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

    “夫君！”

    看到海宁栽倒在地上，仆人们立刻围了上去，而已经与海宁有夫妻之实的那和雅，则悲痛欲绝的险些昏了过去。

    然而这个世界在打击人的时候，往往不会只让他承受一次摧残。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那和雅看到海宁倒下之后，她的眼睛余光瞥见了另外一个让他无法忘怀的人。那就是一直被那位老仆人成为他父亲的土谢图汗。

    此时的吐血吐海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他的脸色惨白，胳膊上还绑着绷带，眼神也迷离不堪，仿佛生命垂危的样子。不过，当他看到海宁导向的时候，他还是兴奋的大叫了起来。

    “你这个乾隆老儿的狗腿子，竟然就这样倒下了吗？你真是活该呀。哈哈哈哈哈哈，看来最终胜利的还是我土谢图汗。”

    没人知道海宁究竟在他的心中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心中郁积着的那些愤怒和不满，似乎都在这一刻倾泻出来了。因此他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宣泄着，似乎之前发生的那一次惨败从来没有出现过，似乎现在的他依然在自己的大帐里称王称霸，并不是作为一只过街老鼠而存在的。

    但此时但凡有些清醒的人都可以意识到，就算海宁当场死在这里，他土谢图汗也不可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因为乾隆皇帝还好好的在北京城活着，他会为海宁这个刚刚帮了他大忙的人报仇的。

    甚至，环球集团或许根本不用乾隆皇帝给他们的首领报仇，因为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是环球集团的精锐，他们只需要拔出刀来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干掉这个正在逃跑的匪首。

    然而似乎已经失去理智的土谢图汗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危险的存在，也没有意识到局势其实并没有因为海宁的倒下而出现任何转圜的余地。

    只有那位老者，那位刚刚捅了海宁一刀的老者，准确的判断到了这一切。他在出手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一刀究竟有怎样的意义了，他捅完之后，海宁虽然会倒下环球集团的公事可能也会因为内部的纷乱而有些瓦解，但大清帝国必然还会继续进攻他们。而且更加糟糕的是：在他下手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家的可汗竟然已经成为了对方的阶下之囚。

    “这是怎么回事？”他有些不能理解的喃喃自语的，因为他之前就已经将可汗藏在了草堆里，按照常理来讲，在这个荒凉的地方应该没有人会无聊的去翻找那种地方，但现在看来情况显然已经出现了偏差。

    土谢图汗听到了老仆人的喃喃自语，但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在担心什么，反而是兴奋的提醒他说：“还能有怎么回事，你杀了海宁，我们就已经赢了。”

    这句话喊的很大声，把周围为数不多的几位旁观者都吓了一跳，同时也将刚才还在浑浑噩噩的那和雅给惊醒了。海宁如果死了环球集团和大清朝廷都不会放过他们的。也就是说他们的逃亡生涯还得继续，但前提条件是他们能够躲得过现场这么多人的追杀。

    果然就是她担心的时候，一名仆人抽出了钢刀，嗖的一下就来到了土蟹出汗的面前。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身法和身形，无论是那和雅还是那位老者，亦或者是周围围观的其他人都将这个家伙视为了鬼魅一般的存在，土谢图汗更是震惊的不明所以。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名仆人就已经挥舞起钢刀狠狠的砍在了他的身上。

    那和雅看到了这一幕，她惊恐的大喊了一声“不要”。然而这句话显然不可能起到什么作用，因此只能作为于事无补的多于音响在四周回荡。

    然而这来回飘荡的声音却并非是全无意义的，那位年近九旬的老者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该做什么。既然事情如此不凑巧，在他杀掉环球集团首领的时候，自家的首领也落到了对方手里，那么为了防止对方换子，他也只能拼尽最后一次全力。

    而且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这样做的一丝希望，因为就在对方那一刀砍下去的时候，土谢图汗的命竟然神奇的没有就此接受。对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一刀竟然砍偏了，并没有砍在可汗的脑袋上，而是砍掉了他一只胳膊。

    断掉一只手臂，虽然很影响生活更影响战斗，但如果处理及时的话还不会危及生命。因此，老仆人知道自己还有机会救下自己的主人并让他们父女团聚。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只听见一声沙哑的巨吼，然后便见一个骷髅的身体冲向了刚才那位出刀的仆人。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屏住了呼吸，那和雅尤其如此。虽然他已经成了海宁的人，但仍然希望这位老者能够达成他的目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清楚的看到了那位年轻仆人转过来的半个脑袋，他冷峻的眼神像是已经将一切都计算在了心里。

    果然，就在仆人人即将接近对手的时候，这位年轻的仆人却将钢刀反向的丢了出去。老仆人没有料到对方会这么做，因此慌忙举刀，格挡就在这个时候发现对方掏出一枚飞刀来，直直的丢下了他。

