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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一章 谁也收不住手了
    天水崖弟子,竟是无一幸免。

    这是最让人难以理解之处,就算是地震一样将天水崖摧毁,弟子们又不是动不了,不可能无一人逃脱。

    况且,这不可能是什么地震,若真是的话,距离并不算太远的都护府又怎么可能幸免。

    此时此刻,站在废墟之前,辛先生的脸色格外难看。

    他心中不只是悲怆,还有愤怒,无边的愤怒。

    因为这些天水崖的弟子,都是被他牵连。

    不管出手的是谁,目标只有那一个。

    辛先生就要成为上阳宫掌教,可他能用的亲信着实不多。

    天水崖这边的人,多多少少和辛先生算是有些交情,而聂无羁更是奉玉观观主人选。

    所以,弟子们都死了。

    那些人就是想把辛先生的帮手都杀光,能杀多少是多少,不管是令他们忌惮的高手,还是如这里死去的那些弟子一样的小人物。

    天水崖的弟子死绝,聂无羁去奉玉观也就没有了他自己的亲信随从。

    他这样从外地调入京城委以重任的,还是直接成为上阳宫二把手,如果不带自己人,怎么可能顺利在上阳宫立足。

    现在,他已经没人可带了。

    “他们,过了。”

    辛先生看着那废墟自言自语了一声,在过往的任何时候,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过,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想杀人。

    那些人成功的除掉了天水崖,除掉了这个对于他们来说的隐患,可他们也彻底激起了辛先生的杀气。

    辛先生不只是辛先生,不只是奉玉观观主,不只是上阳宫掌教。

    他的怒火一旦无法控制,那将来会有多少人被波及,谁也不知道。

    林叶本想上去劝他几句,却被谢云溪拉住了胳膊。

    “不必过去。”

    谢云溪声音很轻的说道:“老真人呵护着的他的时候,一定教过他许多事,可他学不进去。”

    “天子呵护他的时候,一定教过他更多的东西,可依着辛先生的性子,一样学不进去。”

    “现在......老真人没有教会他的,天子没有教会他的,他的敌人教会他了。”

    林叶听到这些话点了点头,他知道小姨说的是对的。

    辛先生确实是天纵之才,尤其是在武学上,其天赋放眼整个中原都不一定能有人与其比肩。

    可辛先生欠缺的,恰恰就是对人性的认识。

    他就像是一朵在温室中长大的也盛开了的花,天下绝美,可离开温室之后,便会被风吹雨打。

    现在他所经历着的,就是这不可避免的风吹雨打。

    天子也许曾苦口婆心的劝过他,曾不厌其烦的教过他,但他性格是那般自由放荡,所以天子说的那些话他未必能真的听进去。

    很多时候,言传身教,比不上一次刻骨铭心的打击。

    天子也一定教过辛先生,告诉他你对你的敌人不狠厉,你的敌人就会对你狠厉。

    现在,辛先生体会到了。

    谢云溪轻轻道:“这不只是上阳宫内部的问题,还有更高层面的问题。”

    林叶点了点头:“是。”

    那些人,不只是勋贵旧族,也包括很大一批在江湖上有势力有地位的宗门。

    他们都不可能愿意看到,未来的大玉皇帝是一个集中了所有权力在自己身上的人。

    他们现在不敢杀辛先生,也不想杀更不能杀。

    但他们可以把上阳宫搞的四分五裂,一个已经分化了的上阳宫,就不再是皇权最有利的辅佐。谢云溪道:“上阳宫内部肯定有人不希望聂无羁去做奉玉观观主,但上阳宫内部一定没有人不想让辛先生成为掌教。”

    林叶再次点头。

    是啊,辛先生成为掌教,再成为天子,对于上阳宫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辛先生因为是上阳宫掌教,所以才会成为大玉有史以来最有权力的天子。

    上阳宫也会因此而更上一个台阶,从江湖领袖,一跃蜕变成大玉的国教。

    所以上阳宫内部有人想杀聂无羁,是因为他们不愿意让这么重要的位置不在自己手里。

    但他们绝对不敢轻而易举的激怒辛先生。

    所以毁了整个天水崖的事,绝不是上阳宫内部的人所作所为。

    “十几年前。”

    林叶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朝心宗因为杀了一位上阳宫的神官,招致了灭顶之灾。”

    他看着面前的废墟,眼神格外的复杂。

    “那时候上阳宫失去的,和现在上阳宫失去的,又怎么能比。”

    谢云溪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林叶巨大的担忧,因为这件事到了这一步,已经谁都没有退路了。

    聂无羁被伏击,这件事林叶还能把性质给变一变。

    现在天水崖被毁,所有弟子身亡,掌教真人就算明知道此时清查清算是中了敌人的计策,他也不可能不出手。

    所以到了这一步,上阳宫内部的矛盾已经遮掩不住了。

    “不知道老真人会怎么办......”

