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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大殿俱静,少年一问如惊雷!
    此时此刻。

    如果说,之前的奉天殿,因为老爷子的怒火,百官并不想触霉头。

    甚至说的难听点。

    青文胜的死,在某些官员的心里面,真的还算不上什么大事!

    毕竟,只要他们不和湖广布政司勾结,那么什么这件事的风暴旋涡无论再大。

    都不能将他们吞噬。

    但是此时不一样!

    朱允熥……

    这位在过去的十几年时光里,从来没有一次能让百官看得上眼的三皇孙。

    但明明,却是地位最为特殊的皇孙、

    突然以这种“方式”,闯入众人视野。

    时机拿捏的太好!

    意义更是深远!

    他甚至,在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去反驳,刚才那当朝大儒黄子澄的话!

    黄子澄是谁。

    大明翰林院学士。

    这段期间,早已经在百官心里,定下“皇储”之位——皇孙朱允炆的老师。

    实际上。

    早在历史上,太子爷朱标五月染风寒去世,八月才埋进刚建好的皇陵之中。

    而在九月末。

    老爷子就已经当着百官的面,定下了“朱允炆”身为皇储的事实!

    到了洪武二十六年,震惊历史的“蓝玉案”发生,当朝数万人席卷其中,每一个都是大明的顶层大臣!

    这都是在给朱允炆“铺路”!

    在文物百官的心里面,朱允炆,已经早早的属于那个距离“皇储”最近的宠儿……

    这一切都早有预兆……

    可现在。

    在青文胜三问天下、自绝于登闻鼓之下……

    整个大明应天府的百官,全然集结的关键时刻。

    朱允熥,却第一次出现在众人视野,以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突兀反驳……

    说他没有深意……

    说他只是不忿!

    谁信?

    ……

    此刻……

    黄子澄也睁大了双眼,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言论会被朱允熥,当做站出来的“梯子”。

    而朱允炆,更是没想到,自己这位弟弟,就这么堂而皇之,突然而然,在眼下这个时候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内!

    蓝玉、常茂等淮西勋贵,原本准备“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突然凝滞,转而瞪大双眼,目不转睛的望着一个方向。

    他们无法置信的看了看各自的双眼。

    均是看到了各自眼里的骇然,以及无法掩饰的惊喜。

    甚至,他们纷纷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此刻疯狂的跳动。

    “允熥!站出来了!”

    “允熥,知道该争了?”

    “妹妹,你看到了吗……”

    这一刻,哪怕是最上方。

    洪武老爷子也不由得瞪大双眼,静静的……看着自己这位三孙儿。

    他这才发现。

    原来……

    从自己踏入东宫西院的第一个脚步开始……

    这位皇孙,就已经开始展露锋芒。

    藏锋!

    藏拙!

    最后才成玉!

    难道,这就是咱这孙儿,真正露出锋芒的一刻!

    这让老爷子忽然想起。

    在朱允熥院落里,发现私房钱的时候……

    那种“离奇”的感觉。

    远远没有现在来得深刻。

    如果说。

    对于百姓而言,黄金白银之物的私房钱,足以让他们惊喜一个月,一整年、甚至一辈子。

    那么对于他这个皇帝来说。

    所谓金银之物。

    说白了,根本算不上什么发现私房钱的惊喜感。

    相反!

    眼前这位皇孙,突然站出来,不再藏身于一地的感觉。

    更像是有种,发现“意外之财”的惊喜。

    因为。

    这让他这些天,苦恼的事情,突然出现了一些更多的选择……

    如果这位孙儿,真的能够撑起大梁,他是不是也不用再考虑“屠杀勋贵”,为允炆铺路了?

    老爷子心里面,开始陷入深思……

    罢了。

    就让咱看看,你这第一面……

    又会带给当朝官员。

    又会给爷爷……

    怎样的震撼?

    ……

    实际上。

    朱允熥现在站出来。

    也并非是突然而然的行动。

    从他第一次清醒,知道自己是“朱允熥”的时候。

    从他知道,自己明明有可能坐上大明的皇位,带着大明走上不一样的道路,却最后要被囚禁至死之时……

    从他跟着老爷子,去往应天府外看到灾民之时……

    从他刚才在城头上,看见青文胜以命直敲登闻鼓,听见他三问天下之时……

    从他看见……整个文武百官,勋贵武将,甚至国朝所有京官,都来到奉天殿之时。

    他就知道。

    自己一直等着的机会……终于来了。

    我朱允熥,身具大明嫡亲血脉,是大明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选!

    凭什么要拱手让人?

