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萧寻回到药王院，面上挤出了笑容。
心里却有些泛冷。
原以为少林各方都没阻止自己研制腊八粥，是同意自己还俗了呢。却不曾想…
仅是自己在异想天开。
少林岂会放走一个疑似‘达摩转世’的僧人还俗？
天真。
太天真了！
“不求轰轰烈烈，但求问心无愧。”
萧寻暗自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降低了标准。
心里很烦，烦到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没事干嘛要弄什么腊八粥？
安安静静地离开不好吗？
装什么大尾巴狼？
现在好了。
人家少林不仅不领情，还打算在这上面做文章，不让你走！
虽想着‘顺我心意最重要’，可谁又能真正地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呢？
反正，萧寻还做不到。
大话说了出去，但仍旧还在纠结不已。当然…
也仅是在纠结！
时间在流逝。
萧寻只觉着这一天，格外的漫长。
到了下午。
玄痴师叔祖找来了。
言语间的意思，和玄枯师叔祖类似，也是劝萧寻放弃给全寺僧人送粥，说只需给亲近熟知的几位僧人就好。
萧寻没说别的，直接给玄痴盛了一碗粥。
玄痴喝过一口，体会一番后，脸色彻底变了。
“这粥……”玄痴一脸郑重地看着萧寻。
萧寻微微颔首，轻声道：“弟子的心意都在粥里。”玄痴面色变幻不定。良久…
“你若真想还俗，更不能把粥送给全寺僧人喝。”玄痴压低声音，沉声说道。
萧寻一愣，看着玄痴，等待下文。
“你是妖孽！”玄痴盯着萧寻，吐出四个字。
萧寻发懵。
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这语境怎么这么像是骂人呢？
“没有哪个门派会轻易放走一个妖孽。”玄26痴缓缓道。
萧寻恍然大悟，一时间有些唏嘘，感慨道：“经脉堵塞的我，竟然也成了妖孽。”玄痴摇头道：“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天骄。
原以为我没看低你，现在看来，还是远远低估了你。”萧寻腼腆一笑，说道：“这都是师叔祖你教的好。”
玄痴又喝了一口腊八粥，看着萧寻，郑重说道：“留下吧，你会成为少林史上最年轻的药王院首座。”萧寻沉默，摇头道：“弟子心意已决，还望师叔祖能够成全。”玄痴眼里闪过一抹失望和遗憾。静静地喝粥，将整碗粥都喝完后…
“那就现在走吧，走的越快越好，否则你便走不了了。”玄痴叹气道。萧寻低声道：“粥已备好，不能浪费。”玄痴定定地看着萧寻。
萧寻面色如常。
“粥从药王院处，身为药王院首座，我有责任检查这粥是否安全。”玄痴缓缓道。
萧寻心中一暖，知道这位师叔祖是要把粥可能出现问题的责任揽在身上。
天色渐黑。
知客院。
刚吃过晚斋的铁追日回到自身暂住的禅院，刚关上院落大门，整个人顿时一僵。
“算上你在内，一共有多少俗家弟子？”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入铁追日的耳中。
闻声，铁追日松了口气，转身便看到了一道黑衣人影。
这道黑衣人影的双脚上，有一条锁链。
初祖斋，玄枯。
“八十三人。”铁追日道。
玄枯问道：“今晚都在吗？”
铁追日点头，说道：“明日就是腊月初八交流战的日子，所有人都在。”
“那就好。”玄枯轻语，看了眼铁追日，说道：“我想请你做一件事。”
“请吩咐。”铁追日很恭敬。
玄枯道：“安静地睡一晚。”
“什么？”铁追日有点懵。
下一刻。
铁追日失去了意识。
晕倒前的最后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什么情况？
认;准?,.:群,!号;?;.群??!号,!.我们不是一伙的吗？
“明日就是交流战，好好睡一晚，才能养精蓄锐。”
玄枯轻语，身影已闪出这处禅院，来到了邻近的另一处禅院。
禅院里，正在修炼的一名俗家弟子，如铁追日一般，晕了过去。
玄枯的速度很快，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皇子萧尚。
玄枯出现在萧尚所在的雅致禅院的第一刻，萧尚便似心有所感，坐直了身子。
在其身后，冲出两道黑衣人影。
“你一直在找我？”玄枯迈步走向萧尚。
萧尚微笑道：“不错，孤在找你。”
“能不能先帮我一个忙？”玄枯问道。
萧尚眉梢轻挑，说道：“请说。”
“今晚安静地睡一觉。”玄枯道。
说话间，身影已来到萧尚身前，一指点向萧尚的眉心。
萧尚眼里闪动着错愕之色。
