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四姑娘……谢谢你的好心，我知道你大可以不管我这个作为陈员外妻子的外人……”

    陈夫人从台阶上摔下来伤得不轻，或是五脏六腑都破裂，以至于她的唇角渗出血来，“我怕是不行了，请你在我走后将我焚烧，葬回南城去……”

    天上银月照，街行千万灯，夫人看着人间灯火暖意，也望向那银光，仿佛看到了她多年前逝去的家人在召唤自己。

    于是，陈夫人闭上了眼睛。

    那几日，晋安城的人们都在为知府大人除了潜伏的南国余孽而欢呼，唯有宵一忙着实现陈夫人的遗愿，准备将她的骨灰送回南城。

    “谁去南国一趟才好呢，不如我亲自己去，说不定还能探探能不能见大哥哥的面。”

    宵一跟沈南亭倒也是几天没怎么说话，她更不知未婚夫怎么也跟变了个人似的，完全没有来安慰自己的意思。

    她还是在期待着什么。

    “好啊，那我陪姑娘走一趟呗，反正黑鹰跟孔小姐自这事后，便是更加明目张胆地腻歪，我在府里也快看不下去了。”

    失意人还有青禾，好在她什么都告诉自己家姑娘，还希望她千万别不带自己去。

    看着对黑鹰曾也有过情意的青禾，不知说什么才好的宵一，只是拍拍女孩儿的肩膀：“好，咱们就去南城，明日早点出发。”

    这么突然？青禾愣住了。

    她下意识问姑娘要不要跟沈南亭说一声，倘若能让沈少爷同行也安全些，结果才想起二人闹别扭还没好呢。

    “没他，我就活不下去了？”

    说好了明早悄无声息就跑的宵一，这大概是她在接手老狐狸王思维家业后，很难得的忙里偷闲。

    一时间竟有些兴奋。

    宅子里孔小姐为昨夜受了点小伤的黑鹰换药，她看着这个被风情女掌柜喜欢的少年，问他对那故人是否还有一点好感。

    “从前也只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从未想过男女之间那种关系，如今你这么问我，倒是显得像我跟她有过一段似的。”

    撇嘴的黑鹰，此时竟没有发现自己对孔另馥的喜欢，他只是下意识解释，没想过这就是怕喜欢的人误会。

    “你是说，你们真没有好过？”

    “真没有啊！”

    一双葱白似的手，在黑鹰肩头擦药擦得轻柔仔细，孔小姐这样的蕙质兰心，世上绝大多数男子都会动心的。

    静静看着她的黑鹰，忽然发现孔小姐脸上细腻的皮肤和浅白的绒毛，他才意识到自己从未跟一个女孩儿凑得这么近。

    “好了，我自己来吧。”

    心跳不止的黑鹰，本是有心从她手里夺过棉花来自己擦药，结果却不小心抓住了那双葱白段似的芊芊玉手。

    四目对视，黑鹰顺势赶紧问了句：

    “消气了吗，关于彩熄姐。”

    当然。

    实话讲，孔另馥这个京城第一才女，因名气太大总让人以为她是个强势的大小姐，实际上这姑娘好哄得跟。

    她没有宵一那么心思缜密，其实更算不上特别聪明，所以不会陷在自己的多疑多猜中无法自拔。

    遇上黑鹰这个不够成熟但人不坏的少年，她也算是用自己的真实，融化了那也自诩懂事的少年的心。

    ……

    为去南城一趟，宵一特地找了后厨曾在那儿待过几年的厨娘游氏，打听打听这座城的风土人情。

    想来自己上次突然闯进京城引起一堆人的注意，这次她学会了要先下功夫了解去的地方，起码看看需要避开什么人。

    只要不惹到那些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的人，她其实好像并不需要沈南亭的保护。

    游氏告诉她，如今的南城是清河郡王府的亲信盘踞，这时去的话应该不会遇上北安王府的人抓她吧。

    “游婶婶你不知道，那清河郡王才是最先想要抓我们姑娘进京给他做小妾的家伙，这波去了估计也是危险。”

    听得南国的状况，青禾有些打退堂鼓，再想去外面溜达散心，她还是希望自己家姑娘没事才好。

    望着青禾这样说，游氏愣在花园里。

    她甚至因为听到宵一被苏清北也看上而惊讶：“我可是听说那位郡王爷是咱们家未来姑爷的死对头，还真想从姑娘你这里下手对付他啊。”

    这个厨娘都能看得门清的心思，不过在今世苏清北的眼里成了没可能的路，他早就琢磨着拉拢白丞相而跟沈府抗衡了。

    也正是因此，宵一现在笃定苏清北应该没什么空，让他的人一直留在南城等着抓自己。

    “不，我亲自帮他解除了白苏苏的婚约，他应该不会再对我下手，何况我只是送陈夫人的骨灰归乡。”

    宵一想，这要是抓她去，他怎么跟丞相府交代。

    说着第二日她就真的只给盛晚晚留了条，让她帮自己照顾粒娘和尤阳几日，自己带着青禾和几个护卫就走了条避开北安城势力的路去南城。

    她这条路虽稍远、人少了些，然而一路风景极好，颇有些小时候跟母亲和哥哥们去探望军营父亲的意味。

    “姑娘，你跟沈少爷还会和好吗，如果不和好的话，你还去京城吗。”

    青禾半途认真问她，“虽然我也不知道沈少爷做错了什么，又怎么像变个人似的竟不想着哄哄姑娘，我还是很心疼姑娘你这两天没了精神头啊！”

    这丫头着实是真的很在意宵一，哪怕她在黑鹰那里也是情场失意，不过还是更在意宵一和沈南亭之间的感情。

    “青禾你不会明白我在想什么的，我好像把他想的太完美，以至于沈南亭知道我试图对待陈府的反应，并非我想象中的那样。”

    与自己的丫头谈心来，她才发现自己曾经被打动被宠溺之后，无端有些任性，她理所当然地觉得沈南亭需无条件理解她的全部。

    人无完人，那怎么可能。

    然而看不懂她所想的青禾，作为旁观者却清醒地对她说：“可沈少爷他还是偷偷助徐知府除尽南国人，如此陈府彻底倒台，最利好姑娘你啊。”

    没错，沈南亭为未婚妻自私起来时，做事也挺下狠手的。

    若非他带着黑鹰去跟徐知府商议怎么除南国人，徐答这个和事佬一般是不会跳出来，对这种牵扯京城势力的家伙强势定罪。

    他是个不错的官儿，但绝不是什么人都敢惹的最好的父母官，不过还是沈南亭起了杀心，不留一人。

    某种程度上说，沈少爷把宵一内心杀戮狠心的念头，替她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