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凉，星斗漫天。
此刻。
春风宫。
“什么？”徐长卿震惊道：“北蛮子杀入了西疆？”
对面略微有些驼背的老人神情很平静，瞪着他自己这个儿子，道：“大惊小怪做甚？”
“不过是小股骑兵而已，绕道越过了边关防线，不值一提，能不能稳重些？”
老人吹胡子瞪眼，感觉他这个而已不太正常，以往还曾钓鱼诱骗那些江湖高手杀入王府，都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
今天是怎么了？
还是说，对北蛮子胆寒了？
“哈哈哈……”徐长卿哈哈大笑，但在看到老头子吹胡子瞪眼之后，不由讪讪收敛了笑容，连忙道：“老头子，你误会了，我是太高兴了。”
一听他这句话，老人更不满了，怒道：“你个逆子，听到这种消息，竟然还感到高兴，你是不是疯了？”
随即，他目光紧紧地盯向徐长卿。
越看越觉得不正常。
太怪了。
看了半晌，除了感觉他这个儿子今天有点妖之外，老人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由道：“感觉……你不太对劲啊？”
“对劲，对劲，忒对劲了。”徐长卿笑着开口道：“我的老父亲，你把心放在肚子里，你儿子没疯，也很对劲。”
微微一顿。
徐长卿目光烁烁，精芒爆射，道：“老头子，我想去幽州一趟。”
“去幽州？”老人一听，若有所思，继而抬起头道：“想去杀敌？”
“你不是说，等你观阅完听雪阁五楼所有秘籍，才会前往边关么？”
徐长卿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时间未到，我当然不会去边境，但……却可以去将那些绕过防线的北蛮子斩首，正好熟悉一下北朝人的作战风格。”
沉吟片刻之后，驼背老人勉为其难的点头，继而起身眺望向了北方，神情凝肃道：“这两年，北蛮试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全面南下入侵中原。”
徐长卿神采飞扬，意气风发，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总有一日，我会率领西疆铁骑，踏破北朝帝都，将他们那位高高在上的女帝擒回王府，给老头子你洗衣暖床。”
“你个逆子，胡说八道。”驼背老人闻言瞪了过来，同时，他心中情绪变化起伏。
那个女帝，他见过。
不仅见过，还相识。
曾经，差一点就引为知己。
这一刻，这位杀人如麻，脚下尸骨堆积如山的人屠，在夜色下眺望北方，目光复杂，良久之后，化为一缕叹息。
……
听雪阁顶楼。
“长卿去了幽州？”枯槁老人端起酒碗畅饮了一口，苍白的脸庞上浮现一丝红润光泽。
在他对面恍如富家翁一般的西北藩王闻言点头，笑道：“那臭小子想去杀蛮子，这会恐怕已经离开了。”
随即，他神色变得严肃了几分，看向眼前这个陪他戎马一生的无双谋士，沉声道：“我发现了一个事。”
“什么事？”
“这小子从小不喜血腥味，杀只鸡都不愿意瞧见，现在忽然变得很热衷于杀人，听说，从武当山回来沿途杀了不少人，后来又去西北狱里杀了一些，现在又要去杀蛮子。”
“这小子，不会入魔了吧？”
他目光盯向对面的枯槁老人，想让帮忙给分析解释一下，不然他总觉得不安心。
那小子，最近有点妖！
“终于发现了？”枯槁老人端碗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带着笑意啧啧称奇道：“也不知道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这么久才发现？”
“你早就发现了？”
“废话！”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自己能发现。”
一时间，两个同样在天下堪称站在巅峰的老人，互相斗嘴起来，瞪眼相对，毫不相让，看上去颇为滑稽可笑。
“哈哈哈……”
继而，两人又都同时开怀大笑。
这一次。
倒是枯槁老人神色凝肃，道：“长卿此次从武当回来，你有没有发现他的变化？”
“发现了啊！”驼背老人双手拢在衣袖里，佝偻着脊背，笑呵呵道：“变得越来越帅了，有我当年的英气，有他娘当年的风姿。”
看着他一副无赖的样子，枯槁老人眼神鄙夷的瞥了他一眼，随即端酒又畅饮了一碗，道：“去时，他是九品境，来时，他已经是七品境，而且是七品后期，距离中三品也仅仅一步之遥。”
“七品后期，真气雄浑却足以媲美一些五品境初期了。”这次开口的却是驼背老人。
他向案桌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多余的碗，随即将那放在案角的酒葫芦直接抓在手里，向嘴里倒酒，咕噜噜的声响传来好一会，他才尽兴的放下了呼噜，没有丝毫风度的用那蟒袍衣袖擦拭去嘴角的酒渍，陶醉而又满足的吐出一口酒气，笑道：“那臭小子，当有他自己的秘密，不过境界提升过快，并不是什么好事，等他回来你给好好敲打一下。”
事实上。
他心里也很震惊。
不过十来日而已。
从九品到七品，这境界提升的也忒快，忒迅猛了，简直匪夷所思，超出了他的想象。
“希望他没走邪道路子。”驼背老人神情严肃，以他二品小宗师境界的修为，并没有察觉到不妥之处。
否则，他早就敲打了。
枯槁老人笑道：“我隐隐猜测到了些蛛丝马迹，他性子……太稳健了，否则至今时今日，西疆恐怕要出一位武帝啊！”
十八年！
徐长卿已经十八了。
如若他自小以此修行，当已经傲然屹立在了天下绝颠之处，东海天下第二的那位，说不得要挪挪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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