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累。
要累也是家养妖精。带着他跟老张飞了一路,中间连口水都没喝。
他还想跟张小将军聊聊路上见闻。说上三天三夜都没事。桑敬刚要开口说话,张玟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笑说道:我们回营帐洗洗睡了。
一边说着一边给桑敬使眼色。莫可奈何之下,桑敬只得随张玟先行离开。
陆五姑娘一个人就把凉州料理的明明白白。张天漠眉宇间满是欣喜,真有她的。
临川侯担忧的望着张天漠,阿漠啊,陆五姑娘本事太大了。你摇头轻叹道:纵是十个你也抵不过她一个啊。
药酒还是泡少了。回京之后再泡他个一两百斤。
张天漠面带茫然,陆五姑娘是道行极高的术士,我哪能与她相提并论?
不是提不提,论不论的事儿。是能不能打的过的事儿。临川侯暗暗摇头。陆五姑娘一道符甩出来,怕是能把整座临川侯府夷为平地。
啧
要是这样的话
应该再买几所宅子预备着。
行了,你不用管了。祖父自有主张。临川侯捻起胡须,默默盘算哪个坊的宅子值得买。
张天漠一头雾水,但也没有追问。陆五留在凉州善后,得三五天才能与他们汇合。等见到陆五,他得好好夸一夸她。
女孩子嘛,爱听暖心的话。
大魏氏将食盒里的蒸黄果放到张娉婷手边,娘的意思是,婚姻大事还是得你父亲做主。不过你们不要因为高指挥使是天子近臣,害怕得罪他而应下这门亲事。临川侯府不至于连族人都护不住。
张娉婷舀一勺热腾腾的黄果送入口中,甜蜜蜜的滋味在唇齿间化开。
大魏氏想了想,继续说道:虽说高指挥使年纪比你大,又有三个孩子,平日里还总是冷脸,脾气暴躁了点,但他能来向你提亲,总算是个有担当的。要说顾虑,就是不知道高指挥使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忽然眼睛一亮,问问陆五姑娘不就行了?
张娉婷不知是被黄果散发的热气熏红了面颊,还是因为害羞,声音压得低低的,却难掩欢喜,其实,高指挥使人挺好的。古道热肠,颇有侠义之风。他他脸上冷,心却是热的。
古道热肠?
侠义之风?
高指挥使?
大魏氏没料到张娉婷会如此评价高傥,诧异的长大嘴巴,定定心神,犹疑着问道:你愿意嫁她?
张娉婷唇角微扬,缓缓颔首,待会儿我就给父亲写信。个中内情,只有我说得清。
不急在这一时。大魏氏心中五味杂陈,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明天写来得及。你还得给自己绣嫁妆,千万不能伤了眼睛。
张娉婷脸更红了,羞赧的点点头,小声应是。
阿克用干净巾子垫着汤婆子放进被窝里,绕到屏风后边将高傥换下来的衣裳整理好搭在桁架上。一边忙活着一边絮絮的说:您还真就一点笑模样都没有。这让人家二太太怎么想?
高傥翻阅着邸报,随口说道:能怎么想?肯定觉得我沉稳从容。
算了吧。
又不是去见同僚。沉稳从容给谁看?
拾掇妥当,阿克走到高傥身边催促,您赶紧睡吧。别熬着了,明儿一早还得进宫呢。
年轻后生三天三宿不睡,照样生龙活虎。大人这把年纪可经受不起。
高傥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你去歇着吧。我再看会儿。
阿克见劝不动他,无奈的叹口气,挑亮灯芯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高傥缓缓合上邸报,盯着灯火发愣,喃喃自语,的确应该笑一笑。唉!失策啊!
朱迎槐展开宣纸,一脸凝肃的用手点指着右下角,这处就是当年安置顾大国师一家的义庄。
郑琨盯着纸面看了片刻,忍不住叹息道:小朱啊,你要是不会画就不要硬画了嘛。你瞧瞧,哪有这样的舆图?
宣纸正中写着偌大的京城二字,右下角画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四方形。其他地方有用文字标注也有画的非常不具体的图案,郑琨大失所望的一个劲儿摇头,这是义庄还是豆腐块儿?
朱迎槐骤然瞪大眼睛,师父,那是棺材!
师父愣是看成豆腐块儿,也是没谁了。
郑琨哦了声,棺材呀!你要不说我还以为城外又开豆腐坊了呢。
余下的话没说完,眼眶便红了。师父的性子真是愈发古怪,愈发难以琢磨。尤其那张嘴,愈发的不饶人。再这样下去,他小朱就要被磋磨成小丨了。
好好。你尽力了,尽力了。郑琨安慰道:不哭,不哭。神机司有老桑一个哭包就够了。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朱迎槐捏着袖子印印眼角,哽咽道:我没哭。
就是心里有点难受。
郑琨将宣纸竖起来,点着头道:铺在桌上有点看不明白,这样看的话
朱迎槐唇角微微翘起,期盼的等着郑琨继续说。
然而,等来的却是,还不如铺桌上。
朱迎槐一下子泄了气。肩膀松松垮下来,要不您别看了,听我说得了。三下两下折好宣纸,清清喉咙,直到而今,顾大国师一家的尸骨仍旧存放在义庄。前些时候,高指挥使派人把顾大奶奶的尸身拉走,过了没几天就又给送回去。
郑琨神情微变,前些时候是什么时候?
朱迎槐拧起眉头想了想,笃定道:就是陆五姑娘刚回京不久。
这么说姓高的早就开始怀疑陆五姑娘了?郑琨曲起手指轻敲桌面。
笃——笃笃——
朱迎槐大气都不敢喘,唯恐扰乱郑琨思绪。
笃笃——笃——
郑琨顿住手指,挑眉看向朱迎槐,你
您有事尽管吩咐!
去灶间拿两盘点心,要是有葱白粥热一碗,猪头肉是不是没了?不要紧的,有点心就成。
朱迎槐紧绷的心弦骤然放松,您怕是得多等一会儿。点火费工夫。
费工夫不怕,有的吃就行。郑琨不耐烦的摆摆手,快去快回,饿着肚子我没办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