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两辈子。
周牧都还是头一次乘船入海。
刚开始还饶有兴致，靠着窗望向外面那片宛如墨色的海面。
只是……
他还是低估了海中行船的威力。
无时无刻不在的晃动。
而且是那种毫无规则的摇晃。
他们就像是被来回上下抛起又扔下似的。
如此反复。
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头晕目眩。
有种难以形容的恶心感。
比起上次在西山过那条河时，强烈了不知道多少倍。
周牧好歹还能运气压住。
除了一开始，后边就好多了。
但吴邪就惨了，刚行驶了没半个小时，人已经冲出去吐了好几次。
脸色惨白。
双眼无神。
比起他们两个，潘子就要老练许多，完全不为所动。
只是默默靠在床头。
双手枕在脑后。
抬头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至于那个姓张的秃头男人，像是终于回过了神来。
意识到他们确实不怎么愿意搭理自己，大概是心里有点受挫，不太痛快，气哼哼的跑到了最里边一张床铺上，翻看着带来的书籍。
“你们说，那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等姓张的困意上来，没忍住倒头睡去后。
吴邪吐过，人反倒精神了不少。
打了个招呼，三个人围坐到一起，压低声音道。
“有没有种感觉，像是在哪见到过。”
吴邪这话一落。
边上的潘子眉头顿时一挑。
“我也觉得。”
“但真他妈怪了，我刚盯着那女人看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到底啥时候见过面，只有一种无比的熟悉感。”
潘子皱着眉头。
死劲的想。
可惜却一无所获。
按理说，倒斗行里女人本来就少。
如果见过的话，一般就很难忘记。
“应该是上次胖子说的那个女人。”
见两人惊疑不定的样子。
周牧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草。”
“对啊，难怪没记起来。”
周牧这话无异于一记闷雷，一下将两人惊醒。
“错不了。”
“和胖子描述的几乎一点差错没有。”
吴邪只觉得眉心狠狠一跳。
“那她来历就好推断了。”
虽然那天胖子提及到来历时，三叔并未多言，但事后还是跟他隐晦的说了一句。
就三个字。
裘德考！
所以，这女人应该是裘德考手下。
隶属于国际打捞公司。
只是……
他们到底拥有什么样的情报网络。
动作如此之快。
和他们一前一后，速度几乎不相上下。
就像……从头到尾，都有人和他们通风报信一样。
吴邪脑海里忽然跳出个大胆的猜测。
但只是刚露出一丝萌芽，就被他自己给生生掐断。
这件事牵涉太广。
尤其是吴家和裘德考之间的死仇，就算是他也不敢深究。
他怕……撞见了太多秘密。
对他而言，反而会是一种无法承受的痛苦。
“算了，不管她到底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我们当下最关键的，是先找到三叔。”
吴邪叹了口气。
摆摆手道。
见状，潘子也只好闭嘴，不再多言。
只有周牧玩味的瞥了他一眼。
不得不说，吴邪这份推断能力还是不错的。
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想到这一步。
只不过他也清楚其中的利弊。
最终还是选择了强行不去乱想。
“先睡吧，跑了一天。”
舟车劳顿十多个小时，本来开好的旅馆也没用上，加上眼下船只摇晃的厉害。
几个人只觉得倦意侵袭。
一时间哈欠连天。
各自找了个床，也顾不上四周空气里的难闻问道，以及身下黑的发亮的被子，钻进去躺下倒头就睡。
……
咔嚓！
不知道多久后。
忽然间。
一道惊人的雷声响彻。
瞬间将沉睡中的几个人惊醒。
连睡得死沉的秃头男，也是嘭的一下起身，左顾右盼，满脸骇然。
“好像是雷暴来了。”
周牧不确定的说了一句。
他话才出口。
耳边就传来外头船老大的呵斥声。
似乎是让伙计做事。
三人忽视一眼，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哪还顾得上困顿，赶紧起身，朝外边的甲板上跑去。
哗啦~
才出舱门。
一阵狂风暴雨便扑面而来，差点把最前头的吴邪给卷飞出去。
还是潘子研究手快，一把将他拉住。
就睡了一觉的功夫。
天色已经蒙蒙亮，估计早上四五点钟的样子。
但整个天幕却是呈现出渗人的漆黑，大朵大朵的黑云聚成一团。
乌泱泱一大片。
黑云之中。
手臂粗的闪电如蛇游走。
电闪雷鸣。
仿佛天随时都要塌了一样。
给人一种无比的震撼感。
尤其是，海面上浪潮翻涌，卷起的高度足有城墙高。
远远望去。
就像是诡谲漆黑的染缸中，起了一道长长的白色长城。
是如此的蔚为壮观。
人在其中，显得却是那般渺小无助。
不仅是人。
连他们身下的船只，在这样恐怖的海浪雷暴中，都显得微不足道。
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啊。
吴邪心生感慨。
不过，很快船老大的怒喝声就将他拉回现实。
甲板上，只见他嘴里叼着一根早就被雨水打湿的烟头，用听不懂的方言怒斥着手底下的人。
那些伙计，来回奔波，不断给船上的物资加固。
以防止在如此恶劣的风浪下，被掀落海中。
“我天。”
“那……那是什么？”
一个伙计沿着绳索，飞快爬上桅杆，拼命将船帆降下。
只是。
在下降的过程中。
他无意识往海里深处瞥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
一下将他整个人震慑的惊骇万分。
双手死死抓着桅杆，瞳孔瞪大，仿佛见了鬼一样。
听到他的话。
甲板上众人下意识停下手里的动作，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下一刻。
死一般的沉寂瞬间笼罩在众人心头。
就连凶神恶煞的船老大也是如此。
浑身都在发颤。
见到这一幕。
周牧下意识冲出舱门，站在了甲板上。
抬眸望去。
只见漆黑一片的海面上。
一艘破烂无比的大船……正顺着浪潮狠狠朝他们所在的船只撞来。
“都转身跪下。”
“是他娘……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