“放肆！”站在萧尚两侧的黑衣人面色骤变，齐齐出手。
嗡~！
空间似在震颤，两名黑衣人只觉着耳边‘嗡嗡’作响，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便齐齐瘫软在地。
玄枯食指点在了萧尚的眉心，说道：“你想找的东西，一样在你母妃手上，一样在王凉手上，还有一样在幽冥谷黄泉？。”
萧尚眼睛发亮，刚欲说些什么，就感觉眉心一痛，彻底失去了意识。
玄枯从这处别院出来时，正巧看到了一黄衣僧走来，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光是弄晕俗家弟子似乎还不够…”
玄枯轻语，身影闪动间，出现在黄衣僧身后，轻轻一指，黄衣僧顿时瘫软在地。
随后…
玄枯来到知客院最东面，开始新一轮的出手。
他的速度很快，如鬼影一般，无迹可寻。
整个知客院，慧字辈、圆字辈、甚至是一些玄字辈一一瘫软在地。
到了最后，玄枯推开了知客院首座玄空所在的禅房房门。
玄空睁开眼，看到是玄枯，眼里闪过一抹异色。
“你怎么来了？”玄空诧异道。
玄枯道：“最近心有感悟，想跟玄空师兄论道。”
玄空笑道：“跟我论道？少林玄字辈里，最俗气的大概就是我了。”
玄枯摇了摇头，走到玄空对面，手指轻动，不远处的一个蒲团顿时平移到脚下。
坐定后…
“整个少林，最豁达的便是玄空师兄你了。”玄枯说道。
玄空看着玄枯，迟疑道：“难道你也想还俗？”
玄枯一愣，旋即摇头道：“寺外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是寺外，还是你的心里？”玄空意味深长地道。
玄枯道：“有区别吗？”
玄空笑道：“区别还是有的，不过这应该不是你来找我的目的。”“师兄还记得我当初为何怎么来的少林吗？”玄枯问道。玄空顿了顿，点头道：“终生难忘。”
玄枯轻声道：“我的经历应该算是历经沧桑吧？”
玄空眼里闪过一抹回忆，安慰道：“都已过去，如今的你，已浴火重生。”玄枯笑了，说道：“我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玄空沉默。
寺内知道这位玄枯师弟真正身份的，没有几个，自然也就没几人知道当初的玄枯时何等人物。“年纪大了，就喜欢看一些满是朝气的小辈。”玄枯说道，“慧悟的魔影追风步是我传的。”“猜到了。”玄空说道。
玄枯笑道：“我猜你也能猜到。”“慧悟是你的弟子？”玄空问道。
“不算。”玄枯道，“我只算是指点了他几句，一直到最近，才知道他的修炼成果。”“能得你指点，慧悟必定受益良多。”玄空笑道。
玄枯摇头，说道：“他没修炼出真气，就算我想多指点，也不知该指点什么。”玄空一顿，看着玄枯，沉吟道：“你是想助慧悟还俗？”
玄枯道：“我只是觉着，人应该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生活，他还没见识过真正的世界，便要让他留在少林做一辈子僧人，这太残忍了。”玄空说道：“少林有许多弟子，都是从小便在少林，一直到圆寂。”
“师兄不觉着这样的佛门很像农夫家的鸡圈吗？”玄枯道，“多数弟子，便像是鸡圈里的鸡一样，终生都在圈里，甚至自身都感受不到。而慧悟，是一头生活在鸡圈里的雄鹰，雄鹰的世界在天空，终究是要飞离鸡圈的。”“佛门像鸡圈？”玄空面皮微抽，冷笑道：“佛门是鸡圈？那你是什么？”玄枯平静地道：“这只是一种比喻。”
玄空皱眉，狐疑道：“就算你要助慧悟还俗，你来我这做什么？”“赔罪。”玄枯言简意赅。
玄空面色一变，盯着玄枯：“你做了什么？”“今晚的知客院…会很安静。”玄枯缓缓道。
药王院。
夜渐深，繁星漫天。
整个少林寺，多数堂院的僧人都已入睡。
唯有药王院里，还有一座禅院里，灯火通明。
来自初祖斋的弟子们，在这座禅院里忙碌着。
每个人的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些许激动之色。
他们都已喝过不少腊八粥，很清楚腊八粥的效果有多逆天，味道又有多美味。
“我现在都能想象到，大家喝粥后的表情。”一稍胖的慧字辈和尚笑着说道。“嘿嘿，我也能想象得到。”慧达嘿嘿笑道。
在初祖斋时，他负责刷马桶，在这里则负责刷碗。
“啧啧，只可惜他们只能喝一碗，咱们想喝多少喝多少~.”慧真满脸红光，得意地说道。
“你再喝，都快要比我胖了。”慧缺调侃道。
院落里的气氛十分愉悦。
负责巡视四方的萧寻听着大家的谈论，心里忧虑渐消，也泛起了几分期待之色。“怎么有种高考后查成绩前的感觉~.”萧寻犯嘀咕。
药王院丹塔方向忽然传出一道‘嘭’响。紧张，忐忑，又期待。“还有两个时辰。”萧寻舒了口气。正转悠着…“嘭~.”
