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张喜看着谢安一时间被气得说出来话。谢安的话已经说明白，他是按军法行事。这是个重点。军法代表着规则，张喜可以说谢安是滥用私权，但却绝不能说军法有问题。

    因为那是跟整个大汉的军方过不去，毕竟军队靠的就是军法。就算有谁能改变规则也不是他，而是皇帝。他如果怀疑军法有问题，其他不说，大将军就会先办了他。

    所以他之前只能说谢安在滥用军法，这样就是谢安人的问题。

    就在张喜心中还想着怎么继续攻击谢安的时候，谢安却一脸恍然大悟的仿佛想到什么。

    “哦，对了，当时王兴有句话令臣格外映像深刻。”

    谢安的话一开口，张喜就觉得不妙。他正想阻止，但皇帝已经开口。

    “什么话？”

    “犯军法之事暂且不言。当时他对臣说，如果臣得罪了他，明天就能让臣当不了这个左校尉。臣能立于八校尉之一，全仗陛下天恩，如果说有谁能换下臣，也应是陛下，而不是他。此人欲代陛下行天子之事，其心可诛，其行……更当诛。”谢安淡淡的述说着王兴的话。

    混淆黑白，言辞攻击……，我也会。

    当时王兴的话也许是威胁谢安，但他话中的意思还真的有那么一些代行天子之事的感觉。毕竟朝里的人都知道八校尉是皇帝直接管理的新军。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一片寂静。一些大臣们都有些明白过来，谢安抓住这条上奏，这是想把张喜往死里整。代行天子之事，一旦这个罪名坐实，至少也是抄家灭门。

    “……”张喜此时嘴下意识张大，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目前他们这些大臣可以骗，可以忽悠，可以拖，可以阳奉阴违，但却不能跟皇帝刚正面。这就是皇帝拥有大义。

    “张喜！”灵帝淡淡的叫出张喜的名字。这次没有爱卿，甚至连字也没叫。

    这意味着皇帝相当生气。

    “陛下，陛下，微臣教导无方，陛下请原谅臣之过。”张喜立即下跪道。

    他巧妙的把事情说成是自己教导无方，绝口不提代行之事。为的就是把自己摘出来。教导事小，代行事大。

    灵帝这次没有直接开口，张让已经明白灵帝的心思主动跳出来拉仇恨。

    “教导无方，恐怕不只是这样吧。若是心无所想，又怎么会教人说这些话，啊，你说是吧，张大人？”张让继续发挥着自己阴阳人的风格。

    他的话用心险恶，等于直接把张喜也说成是想代行之人。

    一时间，张喜的额头布满汗水。他感觉自己今天冲动了，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谢安，分分钟能教他做人。但现在连宦官也参与了进来。让宦官找到机会咬了一口。

    眼看自己的小弟马上可能被宦官持续进攻然后自爆，袁隗主动站了出来。

    “张大人生性耿直，一时不查被人引入歧途，还请陛下明察．〃。”袁隗直接把锅又甩给了谢安。

    他的意思很明显，并不是张喜的问题，而是张喜被谢安坑了才说一时口快说错话。他现在也渐渐明白谢安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的就是引出张喜现在所说的话。

    他曾经以为谢安与他们第一次交手应该在之后，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袁隗说完，张让没有再说，灵帝也没有开口，他们的目光都看向谢安。仿佛在等候着什么。谢安明白这两位意思，接过话题继续说道。

    “袁大人刚刚所说的人莫非指的是在下。”

    “谢大人，老夫为官几十年，深明各中要害。在这朝中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你最好先想明白，否则若是被人认为是宦官一党，误了你自己的前程不说，还会误你老师蔡邕的名声。可别忘了，你的老师是怎么离开这里的。”袁隗淡淡的话语里带着警告。

    这也是他们这些士族最擅长的方法之一，当说过一个人的时候，也占不住理的时候就开始扣帽子。把那个人说成是宦官一党，又或者说那个人道德败坏以此转移话题。

    谢安目前的品德方面没什么可以说的，甚至有些人还欣赏谢安当年为蔡邕送行。所以他只能选择前者，把谢安说成宦官一党。大多士人听到这个帽子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回避，他们最不想就是跟这些太监沾上关系。

    不过，谢安却有别的应对方法。

    “我当然没忘。但，知不可为而为之。”谢安微笑着说道。

    “你！”

    “袁大人乃是儒学大家，不知是否知孔子此言之意？”

