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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3:兵变承康寺(上)【求月票】
    东方既白,云蒸霞蔚。

    公西来并未听从公西仇的叮嘱补眠,而是连夜收拾行囊。她的东西基本都是公西仇给置办的,衣裳布匹首饰多是上头赏赐。她也知道此行重要,专挑黄白之物下手。

    病患本想起来帮忙。

    奈何后半夜她体温上升不退。

    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直至第二天晌午才转醒,稍稍一动,  发现浑身沾着粘稠热汗。不过,精神头却比昨日好上许多,脑子也不昏沉了。屋内无人,她勉强起身。

    恰逢此时公西来端着清粥推门而入。

    “恩人终于醒了,感觉如何?”

    “发了汗,好多了。”

    感谢公西来这两日的精心照顾,用的也是从公西仇那边借来的顶级伤药,  伤口恢复极好,加之天气寒凉,伤口经过处理也没有溃烂发炎。看情况,半月就能痊愈。

    病患咳嗽着道:“你也不要再叫我恩人了,本家姓杨讳英,唤我英娘即可。”

    “礼尚往来,那英娘该唤我阿来。”

    公西来暂时放不下伤势未愈的杨英,在征求义兄之后,决定将她一同带走。

    她收拾出来的家当全装在一口不大的木箱之中,若轻装简从,估摸着两辆马车就够了。只是,当她看到公西仇准备的东西,  登时惊得睁大了眼,整整二十辆马车!

    随便打开一辆,  里头都装满了箱子。

    “为兄所有家当都在这里了。”虽然没怎么统兵,还被戏称是“最强大头兵”,  但毕竟是上战场打仗的武胆武者,  再加上他义父为招揽他,从不吝啬赏赐,他身家丰厚得很。

    日积月累攒了不少,如今全都当做遗产转赠给了公西来,用以重建族地。

    “族地多年无人打理,加之山中日子苦寒,记得多置办一些粮食。山外的大片良田都是咱们的,只是荒废了,你可以招收流民当佃农帮忙打理,但别自己出面。”

    公西来没有武力保障,这些涉及利益、惹来眼红的事儿,最好找人代办。

    他这些年也不是全在玩儿。

    暗地里也是养了一些心腹精锐的。

    全是无依无靠,对他忠心耿耿的孤儿死士,绝对会将公西来当做自己一样效忠。

    “为兄已经打点好了,天一黑,你们就趁着夜色离开,族地外会有人来接应。”

    听公西仇句句都在为自己打算,公西来哪还能忍住翻涌的情绪,鼻尖酸涩难抑。

    莫说她十岁之后落魄卖笑的日子,即便是十岁之前,  血亲尚在,  她也未曾感受到多少来自亲人的疼爱,  有的只是冰冷利用,  她不过是生父拿来攀附权贵的垫脚石。

    反观公西仇——

    先是酒宴之上解她困局。

    又是一两年的照拂关心。

    如今又不嫌弃她出身低微不堪,将她视为亲妹,送上全副身家,还帮着打点退路,彻底打消后顾之忧——这般纯粹的付出反而让公西来生出几分隐约的自责和难堪。

    扪心自问。

    倘若她是公西仇,有这一切,也无法对一个相处不多还没血缘的人付出全部。

    “哭什么?”

    公西仇歪头问。

    好端端的,自己也没招惹她啊。

    公西来说道:“没、没什么——”

    她胡乱擦掉了眼泪:“舍不得阿兄。”

    “哦,阿兄也舍不得,但你留下来会添乱。”外头的女郎心思果真是不好懂。

    他亲自护送车队出了城,再回到府上,明明只是少了个人,却感觉请冷了不少。公西仇点了灯,仔细擦拭一柄造型华丽,纹饰诡异的匕首,刚将匕首收入鞘中——

    “出来吧。”

    话音落下,黑暗中缓慢浮现一道人影。

    此人一袭文士装扮,瞧着不算年轻,约莫三四十,鬓角泛着些许灰色,腰间缀着一枚朱色文心花押。在黑褐色儒衫衬托下,显得格外灼眼妖娆,仿佛毒蛇的红瞳。

    “你就这么……将族地交给外人?”

    “阿来是母亲义女,不算外人,相较之下,被族中除名的你才是外人,拿什么干涉我的决定?”尽管心中认定此人就是同母异父的兄长,但公西仇仍是喜欢不起来。

    这一两年的合作,只是各取所需。

    至于关系——

    那是一点儿没亲近起来,愈发不顺眼。

    公西仇故意扬高声音,赌气道:“我才是公西一族末裔,用得着你教我做事?”

    文士倒也没有恼。

    只是笑话道:“你也不怕看走眼。”

    “哼,黄白俗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抱着它们不撒手,是死后能招兵买马还是坟墓宽两寸?”公西仇自知生还可能性不大,虽然他年纪轻轻就是十五等少上造,但义父……别看这老东西整日沉迷酒色,表现得孱弱不堪,但自己始终没能看穿他的底蕴。

    义父帐下还有几个不常出面的武胆武者,当年也是他们奉命对公西一族展开偷袭,一番血洗之后,也不知道他们从族中秘籍得了什么好处。多年过去,实力不弱。

    他敢动手,就敢做最坏打算。

    至于钱财家当——

    他还真没怎么看重过。

    文士淡声说道:“你只是表面看着急躁单纯,但内在稳重。这么多年都忍了下来,为何突然要动手?其中必有缘由。如今还不是动手好时机,不妨再忍耐一两年。”

    公西仇头一扭:“哼,我不忍。”

    文士:“……”

    公西仇讥嘲:“我知道你效忠彘王。若你想要用我拿去向他邀功,正是好机会。”

    文士:“……”

    难得难得,一个整天只知道玩乐和修行的人,也知道说话阴阳怪气怼人了。

    他说道:“你我同族同源,自不会这么做,但伱要自寻死路,我也不会拦着。”

    公西仇懒得理他。

    尽管有一定心理准备。

    但真正听到对方的回答,心口仍是堵着一口气——这厮即便被除名了,离开了公西一族,但多年养育之恩不是假的。灭族之仇,他也能袖手旁观,实在是可恨至极!

    “放心,即便是寻死,仇人也一定走在我前头!”灭族之仇,兄长不报他来报!

    本来公西一族就只剩他一个。

    此仇,不假他人手!

    文士不再言语。

    他这次过来也不是找不快的。

    能劝则劝,劝不动拉倒。

    公西一族的执拗脾气,他领教够多。

    顺道,再带来個消息。

    “你让我注意的永固关——”

    公西仇听到这个词儿,支长了耳朵。

    “怎么样?”

    文士慢悠悠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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