    凭什么不争?

    从清醒的第一秒,朱允熥甚至打着,“如果挣不到”哪怕是和明成祖朱棣一样“清君侧”,也要取得天下……

    刚才老爷子在皇位上的那种权势,足以让任何人痴迷!

    当然,此次站出来。

    若不能利用这次机会,给予当朝百官一个“震撼”……

    那么趁此机会站出来。

    就不是给自己加分。

    而是减分!

    甚至一着不慎,反而会让皇爷爷对自己的影响彻底跌落。

    因此,他必须做到……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三皇孙,你何出此言?”

    “我之所言,皆是为大明百姓,此等蛊惑人心、玩弄百姓之事,不处罚更待何时?百姓现在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新鲜感。”

    “就算出发点为了灾民,但如此行径,能解救灾民几天?”

    在初次的震撼之后,黄子澄显然也意识到,这位三皇孙的“来者不善”。

    他更是知道,自己站出来的位置和时间,至关重要。

    一定要趁此机会,将这不安分的“三皇孙”给按下去!

    要不然。

    当朝之上,很可能原本打算跟着“允炆皇孙”的那些官员,又要摇摆不定。

    因此,此时的黄子澄,完全不在乎所谓的“皇孙身份”。

    更是直接挑明……

    “三皇孙现在站出来,莫非真是想包庇那淮西勋贵,莫非那淮西勋贵背后,也有人在刻意指导?”

    “故意引诱百姓,愚弄民心?从而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番话一出。

    凡是当朝百官,全都咂舌。

    暗叹这黄子澄真是铁胆,这分明是夹枪带棒的“意有所指”。

    战火全开!

    甚至根本不顾及对方的皇孙身份。

    也对!

    你朱允熥在过去的时间里,从来没有被人正眼瞧过,就算现在站出来,但百官对你的影响还是天然夹杂着一些蔑视!

    此时,百官齐齐转头,看向朱允熥的反应。

    让百官失望的是,按照过去的“固有印象”,现在的朱允熥本应该说话发颤,不自觉的退后几步,躲在某些人,或者是建筑物背后,不想让人看见自己。

    但此时的他。

    却毫不畏惧,反而上前几步,目光坚定之余,嘴角更是夹杂这一丝丝淡然的嘲讽。

    “黄翰林,既然要说,不妨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你说糊弄百姓也好,愚弄人心也罢?”

    “我就只问一个问题……敢问,身具大明皇朝韩林学士的黄子澄!

    “你可曾前去应天府城门处,亲眼看过那些灾民?”

    朱允熥的气势,步步高涨,声音更是浑厚有力。

    被这股气势一冲,黄子澄本能的想要冷哼一声,再行反驳!

    却见朱允熥根本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

    “黄翰林你肯定要说自己去了!”

    “是的,你去了秦淮河畔,你去了桐林巷,你看了那些你以为是“愚弄百姓人心”的游戏,你满怀气愤,你高高在上的指责,你翰林学士的大嘴一张,便有无数士子学生景从……”

    “可你根本没看过那些灾民……”

    “你没见过他们,饿的面黄肌瘦的面孔,你没见过他们的骨瘦嶙峋,你没见过他们看见食物,眼睛里似乎冒出了绿光!”

    “你更没见过,他们不顾烫烧,也能大口大口往肚子里灌滚烫的热汤的残痛场面。”

    “你没加过那只差一步,或许就能吃上食物的灾民,却就永远的死在了那最后一步!”

    此时此刻。

    整个奉天殿上,那位年轻俊秀的少年声音,似欲穿透云霄。

    “你更是没见过,那婴儿张开嘴,里面的鲜血淋漓!”

    “你没见过那倒地不起、胸口伤痕累累的母亲!”

    深呼吸一口气,朱允熥的眼里的讥讽愈发浓郁。

    “所以,你可以高高在上的指责,那些游戏是在玩弄人心!”

    “你甚至没去问过,那些自愿拿出粮食,去博那可能富贵一生的百姓们……”

    “问一问,他们愿不愿意?”

    “你更是不知道,那些游戏带去的粮食,就那么一点,可能就救活了成千上万的灾民!”

    最后。

    朱允熥双目咄咄逼人。

    大笑一声!

    “敢问黄翰林!”

    “你那高高在上的指责,你那出口闭口为了避免百姓被愚弄,你那所谓的出口成篇的……仁义道德!”

    “到底救了几个灾民?”

    这一刻。

    大殿再次死寂。

    众人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位“三皇孙”。

    第一次觉得。

    少年一问如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