    “此为孔子劝说后人之言，你就这么想跟他们一种走到黑？”袁隗继续威胁道。

    “孔子以此言警示后人，并非是让人知道某些事情不能做而强行去做。他之所以这样说是为劝告后人，我等做事不应该问能不能做成，但问应不应该。谢安做事问心无愧。至于大人说的宦官一流，我等都是为陛下效力，何分彼此？还是说，袁大人的意思是，这里其实有人不为陛下效力？”话语间，谢安以儒家之学反击袁隗，甚至把皇帝拉了进来。

    表面上来说，他们所谓的党派其实都是听命于灵帝，不管是什么党派，只要说为陛下效力都是绝对的正确。而现在的谢安将袁隗的威胁反过来用在他身上。

    一时间，袁隗被噎得说不出来话。他一不能说孔子的话有问题，二又不能说他们真的不听灵帝的话。这种事情他们可以偷偷做，但话却不能公然说。否则灵帝就有借口砍了他们。

    袁隗的脸色变青，他想不到自己会被一个小辈说得哑口无言。而且学是用儒家的方法。

    “这里自然只有陛下的臣子，只是想不到谢大人还知儒学。”袁隗强行压住气愤，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讽刺道。

    他们都是玩儒学的人，想不到有一天会有人用他们最擅长的方式攻击他们自己。

    “略有涉猎，比不了在场的各位大才。”谢安微着回应道。

    至此，谁也不敢说什么党派的问题。要是说了，就等于说有人敢不听皇帝的话。

    见袁隗败下阵来，其他士族统一沉默不语。就连荀爽也不例外，他摸着胡子一脸深沉的看着谢安。

    此时的灵帝才终于开口。

    “谢安，此事由你而起，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此事由臣起，但却已非臣能决断。一切交由陛下圣断。”谢安如此回应道。

    通常而言，当皇帝这么问的时候，并不是说他真的想听你的意见，而是走个形势，看看你的态度。其实他自己心里已经有决定，只要要你帮他带出来。

    “谢安治军有方，赐金牌一块，以示治军表率。张喜教子无方，罚其在家反省一年，其政务由副手胡球代行。”灵帝说出心中准备好的方案。

    一时间朝中大臣面面相觑。第一个方案还无所谓，他们都觉得没什么。但关键是第二个，胡球是十常侍的人。现在把张喜关禁闭，等于让胡球暗中上接了他的位置。

    但灵帝也不是直接拿掉张喜，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一年后就能回来。

    “¨‖谢陛下。”

    “陛下圣明。”

    在大臣的齐声中，此次的大朝就此退去。士族们三五成群的离开，这次的朝会让他们看到了一种危机。

    皇宫内的花园，此时的灵帝心情很不错。

    “这个谢安，很懂事。”他看着水面，不禁感叹道。

    “那些大臣们以为刁难就能让他微信尽失，但想不到他如此果断。”蹇硕在旁边附和着灵帝的话。

    “这不奇怪，毕竟他也是打出来的将军。以后多关照一下他，可不能让这把好刀折了。”灵帝提醒着蹇硕。

    他虽然是八校尉的将军，但他一般不管事，名义上的将军是蹇硕。蹇硕也是谢安他们的上司。

    “是，陛下。”蹇硕心领神会。

    相比于灵帝这边的心情不错，袁隗现在的心情则很差。他们列三公以来，这么多年除了灵帝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谁见到他不是一脸恭敬，但现在却因为一个谢安丢了面子。

    不过，他还算有气(的李好)度没像个疯子一样乱发火，而只是紧紧握着棋的手出卖了他。

    “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荀爽一脸淡定的问道。

    优雅的静室中，他们正对弈着。

    “他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儒学！蔡邕这个老东西倒是教出了个好徒弟。”袁隗厌恶的说道。

    “他是个好徒弟，比他老师强多了。尤其是儒学方面，蔡邕长于治学，但他却能像我们一样用儒学当武器，难得。”

    “你好像很欣赏他。”袁隗没好气的看着好友。

    “不是好像，我就是很欣赏他。但欣赏归欣赏，既然是对手，越是欣赏的人就越应该除掉。”说到这里荀爽话风一转，眼神变得阴狠。

    “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朝堂上的这套他玩的很溜。不能再用这种小技俩，不然得不偿失。”袁隗平静下来后，冷静的分析道。

    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他们的责难不但没让谢安下台，反而把他们自己牵了进去。再这么就是把头向皇帝的刀上撞。

    “当然不能用这种小技能，我们先等等。等这件事的风波平静后，给他来个大动作么。”

    “哦！你的意思是。”

    “他不是喜欢以军人自居吗。我们就从这里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