    丢出去的钢刀确实是被老仆人给挡下来了，但他也被那枚飞刀直接戳中了心窝。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准确地意识到了这位老仆人的下场。那和雅更是在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试图为他疗伤。土谢图汗真是怒不可遏的大吼大叫着，也不知道是因为胳膊锻炼出的伤口实在太过疼痛，还是因为失去了这位追随自己半个世纪的仆人而感到愤恨。

    但无论如何，这位老仆人的生命显然即将走向终结了。

    因为了解这一切，那位年轻的仆人并没有走过去补刀，而士任凭那和雅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不要浪费时间了。”老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说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在那个晚上抛弃你离开，那样你也不会感受到失望而成为海宁的人。我早该知道的，我所追随的那个主人已经大不如前，他不应该成为我舍弃你的理由，因为他不配，他从来没有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

    老人的伤势看上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虽然伤口被戳了一刀，但他仍然捂住伤口饭做了起来。不过此时他的胸襟已经浸透了鲜血，显然即便他能够勉强做些什么，也不可能再进行剧烈的反抗了。

    那位年轻的仆人捡回了自己的钢刀，并且重新回到了土谢图汗的身边。没有人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或许他将会把那位睿智的可汗直接砍死，让他在自己忠诚的仆人面前身首异处。

    这样做难免有些残忍了，反正他们老婆人是接受不了的，而且可汗似乎也有未尽的心愿。

    “没想到直到临死的时候，你也依然坚持，他就是我的女儿。”土谢图汗忽然用残存的那一只手捂住心口，他不知道此时的心情应该如何形容，他只是说：“当初我们不是都分析过了吗？她的身世很有可能是他母亲编造的，因此不能完全相信。和你为什么就偏偏相信了呢。”

    “我不是相信了。”那位老夫人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好用了起来，他的这个生命的最后时刻，向它的主人也向他自己解释了当年的所作所为，“其实我只是可怜这个孩子，所以我才一再坚他是你的子嗣。这是一种不忠的行为，但是我毕竟岁数老了，看不得孩子受到欺负。”

    “所以，与其说他是我的女儿，不如说他是你的孩子。所以你才会为他选择夫婿，希望他能够平平凡凡的过一生。”

    “我的主人，你果然也是理解我的。”老仆人哈哈大笑了一阵，然后才忽然说道，“可惜，这个复试的挑选好像有些问题，我也没有想到我们部落竟然会和环球集团打起来。其实就算打起来，海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她不是你的女儿，就不会因为此事而受到牵连。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这真是上天对我的讽刺呀，我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

    “是啊，这是个讽刺。”土谢图汗终于明悟了一般的说道，“闺女，你就是我的女儿，无论血脉如何，你就是我的女儿。只要有感情在，血脉根本不重要。只可惜现在的我恐怕无法给你父爱了。”

    人们不知道土谢图汗为什么突然发生了如此之大的转变。或许是被他的仆人感动了，或者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哀，亦或者是不想让他的仆人背负着最后的遗憾离开。

    “杀了我！”他又一次让周围所有的围观者都震惊了起来，他对他的女儿说道，“杀了我，这样，谁都不会怀疑你对环球集团的忠诚。杀了我，你就可以继续和海绵一起生活下去。杀了我就会有人替我补偿你所失去的一切。这是我的诉求，也是他的愿望。”

    那和雅被这一连串的变故给吓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父亲在承认他们血脉关系那一刻竟然会要求她杀了自己。

    “我不！”她大声尖叫着，一下子从老人的身边跳了开去，在落地的时候却根本无法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惊恐的不断用双脚蹬踏的土地，让身子逐渐远离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她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仿佛那边传来的不是亲人般的呼唤，而是魔鬼的吟唱。

    那位老人看到了这一切，他伸出干枯的右手，似乎想要将那个姑娘给抓回来，然而他终究还是放弃了，因为这一切都有他的一份功劳。

    “我不该把你留给海宁。”他又一次说了起来，“你也不该在刚才出手刺杀他。我明明已经猜到你已经成为他的人，却仍然在你和你的父亲之间选择了后者。我原以为杀掉他之后，你们父女便有有机会重新团聚。但我没有想到他竟然被发现了，还被捉了过来。这样我们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可能了。一切都到此结束了，我们今晚就要死在这里了，但你是除外的，所以你的父亲才让你杀了他，他要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

    听到这里，众人都不由得有些动容，原来这位老者的想法已经被土谢图汗猜到了，所以他才会主动求死。

    但身为女儿的那和雅又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呢？即便他从来没有履行过一个父亲的责任，甚至在自己最为需要的时候断然离开，就连这位老人的苦苦哀求也不能让他动容分毫，像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配称为自己的父亲。

