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这次蒙受了冤屈,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还有夫人的嫁妆,诶!您走慢点……”白芨还没发现自家小姐的心思,而自己居然跟不上她的脚步。
大抵走得太快,眼看着快要到万月宝阁,苏婉寻竟在拐角处崴了一下脚。
钻骨的疼使她得蹲下身子,手紧紧握住受伤的地方。
白芨吓得扔了伞,准备喊人过来,但伞却被一个人撑了起来。
他的身躯高大,淡淡的香气扑面迎来,似莲非莲,仿佛是上好的茶叶掉入了莲花煮开的水。
甚是好闻。
“二,二公子?”她张大嘴。难道二公子一直跟着她们?
苏婉寻的心猛然一跳,竟有些不敢抬头。
这种感觉不知是怕还是怨,或者担心自己情绪会突然失控。
景慕霆将伞递还给了白芨,随后在苏婉寻身边蹲下,将她崴了玉足直接握在了手中。
苏婉寻像是受了惊吓,整个人往后退,用力抽回腿,小脸也涨得通红:“放手!”
可她即便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及这个男人一只手的力气大。还想要再挣扎,脚腕传来一阵痛和“咔哒”一声脆响。
“没事了,不怕。”他像安慰孩子一样,手臂揽住她的肩头,将她搂入怀中。
苏婉寻趁着他不备,一个用力终于挣脱开他的手,脚腕倒是真的好多了,但他白色锦袍沾染了泥尘。
苏婉寻才发现他是单膝跪着替她正骨的。
“谢谢二哥哥。”她低头说。
见她如此疏远,景慕霆的眸色幽深,眸子里情感汹涌。
这样的眼神是苏婉寻最害怕的,前世的一些记忆再次袭来。
她慌慌张张地起身,像救命稻草一样拽住白芨的手臂,说道:“我已经不疼了,回去吧。”
景慕霆拉过她的小手,直接将她背到身后,淡淡道:“背你回去。”
白芨觉得哥哥背妹妹很正常,所以就在旁边叨叨:“是啊,小姐,您的脚崴了,不能再走路了。就让二公子背着吧,奴婢给你们撑伞。”
雪好像又大了些,苏婉寻觉得脚还是疼,也就同意了。
可走着走着,发现不是往她的住所。
景慕霆似乎感觉到她想要下来的意图,侧头道:“我娘煮了菜,中午等你一起吃。”
路上陆陆续续有几个小丫头和小厮走过去,他们见二公子背着四小姐,但也只是行了礼就走远了。
苏婉寻知道不能在外头挣扎,否则景慕霆一定会被父亲责罚。
四人来到了柳姨娘的小院落。
这里地处北面,常年不见阳光,小小的院子比起其他姨娘的住处简陋了很多。不过被柳姨娘打理得干干净净,院子里种了一颗红梅树,此时正开得艳丽。
门口等候着一个女子,身穿一袭素雪绢裙,清雅动人,如同涓雨中梨花能打动人心。
“娘!”景慕霆唤她。
这个词很亲切,可苏婉寻却没有机会喊,因为她没有亲娘。
柳姨娘早就等在门口,见他们来了,立即笑着上前迎过来:“回来了?快进屋,外面冷。”
景慕霆背着她走进去。
柳姨娘扶着她坐下,然后又取出一瓶跌打药递给景慕霆:“快给你四妹妹涂抹一下,我去拿菜。”
景慕霆接过跌打药,然后单膝跪地,大手再次将她的腿拉过来,不等她反抗,就脱了她的鞋袜。
略带薄茧的掌心牢牢包裹住她的玉足,她的身体一颤,小脸绯红。
“白芨,你帮我涂!”她愠怒得瞪着眼前的男人,道出两个字:“放开!”
“二公子,交给奴婢吧。”白芨摊开手。
可景慕霆像是没听见,细心地为她涂抹,又轻轻转动脚腕。动作倒是没有一点轻薄的意思。
“好了。”景慕霆将她的玉足搁上自己的大腿,又从怀里取出袜子。
袜子带着他的体温,苏婉寻穿上去很暖和。这样的他,前世从来没有过,即便那时候父亲还没害死柳姨娘。
她记得自己总是变着法子让他高兴,比如偷偷溜出苏府给他买喜欢的名人字画,只要他笑一下,哪怕只是浅笑,她都能高兴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同情前世的自己,苏婉寻的心突然一揪。
“谢谢二哥哥。”她在穿上鞋子以后道谢,双眸微垂。
仨人坐上饭桌。
“四丫头最喜欢喝鱼汤。姨娘熬了一个上午,你尝尝味道。”柳姨娘给她盛了汤羹,递到她面前。
这声“四丫头”比任何称呼都要亲切,她笑着接过,一口气就喝了半碗。
柳姨娘对她很亲切,但没有半点想要讨好的意思,就像是一个母亲对待自己的女儿那般。
吃过午饭,她起身就要离开。景慕霆却拉住他的手,再次问:“真的不想看马赛?”
“嗯。”苏婉寻点头。
柳姨娘突然在一旁开口:“你二哥哥现在在翰月学院,下午有点事要去学院处理,你帮姨娘盯着他些。”
“二哥哥在翰月学院读书?”苏婉寻很吃惊。
翰月学院是大厉的贵族学院,将相之子到了年龄就会自动入编学习。
按照道理,丞相的子嗣也是有资格进入的,比如大哥哥苏子禹,他也是从学院考出来的。
但苏子炎却因为考核不够格被拒之门外。
可景慕霆那么多年不归家,想要再进学院,肯定要等待编排,至少也要一两年的时间。
“嗯。”景慕霆点头。也没有多解释!
没等苏婉寻想要再拒绝,柳姨娘便笑着又道:“回来的时候给姨娘带些西街的水晶角儿。”
“那,那好吧……”苏婉寻这时候才感觉到吃别人的手短,这肚子里还装着她做的菜,怎么能拒绝?
马车已在小院前等候,虽然他是庶子,但该配备的马车还是有的。
按照府里的规矩,府里的小姐若是要出门,必须带上家丁,并且要和管家报备记录在册。可刚好管家不在,苏婉寻便要宝阁里其他丫头等管家回来报备。
三人坐在马车里,白芨这丫头居然睡着了。
马车里只有她和景慕霆醒着,但两人都不说话。
苏婉寻的身子不断往车壁靠,想和他保持距离。
她从车帘的缝隙里看往外面的风景,前世的自己很少出门,无论是在苏府还是后来的皇宫。
特别是那三年的禁足,她连寝殿门都不能踏出,每天打开窗户就只能看到宫墙红瓦,她最喜欢的就是春夏,倒不是因为风景宜人,而是因为春夏会有鸟儿飞过,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一到秋冬,入眼的便是萧条和寂寥。特别是白色的雪,能刺痛她的双眼。而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么鲜活!
“把车帘拉上,小心着凉。”
景慕霆的手臂突然伸过来,将那唯一的缝隙给拉住了。
“不要!”苏婉寻突然急着喊,眼神里竟然透出恐惧。就好像要关合黑屋中唯一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