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单兰旖扬手就给燕回一巴掌,“多嘴多舌,退下!”
“是!”燕回捂着瞬间红肿的脸颊,剜了周千娇一眼,颔首退到一边。
“姐姐,她被我宠坏了,没规没矩。你可不要介意!”单兰旖仿若变了一副面孔,脸上堆满笑容。
周千娇笑着摇头,表示不介意,“三夫人,前面巷口转弯处有一家茶馆,布置的十分雅致。不知千娇是否有幸,邀请您一同品茶?”
单兰旖审视的目光,在周千娇面上幽幽转了一圈,压下心中想要将这张千娇百媚脸庞划破的冲动,轻声漫语道“那就请姐姐带路了!”
周千娇微微眯起双眸,黑瞳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灵光,双手抄于身前,恭敬地让单兰旖先登上马车。
她就知道,单兰旖会同意自己的提议。
自从周千娇到了漳州城中,第一时间就去了毓成斋,向周海宽自报家门并不时拜访,就是为了与京城周家建立联系。
周千娇在与周海宽的闲聊中得知豫王府规矩,妾室只能逢五出门。而毓成斋是三夫人单兰旖出府后,必然要到光临的一家店面。
她今日是特意在毓成斋等单兰旖上门。
适才,单兰旖的所说所为,已让周千娇心中酌定,她与周千寻必然是不和睦。正是洞悉了这一点,周千娇才会大胆自爆身份,也料定单兰旖与自己存着相同的心思。
“三夫人,就是这里!”
车轱辘压着青石板的声音在一处小院前消失,单兰旖扶着燕回走下马车,仰头将目光定在高悬在院门上的匾额,喃喃自语,“韵茶坊。”
这家茶馆到别具一格,开在僻静巷道中,院中种满四季都苍翠欲滴的青竹,鹅暖石铺成的小道,百转蜿蜒确有曲径通幽之妙。
周千娇引着单兰旖走在前面,燕回跟在二人身后,刚走到小道尽头,一满面笑容的男子朝她们而来。
“周姑娘,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周千娇笑道“司老板,这位可是贵客,给我们准备一间上房!”
司老板见单兰旖头戴帷帽,一举一动都透着闺秀千金的气势,亦猜出她不想透露身份。他也是阅人无数,很懂规矩,只是恭敬向单兰旖行礼后,便带着她们向茶室走去。
院中茶室皆为单独一间,私密性很强,每间茶室都以竹帘装饰,显得素净高雅。再被绿竹环绕,青色满园,还真显得幽静而雅致。
司老板在最靠里的一间茶室前停下,微微躬身,笑道“周姑娘,你们请进!”
茶室的地面是用草席铺地,门口站着两位姿容俏丽的茶女,见周千娇与单兰旖走上台阶,立刻俯下身子,帮她们将绣鞋脱下,规规矩矩放置在鞋架上。
燕回按照单兰旖的意思,没有进入茶室,也守在门外。
茶室内,周千娇与单兰旖刚刚坐定,另有两个茶女端着茶具等物,向二人展示冲茶技艺,很快将两杯泛着清香的茶盏分别递给她们。
二人品茶后,周千娇挥了挥手,茶女们恭敬低头,悉数褪去。
“我在漳州一年,竟不知道还有这种地方。”单兰旖又抿了一口茶,很是享受茶香四溢。
她向来自诩品味出众,未出嫁时,就喜欢约上闺阁密友,寻一处格调高雅之地,消磨时光。本以为漳州贫瘠之地,当地人又以彪悍著称,不会有品茶赏竹的雅兴,更没想到会有“韵茶坊”这般地方。
周千娇为她又倒上一杯清茶,淡淡一笑,“三夫人喜欢,可以经常过来。这里的司老板是从京城而来,最懂权臣贵人们的心思。来这儿的客人也都是漳州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茶坊的茶女也都经过训练,绝不会扰了客人的清静。”
听了周千娇的介绍,单兰旖对韵茶坊越加喜爱。但并不代表,她会对面前娇美女子,放松警惕。
“地方是不错,可周姑娘带我到此所为何事?”单兰旖傲慢道。
周千娇明眸微动,朱唇轻启,“千娇是想与三夫人成为盟友。”
“盟友?”对她所说单兰旖心知肚明,可面上却装的一无所知,“你这是何意?”
