻儿留在了向家,自己回去了。

    贾四莲姐妹几个便在向家呆了两日,向氏还想拉着姐妹几个不走,贾四莲却是寻了个机会,拉着妹妹们跑了出来,

    “四姐,我们就这么走了,娘回来只怕不会轻饶了我们!”

    四莲哼道,

    “别怕,这是外祖母早与爹说好的,娘若是敢打我们,我们就告诉爹去!”

    贾四莲吃准了此时向家有求于贾家,向氏为了娘家人必是不敢在这时节惹贾金城不快的!

    六莲有些担心贾尤传,

    “老七还在向家呢!”

    “放心,老七在向家吃喝有人伺候着,娘不会让他吃亏的!”

    姐妹三人回了贾家,这几日没有向氏打骂,又不用伺候贾尤传,只需每日里定时出摊,为贾金城做饭便可,那是难得的轻快了几日,脸上的笑意都多了几分,五莲叹道,

    “要是娘和弟弟一直呆在向家,不回来便好了!”

    四莲只是笑,心道,

    “娘回不回来倒是无关紧要,老七不回来,只怕爹是不会答应的!”

    姐妹们轻松自在,贾金城却是焦头烂额,不为旁的,皆因那孙氏的尸体经过衙门里的另一位仵作剖腹验看之后,居然得出是早前被人喂了迷药,再搬到正堂里吊死的结论!

    大人知晓之后,立时就发下了令签,将向富给拿入了大牢之中,向家人知晓此事,那是急得不可开交,向氏火烧火燎的去了衙门,寻着贾金城询问,贾金城将案情一讲,向氏当时就坐地上嚎哭起来,只说是官府冤枉好人,他们家向富决不会杀自己媳妇的!

    话说这话贾金城也信,向家人那般爱财,这新媳妇才娶回来没几天呢,还都是当菩萨一样供着,没让干活,没让生儿子呢,怎么会杀了呢!

    可这话大人不信啊,贾金城想把向氏弄回去,不让她在衙门口前大吵大闹,却是被急眼的向氏一口唾沫啐了一脸,指着他骂道,

    “贾金城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验了尸,冤枉我侄儿的,你早就瞧我们家人不顺眼了,趁这机会,你好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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