    谢云溪也自言自语了一声。

    “老真人,以前都从没有在任何人任何事面前退缩过。”

    林叶轻轻的说道:“这一次,就更不可能退。”

    谢云溪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中飘过的云,像是臻天的眼睛,在看着人间满是恶意的阴谋诡计。

    臻天大概会高兴吧。

    大玉曾经有过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中有两位圣人,一个被尊称为北木,一个被尊称为南桥。

    在这个故事中,天帝是为了其他生灵出头,以浩荡天地之灾让人类几乎灭绝。

    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提到天帝这两个字了,现在人们都说的是臻天。

    可不管是天帝还是臻天,只要他们是一样的,或者一直都是同一个。

    那其实以灭世之灾的方式来惩罚人类,这种事就永远不会发生。

    哪怕,人间会出两个圣人。

    因为臻天若真的有灵,她会知道人不必她来惩罚,人从一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有了天敌。

    人的天敌就是,人。

    赋神境的高手在人间已经是神一样的存在,可赋神境的高手也会陨落在天子面前。

    这世上的任何一场灾难,对待人的狠厉都达不到人对人狠厉起来的百分之一。

    “这是个无解之局。”

    林叶轻声说道:“有人给这个局开了个头,各方势力都看到了,便根本无需有人去串联他们,去组织他们,他们都会主动的踩一脚进来。”

    “他们都看的很清楚,上阳宫只要倒下去,对他们任何一个都只有利,没有一点损害。”

    这就好像一头强大的雄狮走在山林之间,有人在前边给雄狮挖了一个陷阱。

    这山林中有无数的其他动物都看到了这个陷阱,但因为雄狮太多强大,所以它们都选择沉默。

    如果雄狮没有被这个陷阱困住,它们会为雄狮鼓掌,会欢呼,会用最热烈的方式赞美。

    可一旦雄狮踩进那陷阱里,不用设计陷阱的猎人动手,受了伤的雄狮会被更多动物围攻。不......

    也许,只需要雄狮有一条腿踩进陷阱里,其实它还有实力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有其他动物冲上来推它一把。

    “这些......是天子所预料到的局面吗”

    谢云溪看向林叶问。

    林叶摇头。

    他是真的无法确定。

    这些都是天子能预料到的如果是的话,以天子的实力足可提前布置,所以都可避免。

    天子终究也只是一个肉眼凡胎的人,他有冠绝天下的头脑,但他还是一个人,不是神。

    “天子的对手或许从一开始就看准了,上阳宫就是天子大计中第一个破绽。”

    谢云溪看向林叶:“这个局,只要开始了,就一定会按照方向走。”

    林叶再次点头。

    他也再次看向站在稍微远些地方的辛先生。

    辛先生在这个时候转身看向林叶:“我想请你帮我......”

    他话没有说完,林叶就点头回答:“我已经调派兵力过来,也已给他们下令,务必找出所有天水崖弟子的尸体,一个都不能少了,好好安葬。”

    辛先生感激的看向林叶。

    这些弟子,无辜。

    此时此刻,早就已经逃离出去的薛昭麟,心中却还在有些后怕。

    他看到了林叶是如何挡住他第二箭的,那支箭在林叶的掌心就是无法突破进去。

    固然,林叶身上的那套甲胄看起来很神异,但没有绝强的实力支撑,那甲胄也只是个摆设罢了。

    再强的甲胄也没有生命,人如果不能用,不会用,没有强大的肉身和修为支持,神器也无神力。

    他也看到了陈微微挡住了他的第箭,但他并不惊讶。

    因为这第三箭,本来就是他为了配合陈微微而发出的一箭,这配合,也包括了配合陈微微的修实力。

    一想到林叶能徒手接他一箭,薛昭麟后怕,一想到陈微微那个人心狠到真的敢对他自己下手,他也后怕。

    陈微微是真的狠厉。

    他是真的用魔功反噬了自己,如果他得不到最妥善的救治,他也真的会丧失一身修为成为一个废人。

    一个人能偏执到什么地步,才会做出如此果断的决定,又能如此狠厉的执行出来

    那两个人,都可怕。

    薛昭麟用最短的时间离开云州城,以他的实力,倒也不是非得去走城门。

    但他还是选择从城门处出去,林叶的命令传达的不可能比他速度还快。

    他若从城墙上闯出去,反而更难脱身。

    已经暴怒的奉玉观观主,一样暴怒的林叶,这两个人联手的话,天下还有几个人有把握能活着离开

    出了云州城之后,薛昭麟就一路向北疾行。

    他出城之后便有人接应,骑上快马赶路,每隔百里就有人为他换马。

    当他打马而行的时候,他心里才总算踏实下来。

    到这个时候,他又不可避免的回想起来林叶徒手抓箭的那一幕。

    “还敢说不能修行......这种事,你终究瞒不住多久。”

    在这一刻,薛昭麟脑海里的回忆,是在精准的捕捉林叶当时的反应和动作。

    正在纵马的他忽然间勒住战马,因为他从记忆中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隐隐约约的,他感觉,就算陈微微没有及时挡住那一箭,林叶也一定能挡住那一箭。

    “大敌......”

    薛昭麟眼神里,闪过一抹忧虑。

    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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