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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触霉头(一更)
    出身门楣,姻亲故旧,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沈从真确实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总好过推了他们不愿的人上去。

    相比而言,沈从真没多大干系,是个无关紧要之人。

    在盛京,亦或者去南苑,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

    纵使华阳大长公主也许舍不得,沈家却不至于这么拎不清。

    都护府主事,官秩虽然不高,但那是实打实的位高权重,也算是一方封疆大吏,足可见是朝廷信重,才会委以重任。

    在如今这个年纪能得这样的器重,何愁前途不一片光明呢?

    “沈从真这个人——”赵禹反手摸着自己下巴,沉吟须臾,“他很好,有才干,也中用。其实父皇从前也说起过他,是个能当大任的。进退有度,分寸拿捏得好,又有出身摆在那儿,也不用担心结党营私这种事儿。

    只是皇姑奶太过溺爱孩子,沈宝芝未出阁前又难免老是依赖着这个兄长,所以才冷放着他。”

    姜元曜就笑了。

    华阳大长公主和沈宝芝母女两个,确实是少见。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谁家出身也没有不如谁。

    沈氏世世代代都不是那等张扬轻狂的,也就是昔年尚主之后,大长公主辈分太高,皇室宗亲没有愿意跟她红了脸的。

    她自己若肯尊重倒还好,她非要仗着身份倨傲不容人,谁拿她也没办法。

    至于沈家上下,就更拿她没奈何了。

    沈从真算不错的了。

    四五岁之前其实性情不太好,动辄发脾气摔东西,连家中御赐之物他也砸坏过。

    那时候他祖父沈老太师还在世,见不对劲,把人带在身边,手把手养了三年多。

    老太师过身之前,临终遗言,不许华阳大长公主再插手沈从真的教养事。

    要不然这个孩子非得给养废掉。

    晋和帝忌讳大长公主的溺爱和不讲理,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就目下情况看来——

    姜元曜觉得这事儿大概没那么顺利能办成。

    于是他低低的叹了口气“沈大人再明事理,也恐怕争不过大长公主。

    殿下少时承教于肃宗皇帝,朝堂政务,未必不通。

    南苑都护府初设,一切都不安稳,南苑百姓接不接受,南苑王会不会心存怨怼,从而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再弄出摩擦来,这都是未知的。

    殿下只会觉得不安全,可不会想什么手握实权,前途灿烂。

    毕竟以沈从真的出身来说,至多再有一年半载,大家都长大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他总要入朝领职,又不缺这个主事。

    虽说长辈们都是望子成龙,期盼着孩子有出息有前程,但王爷觉得,大长公主是那样的人不?”

    赵禹不吭声了。

    袁道熙想了想,这话也对。

    那位殿下这些年干过的那些事,盛京高门有目共睹。

    官家圣人从前有多少次都懒得理她,何况他们这些人呢?

    “那你要这么说,这事儿可僵住了。”

    袁道熙把两手一摊,颇为无奈的看向赵禹“大长公主那个劲儿,我看哪怕是官家下旨要派沈从真去南苑都护府,她也敢把公主府的大门紧闭,不领圣旨的。”

    说难听点,是倚老卖老。

    辈分高资历老,仗着没有人跟她计较,胡搅蛮缠的,越发连体面尊贵都不顾了。

    而且据他们所知道的,华阳大长公主手里有一样东西。

    她年少时得宠。

    肃宗皇帝后宫人多,子嗣便也多。

    皇子们暂且不论,光是公主也有十几个。

    长大成人的六七个吧,可是加在一块儿也比不上华阳大长公主受宠。

    一则是华阳大长公主自己争气,又是肃宗老来得女才得的。她小的时候生得漂亮不说,又很会说话来事,对外人就算了,反正到了肃宗皇帝那儿她是能把人哄得高高兴兴。

    二则是华阳大长公主的生母,肃宗皇帝的杜贵妃——这位娘娘出身京兆杜氏,那些年杜家还算是有头有脸,无论朝堂还是御前都很能说得上话。

    杜贵妃跟肃宗皇帝是青梅竹马长起来的,感情好,也是差了那么一步,就能做肃宗发妻的人。

    反正那些陈年旧事,现如今他们这些小辈儿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只能说华阳大长公主命好。生母是肃宗心头肉,连中宫徐皇后都只得了肃宗一生敬重而从无半分爱意,满心欢喜都给了杜贵妃一人。

    所以当年肃宗驾崩,特意给年纪尚小的华阳大长公主留了一样东西——一封遗诏。

    具体写了什么他们更是不得而知。

    那东西早年间一直是先帝替华阳大长公主收着的,直到大长公主出降,先帝才把遗诏交给了她,又给她破例加食邑。

    那会儿多少人议论纷纷,说肃宗皇帝可能是怕这个掌珠受气,来日无人看护照拂,留下的遗诏都未必是保命用的,说不定上可挟天子,下可令诸侯,是一道很了不得的旨意,否则先帝嫁妹而已,也不至于给她破例加食邑,那种隆恩浩荡的。

    她当然敢抗旨。

    赵禹抬手捏了一把眉心,从他眉宇之间也能看出头疼忧虑,显然为此事而焦心。

    姜元曜看他那样,料想着他也是没什么继续下棋的心思了,便索性把棋子都扔回了棋盒里“不如我替王爷去见一见沈从真,问问他自己的意思?”

    赵禹挑眉看他。

    他倒忘了。

    姜元曜是个最擅交际的人。

    从小到大,盛京高门,年纪相仿的孩子里,就没有姜元曜处不来的,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姜元曜关系不好的。

    见了面笑呵呵的,都能聊上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未必说得上,明面儿上却都很过得去。

    将来大家同朝为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姜元曜也都说得上话。

    他生来就该是支应门庭的宗子。

    这是赵禹在很早以前就给过姜元曜的评价。

    “你不用跟他说我的意思是想叫他去南苑,只问他自己是怎么想,反正这事儿吏部和兵部还没有拟定章程,派到南苑去的人选也不急着定下来,总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他也可以慢慢想,咱们也能慢慢考虑,若有比他还合适的人选,也不去触皇姑奶的霉头,不找这个麻烦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