    可是他在生死存亡的最后时刻，竟然还希望能够用一死来换取女儿最后的自由。这难道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那和雅的内心很快就被纠集给缠绕住了。

    这个时候，她需要一道光来指引。

    而这道光在随后不久就从他的身后站了起来。

    海宁捂着摔痛的屁股，有一些不满的看向了那位90岁左右的老者，他揉了揉身上的酸痛之处，然后将衣服上的血迹抖了抖，虽然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这么做了。

    几个远处观察着这边情况的牧民被这一幕给吓坏了，刚才明明死掉的人，此时竟然又站了起来。

    那位年近九旬的老者也被这一幕给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海宁竟然还没有死。

    只见海宁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一袋装满了鲜血的血包，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接着他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双手伸到天空之中，狠狠的伸了个懒腰。

    听到声音后响动的那和雅赶紧开回头去看，却立刻被这一幕惊呆了，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土谢图汗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正安揽腰的海宁不屑地向土谢图汗竖了个中指：“没想到吧，老匹夫老子还没有死。你所有的庆祝都是镜花水月罢了，准确的说你的庆祝和歇斯底里的吼叫，就像是个蠢货一样，一无是处。”

    土谢图汗被这句话成功的激怒了，他握紧了拳头，但伤口却因为这个动作而流出了更多的血，同时也传来了更加剧烈的疼痛，他不得不放弃了最后的伺候，只能静静的看着海宁完成他的表演。

    “自从我上次遇刺之后，他们就给我做了一套软甲，我也不知道这套软甲是什么材质做成的，总之一般的刀剑是伤不到我的，当然如果被捅到而无法流出血液的话，这也不能骗过那些高手，因此我身上出来了很多血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用上，当然今天，这些东西终于完成了他们的使命。”

    说着他家身上多余的几个血包也取了出来，了无生趣一般的随手扔在地上，然后他走到那和雅的身边，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头，最后才温柔的说道：“你的人生并不悲苦，有很多人都在关心你。你其实是幸福的，我很羡慕你。”

    说着他低下头去亲吻了对方的额头。

    但接下来他又掏出了匕首，在对方的手背上划了一下。然后正在对方胡同的时候见过了自己的一名仆人：“验个血吧，我知道以你们的仪器可以很快就出结果。虽然这两个人有些可恶，尤其是贪婪无度土谢图汗，但是我也希望他们能够死个明白，就给他们妇女两个做个dna鉴定好了。”

    那和雅不知道什么叫dna鉴定，那位老人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但他们都模棱两可的意识到海宁的这种神秘的技术，或许真的能够做到比滴血认亲更加准确的地步。

    博人接受了海宁的命令，但却没管那和雅手上的血，他取了两个人的头发去做鉴定，并且在几分钟之后就带回了结果。

    海宁有些不满的抱怨道：“就业也并非不能去做dna鉴定，不要老把我当成是滴血认亲的封建白痴。我可是科学技术史方面的专家。”

    但那位仆人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向在场的众人宣布的结果。

    “两份样本的dna匹配程度，高达99.95%。我们认为提供样本的双方在生物遗传学上具备关系。”

    “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和雅还有些拿不准。而那位老者此时的耳朵似乎又恢复了耳背的状态，他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这边的声音。

    但土谢图汗却是清醒的。

    “女儿，对不起，你真的是我的女儿。我不该怀疑的，不该怀疑的！”

    说着他慢慢的低下了头。

    在黑夜当中没有人注意到他究竟做了什么，但海宁的夜市里却是超乎常人的，他一眼看到了对方的上下颌骨有所动作，而且随后对方的嘴角就流出了血液。

    他有些震惊的看了对方一眼，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那位老人的哭喊：“主人！”

    那和雅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才得到的父亲，竟然就这样在悔恨当中咬舌自尽了。

    “啊——”

    不能承受这种打击的他，疯狂的吼叫起来，海宁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却无法阻止他的扑打和啃咬。但即便如此，海宁仍然惋惜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直到那位老者缓缓地又拿起了面前的匕首。

    那把短刀之前刺杀过海宁，但现在，它的刀尖已经对准了老者自己。

    那个老者并没有着急动手，他还有一句话要说，虽然那句话是海宁之前说过的，但正因为如此而格外富有意义：“你刚才说过的，你会照顾好那和雅。”

    “是的，我会的，这句话永远有效。不会因为发生任何事情而有任何改变。”

    “好，我相信你！”

    噗的一声，那把短刀在老者的操纵之下插进他自己的胸膛。那和雅的哭声也戛然而止了。

    今天她失去了两个在生命当中无比重要的男人，好在，这两个男人已经不是他生命的全部了，她还留下了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