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城大军已然集结完毕,君临之内倒是没什么动静。”宁天流看着君临送来的消息微微松了口气,说完又看向嬴纵,“依你看,煜王是会主动进攻冀州呢还是等我们出兵?”
嬴纵坐在桌案之后,目光却再度扫向中军大帐的角落里,那本该有信鹰身影的架子上依旧空空如也,他目光不动,只皱了皱眉,“不必等煜王,我们明日发兵。”
宁天流当即挑了挑眉,顺着嬴纵的目光看过去,有些不解的道,“你素来最有耐心,从来都是敌不动我不动,这次怎地喜欢先发制人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嬴纵眯了眯眸子,“拖下去变数更多,倒让对手抢了先机!”
宁天流无奈一叹,又去看那架子,道,“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你已经看了那架子不下十次,那架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值得你这样注意?”
嬴纵便移开了眸光,正抿唇不语呢,一旁的容飒幽声道,“世子有所不知,那架子上早前本是放着为主子送消息的信鹰,专门来往于昆仑和大本营的,只是连着许多日不曾见到昆仑那边的回信了,因此主子才格外担心……”
听容飒这么一说宁天流顿时恍然,看着嬴纵摇头一叹道,“原来如此,只是苏姀既然在昆仑想必是受人照料着的,即便未有回信或许也是因为信鹰的缘故,你也无需太过担心。”
宁天流拧着眉,这解释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苍白,见嬴纵面色不佳便又问,“你早前只说苏姀身子不适,却未说具体的,她到底怎地了?”
嬴纵看了宁天流一眼,“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是她需要将养。”
宁天流点点头不再多问,正再说什么,容冽却忽然从外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信报,面色有几分古怪,嬴纵和宁天流见连容冽这等平素不形于色的人都是这幅表情眸色都是一凝,宁天流更是第一时间问,“是否是黔城有什么异动?”
容冽走到嬴纵面前将那信封递上去,摇头道,“不是。”
宁天流便又问,“那是君临?”
容冽见嬴纵拆开了信封,便又摇了摇头。
宁天流纳闷了,“不是黔城也不是君临,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话音落定,便见嬴纵面色微暗,宁天流只觉得奇怪,容冽见自家主子如此便道,“西楚的八王之乱被微生瑕斡旋一二本已平息,可就在七日之前又有三王集结朝浮屠而去欲抢夺浮屠宝物,不过两日时间浮屠就已经被围困,可就在一日之前,浮屠之危忽的解开了,对外传言的是浮屠得高人指点,有许多人说……说是上阳郡主。”
上阳郡主,便是沈苏姀!
沈苏姀分明应该在昆仑山养病等着他,可她竟回了西楚?!
嬴纵眸光深沉的看着那封信,周身的气势都变冷了几分,这信上所说的只是传言,可他却知道沈苏姀心中将沈君心看的很重,不仅如此,这解浮屠之危的非常人,沈苏姀刚好可以做到,嬴纵忽的将那小小的信笺一把握紧,心底里万分不是滋味起来。
沈苏姀去帮沈君心并没有错,甚至不足以叫他吃醋,可他却气她实在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他对她珍之重之生怕她受半点苦,可她却为了自己的有情有义全然不当做一回事,且她这份有情有义还不是为了他,若她身子康健,哪怕她在他面前得知浮屠有难他也会让她去浮屠一趟免得她担心,可眼下偏偏不是……
嬴纵心底梗了一块冷铁似得憋屈,可心底的担忧却是比怒气来的更多,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再加上她这般长途跋涉的岂不是必定会损了身子?!
她可以看重沈君心,她可以为了沈君心打算为了沈君心奔走,为他周旋谋划这些都没什么,可是……她当真已经将沈君心看重到了这等地步?!
生气,嬴纵真真很是生气!
嬴纵冷沉着脸不语,宁天流拧眉道,“上阳郡主便是苏姀啊,她当真去了西楚?是不是因为如此才未曾有机会回信与你?你不是说她身子不好,怎地还去了西楚?”
西楚的内情宁天流多少知道一些,眼下他这话不过是有些疑惑才随口一问,可便是这一问彻底的点燃了嬴纵心底的怒火,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这么多天都没有回信,眼下终是有了解释,她人都不在昆仑了,又如何给他回信呢?!
“听闻西楚浮图城的小王爷就是早前的沈少爷?这样也说得通了,浮屠有难,苏姀是做姐姐的,怎能不担心?只是当真是苏姀解了浮屠之危吗?她毕竟是……”
宁天流看出了嬴纵的不满,有心安抚与他,却是对是不是沈苏姀解了浮屠之危有些疑惑,本想说她毕竟是女孩子,可想到嬴纵那日夜里的话他却是生生的住了口。
能借尸还魂的人,又怎会是普通的女孩子?
这么一想,宁天流心底那个一直不曾问出口的疑问又冒了出来!
既然是借尸还魂,那沈苏姀从前的身份是什么呢?
对于宁天流的疑问嬴纵简直懒得回答,他的阿姀有什么本事他太清楚不过,指尖一撮将那信笺话为齑粉,嬴纵只沉声吩咐,“叫西楚那边的人惊醒点,有任何消息都报过来,送信给陆衎,让他派最精锐的护卫去浮屠!”
