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春明没多看破烂侯。
装模作样的又打量了片刻。
然后转头对摊主道：“老板，这葫芦，咱们搭把手比个价？
搭手比价。
这就又是鬼市的一个规矩。
这在鬼市里讨价还价，是不能直接喊的。
为的，是不让旁人知道价格。
正确的谈价方法，都通过搭手的方式比价。
最初的时候，大家都在袖子里比划，所以这种方式又有个“袖里乾坤”的美称。
“那感情好！老板这真是好眼力！这可真真的是咸丰年间的范制葫芦！你买了回去，包您满意！”
摊主是个胖乎乎的男子，镶着两颗大金牙。
在看韩春明看来，活脱脱《鬼吹灯》里大金牙和胖子的合体。
说话间，大金牙摊主已然拿起一黑布盖在手上，向韩春明伸了过来。
这搭手比价，旧时的时候，是双方搁袖子里搭手的。
但那是因为旧时候，大家都是穿大褂长袍，袖子很宽大的，比划起来方便且隐秘。
搁现如今，基本没什么人穿大褂，再用袖子可不成。
再说了，就这时节，很多人已经穿短袖了。
所以鬼市里便用这块黑布做掩饰。
韩春明将手伸了过去，双方手指点了点，这比价就算是开始了。
摊主首先竖起三个大拇指、食指、中指三个手指头，然后将食指和中指弯了下去。
这环节，叫定标儿。
什么意思，其实就是定比价的单位。
搭手比价，那是全部通过手势来比划。
定好讨价还价的单位，是最基本的前提。
否则，光谈妥了数，但对方反悔了，尽可以从单位上耍赖。
明明是元的，但他硬说是角，那是谁也扯不清。
像这竖起的三根手指，大拇指代表的是元，食指是角、中指是分。
向这摊主最后留下的是大拇指，那意思即是说，比价的单位是元。
要说这葫芦，便是上万元也值当。
但这品相，寻常人可看不出真面目。
这从这摊主刚才的话，便也知道多半看不出究竟。
韩春明摇了摇头，嘴中嗤笑，低声道：“什么时候这污了相、又破了口的货，也值这么比了。”
说着，用手指掰了掰摊主的食指。
意思是论角。
摊主起初是不愿，他本看韩春明是个面生的毛小子，准备砍上一刀。
但韩春明搭手的手法相当老练，口中又一句话道出了这葫芦的最大缺点。
污了相，意思是葫芦身上那些尘污。
至于破了口，则表示对方看出了葫芦口那处的瑕疵。
这明显是一老手儿。
摊主想了想，最终咬牙将大拇指勾了下去，食指竖了起来。
这便是同意将按角来比价了。
比划好单位。
接下里就是具体的数目了。
这摊主可没客气，搭过手来，食指扣住了韩春明食指的中段，大拇指压在韩春明食指第一截的背面上。
若是比划出来，你会发现，这几个手指搭在一起的形状，很像一个“九”字。
所以摊主给的价是九角起步。
为什么说是起步，是因为他比划完之后，没有在韩春明的手心划圈，意思是后面还带分。
如果韩春明同意，接下来便继续比分前面的数字。
这摊主也算是在争取最大的利益。
虽然不论元，但也竭力的往元靠近。
但韩春明可不答应。
摇了摇头，伸出手将摊主五根手指握在掌心，然后又在松开，在他掌心上画了个圈。
这意思，还的价，是五角，并且后面不往分上面算。
也就是说，是五角整！
摊主面露痛色，咬了咬牙，手握拳，然后将大拇指和食指叉开，搭在韩春明的手上，完了之后，手指在韩春明手心划了个圈。
这意思，是同意降到八角整。
对这价格，其实韩春明已经相当满意。
但玩了两手，觉着这搭手比价，比划的虽然是手指，但考较的其实是心理，甚是有趣。
便摇了摇头，重新给了更低的价格！
就这样，又比划了两轮，最终在韩春明比划出七整角的价格后，那摊主一脸痛色，艰难的点点头。
虽然他演得很像，但韩春明却看出，他心底对着价格其实很是满意。
想来，他收来的时候，价格更低，这一单也是赚了。
当然，对于韩春明而言。
这物件那可是妥妥的旧的。
算是他捡了一大漏。
而摊主，严格的来说，其实是走了宝儿。
折损大了。
见双方谈妥了价，破烂侯再也无法掩饰内心沮丧。
面色，如纸一般惨白。
尤其是但看到最终韩春明只付出了七毛钱总价后，脸上更多了许多懊恼和悔恨。
似乎是在怨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找到这葫芦。
恨不得抽上自己一耳巴子。
而再看向韩春明的目光，已然完全不同。
泛着寒芒的目光，从上至下的打量着韩春明，似乎是想看透韩春明一般。
看着破烂侯这样，韩春明心中油然一股得意的神色。
朝他挑了挑眉，似乎在说：“让你瞧不起小爷我！”
然后，付了钱，朝着破烂侯摇摇头，也不多说，就自顾的走了。
身后的破烂侯想跟上去，犹豫着想了一下，又放弃了。
只是嘴里嘟囔了一句：“毛小子，你且等着！”
嘟囔完，便往另一边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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