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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回
    谈到祭坛,倒让丰元帝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

    北苍年间,先帝深得老北帝的器重,曾在一次醉酒时无意中得知一则秘辛。原来,不仅国都是桑氏选的,就连祭坛也是桑氏、北月氏先祖共同选出来的。

    那地方,原是千年之前苍龙潜藏栖息之所,亦是它羽化成神跃九重的吉祥之地。

    瑞气源聚,福运绵远。

    这说法不知真假,但北苍自建国以来从未迁移国都。不像别国,历朝历代总要换个位置坐才舒服。

    当然,以上不算重点,关键是那神像石碑之下埋着一把王剑,那剑乃北苍首位国君之物。把它埋在那里,北苍的国运即使有些波折,最终亦能延续千古。

    此乃隐秘,除了历代国君,再无人知晓。

    凤氏先帝能知晓完全是一个意外,算是天意吧。如今,丰元帝把此事告知刘太卜。

    刘太卜听罢,扼腕不已,直道

    “难怪我朝近几年战火不断,陛下您应该早点告知微臣。”

    既如此,就先把北苍王剑起出来!再不起出来,恐怕凤氏坐不稳这江山。

    只是,神像石碑底下埋王剑,乃是绝密,必须悄悄进行。为免节外生枝,先把凤氏王剑埋进去,再把神鸟朱雀入梦,需重新置换神像一事告之其他朝臣。

    以免有人利用“皇帝对神明不敬,导致生灵涂炭”生事作乱。

    如今,祭坛金云台被暂时封闭,说是刘太卜正在上边为皇帝、为武楚朝祈福。实际上,是刘太卜算出良辰吉日动土,率人每逢夜里挪开神像石碑挖地洞。

    那祭台建得实在太硬,还挖了一层又一层,层层固若铁板。耗时三个多月,才挖到第八层。刘太卜断言,如果他没算错,第九层应是最后一层。

    说实话,挖到至今,丰元帝的内心有点慌。

    怕弄巧成拙,怕就此误了凤氏江山。

    心神不宁,睡不安稳,加上将星一事困扰至今。让丰元帝一直精神疲惫,全身乏力,嘱咐太子几句便回寝宫歇息。

    今晚夜风清凉,他略有几分睡意,换个姿势卧于榻上。

    就在他意识模糊间,仿佛看到太子一脸惊喜地冲进来,风一般刮到榻前跪下,低声道

    “父皇!看见了!是剑!果然有把剑!“

    唔?!丰元帝一个激灵醒来,霍然撑起,瞪着太子

    “此言当真?!”

    “当真!”太子凤丘欣喜若狂,手往祭台那边指着,“太卜正在把它起出来!父皇,咱们的王剑呢?!太卜让儿臣速把王剑带过去,不可错过吉时!”

    丰元帝听罢,忙不迭地起身去取剑。

    不是梦,这不是梦!果然神像底下有剑!先帝没骗他!太好了……

    寅正,正值日与夜的交替时,皇宫里,陛下和太子亲临金云台察看。原本的神像石碑位置,如今出现一个四方的大天坑,一群兵卫正用支架吊起坑里一物。

    那物件埋得太深了,光支架就弄坏了八次。

    “用力!”刘太卜急得直喊,不时抬头看看天,“必须在天亮之前起出来!”

    日与夜的交替,龙与凤的气运轮转。

    “若延误时辰,全部处死!”丰元帝阴沉着脸。

    这句话,让兵卫们心底一寒,精神大振,不敢懈怠全力以赴。终于,在天边一缕曙光初现时,死死埋在坑底的剑骤然一松……啪!众人的头顶惊雷炸响。

    瞬息间,天边的曙光消失了,乌云密布,轰轰隆隆地涌来。众人顿时吓得全身僵直,而刘太卜站在坑边,扯着嗓子拼命吼

    “起!快起!快——”

    惊惶不安之际,听到这道命令,众人下意识地拼命转动支架。终于,深坑里缓缓吊起一把通体漆黑的剑……噼啪!

    一道响雷劈在剑身上,剑重落坑里,周边众人受到牵连弹开几丈远……

    西南部,晋西城的九里之外驻扎着镇西大将军的十万兵马。焰纹旗帜在边境迎风飘扬,使外敌闻风丧胆,城内百姓却倍感心安。

    可是,百姓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安稳持续不了多久。

    “侯爷,”营帐里,季五半跪在榻前,神色惨然,“请旨回京吧!您的病不能再拖了……”

    只见榻上,躺着一名骨瘦如柴的老人,若非近随喊他侯爷,估计无人敢承认他便是昔日威风凛凛的常胜大将军。

    本来,他虽带病出征,经过医官与朱寿的仔细检查,仅仅是年老体弱,无大碍。由于担心三儿子长嘉年轻,经验不足遭人暗算,他把朱寿派过去提防着。

    今日之前,还一切安好。

    突然今早寅时病重,他不服老,硬撑着起来做操练。结果寅正时,毫无预警地一口鲜血喷出……

    季五和医官们查了半天,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了,”定远侯面容枯槁,倘若元昭在,定能看出他和母亲姜氏一般无二,惨然笑道,“不中用了。”

    “侯爷……”季五双眼通红。

    帐内,已挥退左右,让洪、焦两位副将守在帐外。此刻的帐内,除了季五还有冯长史在。而定远侯仰躺在榻上,长叹

    “我不甘心哪……”

    原以为还有时间,原以为老天肯再给他一年,让他夺回北月氏的江山与尊严。让妻儿无忧,让天下的百姓恢复安居乐业,无暴君肆虐,不受外邦的欺凌。

    冯长史、季五跪在榻前,听到这话,不自觉地泪流满面。

    定远侯歇了片刻,目视帐顶,缓声道

    “季五,传令族人,奉阿昭为家主。阿昭若死,由洪野一脉继承……”

    “属下明白。”季五哽咽应着。

    “长史,速向朝廷传送密函,求支援……”

    他有预感,这回真的命不久矣,无法再出征。在外界知晓之前,让朝廷火速派出强兵良将顶替他,或能守住西南边境。

    其余的家事族事,他每次出征之前皆会安排妥当,除了立家主一事。家主即族长,以前倒是能够威风八面。如今国破家亡,就剩一虚名,无甚作用。

    传给嫡女,除了传承,还有引开朝廷对北月其他族人的注意。

    不甘心哪!

    把军务交代清楚,定远侯闭上双眼,长叹。

    ……

    琅君山,安乐侯府,安乐侯的寝室内咔嚓微响,惊醒了梦中人。安乐侯睡眼惺忪,瞪着帐顶眨了几下眼,方疑惑地起身。

    把犹在梦中的枕边人一脚踹下榻,随着他的一声“滚!”,女子含着眼泪,随意裹着衣裳跑了出去。

    等人走了,他利索地掀开床榻的一块板,露出一道暗格。从中捧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一看,原来是放在里边的金印裂了!

    裂成五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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