揣着明白装糊涂!
周千娇心中冷哼,面上浅笑盈盈,“我虽与周千寻同为一母所生,但对于她的恶行也是看不过眼。”
“恶行?”单兰旖依旧装糊涂。
“听说她刚进王府,就已对三位夫人不尊。而且还逼得大夫人与自己侍女抱头痛哭!”因情绪激动,周千娇的双颊微微发红,“她在家时,被父母姐姐们宠的无法无天,没想到嫁进王府也敢如此放肆!”
单兰旖冷眼瞧她,唇角勾起,道“你要大义灭亲?”
“正是!”周千娇正色道。
单兰旖不露声色,素手轻轻扶了扶簪子,发出了冷冷声响。她淡淡问,“你要如何做?”
“三夫人觉得周千寻姿容如何?”周千娇道。
她?
肤若凝脂,杏目明眸,高鼻樱唇。
凝神时,端冉明丽,静若幽兰。微微莞尔时,亦如娇艳玫瑰绽放双颊,曼妙眸光盈满笑意。
周千寻那张脸,仔细想想还真是美不胜收。
单兰旖心上一揪,眉间微蹙,嘴上却硬的很,“臃肿不堪,毫无姿色!”
“我那位五妹妹,出生时便被预言将是一位美人。”周千娇看出她心思微动,却不点破,“五岁之前却也是光彩照人,谁人见了都赞不绝口。”
单兰旖不屑撇嘴,“可我听闻,她曾今因肥胖丑陋,被男子抛弃!”
周千娇轻笑,“五妹妹过完五岁生辰,便胃口大开,成了一个油腻的胖子。走在街上,即便有人相看,也都是嘲弄侮辱,更别说得到男子的青睐。”
单兰旖微眯了眯双眸,唇边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道“你家中姐妹,似乎只有她一人是个胖子?”
“正是!”
“为何会如此?”
周千娇妩媚一笑,用手抚着青竹做成的桌面,淡笑不语。只是这笑容,配上她鲜红的唇色,显得有些毛骨悚然。
“你们真的是亲姐妹?”单兰旖话语中带着些嘲讽。
周千娇视而不见,直直盯着她道“如今五妹妹瘦了不少,绝色容颜逐渐显露。三夫人就没有危机感吗?”
单兰旖默然片刻,冷冷道“王爷对她不过是一时兴趣。上次就为了柳佳蓁狠狠责罚了她,脸肿的在王府都戴着帷帽。”
“呵呵······呵呵······”
周千娇就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笑得是花枝乱颤,直到单兰旖眉宇间带了怒意,她才强忍着笑,说“三夫人难道是亲眼所见,周千寻被王爷责罚?”
见单兰旖瞪眼不语,周千娇便知她知道听途说。
“前几日,王爷曾陪五妹妹一同去周家,您可知?”
“当然知道。王爷难道不是去兴师问罪吗?”
听她所言,周千娇微微一愣,笑声双靥,摇头道“错了,都错了!王爷是陪她与家人相见,期间去处理公务,还特意赶回去吃了晚饭。五妹妹醉酒,王爷体贴,当晚就一同宿在周家。
您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
单兰旖面色微白,小巧红唇绷成一条直线。
豫王府有孙嬷嬷坐镇,萧元一的行踪向来没有人敢随意打听。她平日里,舍得花银子,将府中上下打点的妥妥当当,自以为那些个下人会尽心尽力办事,从未怀疑过自己听来的事情都是假的。
从来都觉得自己耳清目明,萧元一每日做了什么了如指掌。现在看来,不过是有人刻意为之,让她误以为自己在豫王府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想到此,单兰旖不禁脚底发凉,心惊肉跳。
“你是怎么做到的?”声音中再无高傲,甚至多了一丝慌乱。
周千娇微微含笑,柔声道“日常在她的饭菜中一味草药--幻香草。”
“有何功效?”
“开胃,增大食欲,长期食用肥胖油腻。”
“还有呢?”
“食用者,精神涣散,心情郁结!”
“会有什么后果?”单兰旖冷言。
周千娇眼眸闪出一抹寒光,刹那间冷意翩飞,“一旦遇到伤心事,郁结难消,丧失活下去的勇气。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自戕!”
