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门牌楼。
许平秋姗姗来迟。
何慧穿一身绿军装，手里提着个精致的手炉。
远远看见许平秋后，跳着朝他挥手。
没办法，街上走动的人还挺多的。
不跳起来，马路对面的许平秋有可能看不到她。
许平秋猛蹬了几脚，都冲到跟前了才握紧刹车。
倒把何慧吓的不轻。
“走吧，前面带路。”
“说好的，结了工钱，陪我去老莫吃牛排。”
何慧说着，把手炉的风口闭上，扔进车篓里。
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大橘子，剥开一半递给许平秋。
“那点工钱，哪够吃牛排啊…”许平秋打趣道。
“我请客，这总行了吧，就没见过你这么扣的。”
“也教了你这么长时间了，请师傅吃顿饭，难道不应该？”
许平秋知道何慧家里肯定不差钱，用不着跟她客气。
“我又没说不请！”
何慧助跑几步，蹬上自行车。
刚骑上去那会，前轮歪歪扭扭的，一看就不熟练。
偏这孩子心还大。
车都骑成那样了，还有心思给许平秋介绍今儿的雇主。
“今天这活可讲究，一整排的**架，雕花开面，样式不能重复。”
“您可千万别掉链子，我可是在娄叔叔面前做了担保的！”
何慧这姑娘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上心很细。
**架这活，平时根本接触不到。
不是相熟的师傅，人家压根不会请。
今天这活，纯粹是她何慧的面子。
“哟，今天可是遇上有钱的主了，家里老物件挺多嘛…”
许平秋笑着打趣道。
“差点忘了，今儿这活对外可要保密。”
何慧神色肃穆，难的严谨道。
“你师傅心里有数。”许平秋点头表态。
财不外露嘛！
需要做一整排的**架，可想而知，这家得富裕到什么程度。
两人骑行了大半个时辰。
总算到地方了。
永安里南，一个四进的大院子。
门口蹲着一堆石狮子，朱漆大门非常气派。
进到院子里，就见一对中年夫妇，正在院子里喝茶晒太阳。
“小慧，来，今天的龙眼可新鲜，尝尝看。”
“这位就是许师傅吧，真是年轻有为啊，来，一块坐下，喝杯茶。”
“雅丽，去把我新买的那茶叶沏上。”
娄向荣从一张藤编躺椅上起身，笑着招呼客人落坐。
随后又安排爱人沏上好茶端来。
“您好，我叫许平秋。”
许平秋有过短暂的愣神。
这不就是电视剧中，家财万贯的娄半城吗？
红星轧钢长，第一铸造厂，甚至第二医院，都有娄家的股份。
想明白这些以后，许平秋反倒淡然了。
娄家也就这最后几年的风光了。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都不知要碾碎多少人的财富梦。
也不知道娄晓娥现在嫁人了没有？
应该没有，许大茂那孙子现在不还单着吗？
“许师傅，别拘束，你就把这当成是你们车间。”
“需要什么，尽管提。”
娄向荣为人还算随和。
“娄叔，您先别客气了，还是抓紧时间聊聊工作的事。”
“以后有的是机会喝茶。”
那么多**架，还要雕上不同的花色，工作量可不小。
“远来是客，不能坏了礼数。”
在娄向荣的坚持下，许平秋只得坐下喝了两口茶。
随后一行人去往地下室。
工作台都是现成的。
各种木材堆了一屋子。
“这些是以前的旧图纸，可以做个参考。”
娄向荣从柜子里翻出一沓泛黄的图纸，铺在台面上。
许平秋翻看，每一张图纸都认真看了一遍。
心里已经有数。
“我先打个样，您要是觉得成，后面咱就按这个标准做。”
“不错，这个办法好，能节省不少时间。”娄向荣对此表示赞同。
“娄叔，您接着去院里晒太阳，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何慧不想娄向荣留在这里当监工。
半推半哄的把娄向荣送到院子里。
“何慧，来了怎么也不上楼找我？”
客厅里，娄晓娥穿着一件针织的花边毛衣。
冲过来，一把拉住何慧。
“把外套穿上，担心着凉了。”
娄母拿着女儿的外套，追了出来。
“谢谢妈。”
娄晓娥笑呵呵的接过外套穿上。
俨然还是一副大家小姐的样子。
“今天没空陪你聊电影，师傅还等着我过去打下手呢。”
何慧拉着娄晓娥的手，解释道。
“就是你说的那个人特别好的师傅？”娄晓娥顿时来了兴致。
“可不是嘛…”何慧神秘兮兮的贴在娄晓娥耳边。
继续道：“去年，我被一伙盲流堵在胡同那事你应该知道吧，就我师傅，单枪匹马，眨眼的功夫全给他们收拾了。”
“我师傅让他们一个个跪在地上给我磕头，喊我姑奶奶！”
何慧说这些的时候，满脸都是崇拜的表情。
“噗！”
娄晓娥一时没忍住，刚吃下去的龙眼肉，喷了何慧一脸。
“真有这事？”
“这事我还能蒙你？”何慧嘟了嘟嘴。
“所以你就求着我爸，哭着喊着要去给人当徒弟？”娄晓娥非常八卦的搂住何慧，以防她逃走。
“呸，我那叫响应号召，与工人阶级同进退。”何慧贫嘴道。
“人呢，在地下室？”娄晓娥好奇心大起。
她打算跟着何慧过去看看。
“娄大小姐，你就别去添乱了，地下室现在到处是木屑，当心弄脏了你的衣服。”
“我偏要去看看，别忘了，这里可是我家。”
娄晓娥说着，就拉着何慧往地下室跑去。
“你慢着点，别摔着了。”娄母担心的喊道。
“行了，女儿都多大了，还这么惯着，以后嫁到婆家是要吃亏的。”
娄向荣手里拿着报纸，连连摇头。
地下室。
许平秋正在一块木板上丈量尺寸。
随后拉直墨线，轻轻一弹。
这里，一会沿着墨线锯开，用做镂空雕刻。
“师傅，我能帮上什么忙？”
何慧前脚刚踏入地下室，立马就要投身到工作中去。
“那边的木板，按照这个标准裁出二十块备用，记得戴上手套，别又被木屑扎了手…”
许平秋抬头，正好跟娄晓娥的视线对上。
这么年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