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呆呆的看着三名阁老，一脸苦笑。
刘健不解的道：“怎么？”
黄锦抱拳道：“阁老有所不知，这无烟煤是御马监经营的。”
“啊？”
刘健呆怔的看着黄锦，胡须有些抖动，道：“御马监？那不是给皇上经营皇庄的内宫监太监？”
黄锦点头道：“是啊。”
“自皇庄被罢黜之后，御马监的太监们便没了事，不过前些日子皇上收回了庆云侯家的几十亩荒地和山脉，从这里面挖出了无烟煤，便在北平经营了起来。”
“呵呵。”黄锦笑容满面，表情精彩的道：“阁老有所不知啊，这批无烟煤，短短几天时间，就卖了快三十万两白银了。”
“哦对了，这内帑送来的钱财，就是无烟煤贩卖出来的。”
“要不咱家怎么说咱们天子厉害呢？皇庄是侵占百姓的田产，但这无烟煤可是实打实的惠民之举吧？”
他忽然未觉三阁老表情都有些扭曲起来，仍旧自顾自道：“所以啊，阁老您就别费心思啦，皇上哪儿需要这无烟煤啊，御马监那边多的是。”
刘健忽然抓住黄锦，激动的道：“这么说，皇上内帑有钱？”
“有啊，怎么会没有？”
“好啦，咱家回去了。”
黄锦笑呵呵的离去，留下一脸呆怔的三阁老。
他们实在没想到，他们竟然又被天子摆了一道。
方才在养心殿，天子说的那叫一个深明大义，什么不惜勒紧裤腰带，也不能苦了百姓。
你勒紧裤腰带了么？
我们都愁的头发掉了一片，你见到我们居然还让我们想办法？
刘健看了一眼李东阳和谢迁。
两名阁老皆都一脸无语的同时，又尴尬的感慨道：“天子的心机，我们摸不透，呵呵。”
他们脸上都有些无光，三个内阁首辅，大明最精明的政治家，被天子控制的团团转……
刘健叹息道：“老夫本以为摸透了皇上的习性……呵呵，看来还远远不够啊！”
“天威无常，咱们又岂能摸透天子呢？”李东阳感慨。
……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入宫了，同时还带着青龙四大护法。
牟斌早就仔细叮嘱好青龙等人觐见皇帝的礼仪。
这四名护法，一辈子也没有这个荣幸觐见天子，此时陡然被天子召见，倍感荣幸的同时又心惊胆战。
朱祐樘坐在养心殿的龙位上，端着茶水御寒。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和四大护法单膝跪地，久久不敢抬头言语。
这种压迫感，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伴君如伴虎的威压，要不是亲生体会，永远都不会理解。
不知过了许久，朱祐樘终于开口了。
“杨一清从九边送来奏疏，不是给九边军请功，而是给你锦衣卫四个千户请功。”
青龙四人急道：“此卑职分内之事，为天子办事，忠心天子，不敢贪功，此为锦衣卫宗旨。”
朱祐樘微笑道：“是么？”
见几人又开始紧张起来，朱祐樘便开口道：“你们是锦衣卫天子亲军不错，有功也要奖的，朕不是是非不分。”
“诛杀瓦剌首领，你们有功。”
“说说吧，有什么想要的？”
朱祐樘手指缓缓敲击着案牍，发出一阵阵哒哒哒的声音。
黄锦吓坏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天子在试探这锦衣卫四名千户究竟能不能用。
一旦回答错误，这四名千户恐怕再也没有出头之日，即便武功再高又如何？一个不听话的莽夫，天子会用么？
天下武功高强的人多的是，不缺这几个，一切的宗旨，都要绝对服从皇权，这才是朱祐樘想用的鹰犬爪牙！
朱祐樘御下，是分人的，有些人要敲打，有些人要随和，有些人要严苛。
天威无常，就是这个道理。
牟斌此时也紧张的满头是汗，明明朔九隆冬，可他却紧张的燥热无比，深怕青龙回答失仪。
“卑职不敢贪功，雷霆雨露具是君恩，一切听吾皇安排。”
朱祐樘手指停止了敲击，道：“不如，朕给你们升个锦衣卫指挥同知吧？”
连升两级，这配得上他们的功劳。
可是青龙哪儿敢，急忙道：“卑职不敢，指挥同知乃指挥使下第一人，臣功劳甚微，不敢胜任。”
自古一来，居功自傲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青龙是个懂事的人。
朱祐樘很满意。
敲打完了，朱祐樘便道：“哦，指挥同知着实位高权重，你们的功劳还不足以服众，指挥佥事吧，从千户上升一级。”
“若不升迁，天下谁还敢卖命给朕办事呢？”
青龙急忙道：“卑职谢吾皇万岁万万岁。”
朱祐樘拂袖道：“别急着谢，他们三个可以升迁指挥佥事，你不行。”
青龙一愣，悬着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得皇帝不快。
牟斌等人此时都替青龙捏了一把汗。
朱祐樘缓缓地道：“徽州府最近雪灾严重，有些个江湖人士，总会借机捣乱。”
“再去给朕办件事吧，朕单独另设一衙门，叫六扇门吧。”
“你负责统御六扇门，职责便是负责清理这些个江湖门派，若是还有人敢捣乱造反，六扇门格杀勿论！”
青龙悬着的心顿时放下，激动的无以复加：“卑职……遵旨！”
这一刻，四大护法终于感受到了什么是皇权。
之前他们在锦衣卫调侃过朱祐樘少年天子，未必能治理住朝堂。
但今日一见，他们才知道这名少年天子的威压究竟多么恐怖。
这样的人要是控制不住朝堂，谁才可以？！
这一刻，四大护法终于知道牟斌为什么说，皇权，一念之间，可以生，也可以死！
朱祐樘挥手：“下去吧。”
“卑职等告退。”
等出了养心殿，青龙几人才知道，原来外面的空气，是这么新鲜，这么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