“对自己的亲妹这般,你还真是狠毒!”单兰旖连连冷笑,转瞬又满目赞许,“不过,你还真是对我的胃口。恶毒无情,很好!”
待她话音落下,两个女子惺惺相惜的一笑。
“三夫人,这便是幻香草,无色无味,放入周千寻饭菜中,不出三个月她便会郁郁而终。”想到周千寻又会被打回原形,周千娇眼中的笑意更浓。
单兰旖转着手中茶盏,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不由细细打量起眼前人,轻微冷哼一声,“你和周千寻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我怎知这不是一出反间计!”
“姐妹?”周千娇目光冷厉,冷笑道“她撺掇着家人不认我时,我与她的姐妹之情已断。再说,我已将多年给她吃幻香草的事,告知给三夫人。若发现千娇骗了您,大可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今日,周千娇与单兰旖相见,就是抱了破釜沉舟的心思。
尹家对周千娇与尹世轩的婚事一拖再拖,至亲家人来到城中,竟从未通知自己相聚。本来对她还算热情的周海宽,不知听了什么闲言碎语,也对她敬而远之。
最近发生的一切,都让周千娇终日惶恐不安,她本应是周家过得最好的女儿,可现在看来却是最不堪的一个。
“你助我陷害自己的妹妹,想得到什么好处?”单兰旖问。
周千娇冷哼,“她本该死在黑山悬崖下,却没想到她命硬又活了过来。我助三夫人除了她,一切的一切又都会恢复正轨。
这世上若是没了周千寻这个人,我便又是周家最美最得宠的女儿!”
疯狂的光芒在秀美眼眸中迸射开来,眼前女人的所言所行,让性子狠毒以欺辱虐待他人为乐的单兰旖都叹为观止,她至少不会因为嫉妒心去陷害自己的亲妹妹。
可是,她竟然越来越喜欢这个自私薄情,毫无底线的女人。
“我暂时相信你。”单兰旖款款起身,并顺手拿走拿包磨成粉末的幻香草,“多久会显出症状?”
“每日三餐食用,一个月后周千寻就又会变成一个人人唾弃的胖子。”
“好,你这个盟友,本夫人定下了!”
“多谢三夫人,千娇就不会让您失望的。”
紧闭的竹门缓缓拉开,门口茶女蹲下为单兰旖穿上绣鞋,她对房中向自己福身的周千娇,笑道“本夫人时常无聊,逢五出门时,你多陪陪可愿意?”
“千娇能与三夫人结交,也是三生有幸,愿随时陪伴左右!”能搭上单兰旖,正是周千娇求之不得之事。
单兰旖很满意她对自己的恭敬,仰着头由燕回搀扶着,缓缓走出韵茶坊。
“你觉得单兰旖成为咱们的盟友吗?”一个清冽的嗓音从旁边的茶室中传出,随即一个身材清瘦的身影踱步而出。
周千娇满脸酌定,“十成把握,锦晨哥哥!”
王锦晨勾唇笑起,“豫王府有三位夫人,你为何偏偏挑她?”
“三位夫人,唯有单兰旖对萧元一情有独钟,这是豫王府人尽皆知之事。”周千娇唇角微扬,笑道“娇儿就赌,她的嫉妒心,会让你我皆心想事成!”
王锦晨点了点头,目光深远而悠长,“若是能拉拢到单兰旖,萧元一的一举一动便能了如指掌,你所讨厌之人也会无声无息的消失,确实是皆大欢喜之事。”
“可娇儿所做的一切,不仅是除掉周千寻,也是希望可以得到你的支持,早日风风光光的嫁入尹家。”周千娇望向王锦晨的视线中泛着光。
王景晨的瑞凤眼中满是笑意,他轻拍了她的肩膀,道“娇儿妹妹,你我的愿望都寄托在一起,只要我所求之事成了,你我都会得偿所愿!”
“店中有人吗?”
周千寻与绿弗站在一间空置的店铺前,向其中喊着话。
“有人,来了!”
一个布衣少年,从店铺二楼走下楼梯,勾头一瞧是两个姑娘,脚步稍顿,匆匆跑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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