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珍袖着手,啧啧摇头,你这鬼好没道理,当初若不是你一再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吃饱了撑的杀你?杀人又不好玩。
姜慈眸中渐渐有了神采,微蹙峨眉略微松开,用笃定的语气说道:你就是顾氏遗珠!
陆珍十分疑惑的咦了一声,顾氏遗珠?顾氏指的是谁?
姜慈轻蔑冷笑,休要装模作样。上下打量陆珍,低声喃喃,奇怪看你样貌跟顾家人倒是没有半分相像。但你身上分明存有顾怀德的道气
陆珍心尖打了个突儿。
怪她大意了。
人眼茫,鬼眼利。
姜慈做人时看不到的东西,等到做鬼了反倒能看个清楚明白。寻常人例如阿克,即便看见她身上的道气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姜慈不同。她是术士
同行是冤家。果然没错。
陆珍隐在袍袖下的手攥成拳头。方才没设结界,不知阿克阿松听见多少。还有小华
他应该能够识别出道气。
待会儿回到上边,该当如何是好?
总不能把他们仨都杀了灭口。
陆珍定定心神,先把眼前这祸害糊弄过去再说。
好啊,原来就是你往我们家偷偷摸摸送信,上头写些似是而非的废话。害的我祖母病了一场,祖父吓得唱了好几个月小曲儿。陆珍小脸凝肃,你都是鬼了,还不忘套我话。你啊你,真就不是个好的!
姜慈没有因为陆珍否认而轻信。讥诮笑道:道气骗不了人。算算年纪,你就是顾家那个孽种。
陆珍也没想着凭借三言两语就把姜慈唬住了。但是姜慈一口一个孽种的叫,着实令人火大。她好歹也是陆老太太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珍姐儿。
有人疼的孩子可听不得孽种俩字儿。
喂!够了啊。陆珍板起脸孔呵斥,无媒苟合,没名没分的就给人家生个好大儿,还好意思骂别人孽种?你有脸没有啊?我是孽种,你那好大儿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怎么吵起来了?
黑无常朝陆珍那儿瞟了一眼,问阿松:小陆说什么呢?
阿松挠挠头,目露茫然,小的一心一意伺候您二老,半个字都没听见。
白无常抬眼望向阿克,你听见没有?
阿克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没听见,没听见。用胳膊肘杵了杵华月枝,你呢?听见了?
华月枝结结巴巴的答,没没有。我我自打到在下边,耳朵就不大好使了呢。等回去得去医馆好生瞧瞧。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满意的笑了,都是懂事的。不枉小陆辛辛苦苦下来寻你俩。视线在阿克阿松还有华月枝脸上掠过,温声叮嘱,你们只管尽心尽力帮扶小陆。我跟老白也会对你们多加照拂。
他和阿克是武德卫,听命于高指挥使。黑爷怎么直接把他俩拨给小陆当碎催了?阿松刚想解释,阿克恭恭敬敬应道:您老放心,小的们省得。
阿松和华月枝有样学样,躬身一揖,小的们绝不辜负黑爷教诲。
黑无常含笑颔首,还别说,都挺乖巧的。
阿松眼眶酸涩,他敢不乖巧?漫说这处是地府,纵然不在地府,借他十个八个胆子他也不敢惹恼拘魂使呀!
陆珍尚且不知黑无常好一通调理阿克等人。她正双目圆瞪,气呼呼的盯着姜慈,你这鬼做人的时候就不着四六。死了死了,当了鬼了,愈发不着四六。孽种孽种的骂谁呢?你以为到在这处就能破罐破摔了?我跟你说,黑爷白爷跟我师父交情好着呢。只要我说句话,黑爷白爷有的是法子叫你死的还想再死!
姜慈被她一通好骂骂的泫然欲泣,手指颤颤指向陆珍,你你欺人太甚!
人什么人?陆珍闷闷冷哼,说多少遍了,你现在是鬼!
话音落下,姜慈嘤嘤的哭起来。
陆珍昂起下巴,面带倨傲,你开吵之前也不打听打听,我小陆五岁吵遍桃仙谷,偶有败绩。待到九岁那年就没再吵输过!全才可不仅仅是道术。咱吵架的本事也是一脉相承的。
姜慈泪眼婆娑斜斜睨着陆珍,显然心坏怨怼。陆珍白了它一眼,冷声道:怎么?不服气?不服气也得憋着!这处可不是任你撒泼撒野没人管的地儿。不用我动手,自有黑爷白爷收拾你!
姜慈抿了抿唇,垂下眼帘不做声。
陆珍见火候差不多,沉声发问,顾氏遗珠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道说道。
闻言,姜慈乜了陆珍一眼,仍旧默默不语。
不说?陆珍神情淡然,不说便罢。待会儿拜托黑爷白爷帮忙审一审,问一问就是。我还急着上去吃鸡腿解乏呢,没功夫跟你耗下去。转身要走,忽地顿住身形,你不仁我不能不义,丑话我得给你说在前头。黑爷白爷瞧着和善,其实不是好性儿的。你跟我耍横没事,跟他二老来这套可不行。若是落得个永堕畜生道,真就有得你受。反正你自己掂量着办。早说晚说都得说。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深深望一眼姜慈,迈步就走。
陆珍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数,一二
等等!姜慈声如蚊蚋,却足以令陆珍弯起唇角,露出如愿以偿的笑容。扭转头,眉梢轻挑,唤我?有事?
姜慈咬了咬嘴唇,你想问什么问就是了。我我说
陆珍缓缓颔首,是个聪明鬼。如此甚好。慢条斯理踱至姜慈近前,说罢。顾氏遗珠还有你跟顾家的恩恩怨怨以及你与今上那些个缠绵悱恻腻腻歪歪的旧事仔仔细细跟我说一说。
它又不是说书先生。更何况它跟那薄情郎的事与陆五有什么关系?姜慈不情不愿的抿唇盯着陆珍。
陆珍轻笑出声,哎呀,你有什么可扭捏的?你跟今上的好大儿都长胡子了。那点子破事儿跟我念叨念叨怕什么的?横竖你闲着也是闲着,就聊呗。
她年纪不大,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呢?姜慈深吸口气。若不是它已然成了鬼,早就一刀把陆五给剁了。
遗珠兴福子亡。姜慈悠悠说道:这是夏长生从顾怀德那里得来的一句谶语。福子就是我的儿子。至于遗珠目光在陆珍脸上停顿片刻,遗珠必定是你。眸中划过一丝懊恼,可惜彼时我们并不知道遗珠下落,只能在京城明察暗访。
仅仅是在京城?陆珍含笑调侃,天下那么大,你们就围着京城转悠?眼界格局还比不过鬼庭十三宫那个老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