萧寻凝目望去，星光下，丹塔沉寂而幽暗。“这个距离…”
萧寻闭上双眼，集中心神，散出感知力。
丹塔距离此地，少说也有三百丈。
萧寻还未曾试过感知这么远的距离。
半息间。
丹塔在萧寻的感知力里渐渐成型。
感知到了。
并且越发清晰。
片刻间，丹塔里的一切已全都映入脑海。
丹塔第七层。
一直镇守此处的灰衣僧十分无语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药王院首座玄痴。
玄痴身前的地板，破碎了一片。
就在刚刚，玄痴走到这里，一言不发，直接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267生生地把地板都给磕碎了。
然后便跟那位天榜第七的少林神僧对话……“那位神僧不可能在这。”
灰衣僧无奈道，“老衲在这里住了五年，要是还有僧人在此，老衲能不知道？”“五年前你也没发现。”玄痴平静地道。
“五年前是五年前，就算你磕塌了丹塔，也不会有人出现。”灰衣僧说着，又疑惑道，“你明明很欣赏慧悟，不是应该第一个反对他还俗吗？”玄痴道：“我确实很希望慧悟能够留在少林，但他的心已不在少林，强留只会弄巧成拙，甚至有可能反目成仇。”“没有哪个门派会轻易放走一位天骄弟子，更不要说达摩虚影还变成了他的模样。”
灰衣僧看着玄痴，建议道，“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来求那位行踪不定的神僧，而是去劝劝慧悟…”“若是还有一丝能劝回的可能，我岂会来这？”玄痴叹气道，“现在我只希望神僧能出现。”灰衣僧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神僧，您该出来见见慧悟，他明明天生慧根，本是佛门最好的苗子，可他缺少一颗佛心。”玄痴自语道，“您的佛心能够照破山河万朵，肯定能够点燃他的佛心。”“您要是见到他，肯定会很喜欢他的。”
“我想就连达摩祖师都很喜欢他，否则达摩祖师的虚影怎会变成他的模样？”“对了，您不好奇吗？出来看一看…”
丹塔三百丈外。
萧寻忍不住挠了挠光头。
玄痴玄痴师叔祖这是在干嘛？
求‘我’帮我点燃佛心？
‘我’确实很喜欢我自己。
达摩估计不会太喜欢我，我不仅长得比他好看，还把他的虚影给冲爆了，估计正恨得牙痒痒呢。
“心意我受到了，但天榜小号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现身了。”萧寻心说，心里很暖和。
其实，这天榜第七的小号，根本从来没现过身，全是脑补出来的。“我要是有小号的实力，谁敢阻我还俗？”“估计就算阻止，也是一个个跪求着阻止。”萧寻轻叹一口气。在这个世界，无论做什么事，实力都是最重要的。
没有足够的实力，说的话便没有足够的份量。“修炼！”
“出寺后，要更加认真地修炼才行。”“到时候，可就要面对真正的生死了。”萧寻深吸一口气，眼里闪动着坚定之色。
修炼，变强！
夜愈深，露愈浓。
寒风凛冽，霜气袭人。
星空渐渐暗淡。
取而代之的，是东方一抹鱼肚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