克制的下完这道命令,嬴纵只觉得他急需要做点什么来平息一下心底的沉怒,这么一想,转头便吩咐容飒,“去请诸位将军过来帐中,商议发兵事宜!”
容飒早就看出嬴纵不对劲,见此当即利落的出去传令,嬴纵浅吸口气,微闭了眸子靠进了身后的椅背之中,心中计算着这一场战役最快需要多久,脑海之中却又想着那日沈苏姀站在浮屠城头看到城外浮尸遍野的模样,眼下她身上的牵机咒是解了,可她连天狼军的弓箭手演练都会紧张,若西楚的那几王对浮屠狠打她会不会为了沈君心上战场?!
苦笑一下,嬴纵觉得真的到了那一步沈苏姀一定会的……
“主子——”
帐外忽然传来容飒的声音,嬴纵从来不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可事关沈苏姀由不得他思量周全,越想心中越是心酸,听到容飒的声音他只以为是朱瑞等人到了,本着快点找点事做的心态,他还未听容飒说完便利落道,“都进来!”
帐外一默,帐帘被掀了开,没有预料之中的铠甲锵锵声和沉重的脚步声,远远地竟有一股子香风来袭,嬴纵豁然睁眸,目光一定便看到了一袭月白衣裙的宁微倾提这个食盒站在帐门口,见他看过来,宁微倾盈盈一拜,“给王爷请安。”
嬴纵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扫了一边显然也有几分意外的宁天流一眼道,“此处是军营重地,天狼军军规不许女子入营,郡主自重。”
“自重”二字如同耳光一般的落在了宁微倾的脸上,她妆容精致的面上笑意微僵,看着嬴纵沉暗的面容双眸微微一狭,定了定神方才继续泰然自若的道,“王爷恕罪,哥哥两日未归家,我叫人做了些吃食送过来,又想着多日未见哥哥和王爷,便自己送来了。”
宁微倾心中有些惊愕,从前嬴纵即便与她泾渭分明却也是十分有礼的,他一副冷面孔从不与人主动说话,却也从不会摆皇子的架子刻意伤人,因为宁家和宁天流的关系,在君临的贵女之中,她是唯一的能入秦王府能和他一起喝酒的人,即便他和她不能走得更近,却至少能算做朋友,她本以为上一次的漠视已经是最差的了,却不想今日他竟如此不留情面!
心底再如何发凉,宁微倾面上仍然是一副灵慧带笑的模样,此刻的她已忘记了自己曾在淑妃挟持沈苏姀之时想要至她于死地,更不会想到此事会被嬴纵知道的一清二楚!
嬴纵不在看宁微倾,只对宁天流道,“既然如此,回你帐中吧!”
宁微倾一愕,没想到嬴纵就这样下了逐客令,眸色微沉,宁微倾赶忙道,“因是想着王爷在此,嘱咐下人特意做了两个人的分量,王爷不如一块儿用了?”
“本王还有军务在身,不必了。”
嬴纵答的利落,面色没有半分回暖,宁微倾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宁天流心底只能苦笑,她这个妹妹,心思玲珑生的好看乃是君临贵女之中才貌无双的第一人,她会有享用不尽的荣华,会有门当户对的婚姻,本该是宁家的骄傲和助力,可不知怎地上苍却叫她颇多波折,这样也就罢了,到了这个地步她偏偏还对嬴纵如此执拗,她这妆容精致衣裙妥帖的模样哪里是做给他的吃食,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宁天流万分头疼,只得一把拉了宁微倾的手将她带了出去,宁微倾一出中军大帐面色就沉了下来,十分不愿离开的样子,宁天流将宁微倾拉的远了几步,面色也是沉暗一片,“阿倾,你是如何出来的?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好好在那园子里呆着?”
宁微倾仍是看着中军大帐的帐门,似乎还想进去一半,宁天流见状赶忙劝,“秦王正在生气,我劝你最好收敛些,阿倾,为何我说的话你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宁微倾的目光终于收回,看着宁天流问,“生气?为何生气?”
“因为苏……”
宁天流因为宁微倾这模样万分着急,听到她的问题脱口而出,刚道出个“苏”字便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不适合告诉宁微倾,由此才急急收住了!
然而,宁微倾还是听懂了,她眸光一亮急急的问道,“因为沈苏姀?沈苏姀怎么了?他生沈苏姀的气?他说了什么话吗?沈苏姀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宁天流看着宁微倾的目光便有几分陌生,宁微倾的语气如此急迫,那双眸子更是盼望着嬴纵和沈苏姀马上决裂似得,宁天流是宁微倾的兄长,可饶是如此他也忍不住的对宁微倾这模样心底暗暗生出了几分厌恶,深吸口气,宁天流抬手拿过宁微倾的食盒,淡声道,“你既然是来送吃的,那好,吃的我已看到了,现在我就叫人送你出去。”
宁微倾见宁天流这模样倒是不生气,反而目光更亮了几分,她只以为自己全都猜中了,面上兴奋一闪而过,见宁天流当真招手叫了个小头领模样的人过来她竟然选择了顺从,面上分明是极其温婉的笑,一转身眼底便闪出了几分志在必得的阴鸷暗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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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姀阿姀快出来~女配要作死的觊觎你家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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