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看着小翘儿的背影，无声笑着。

    小翘儿扭脸见他没动，冲他一摆头，示意他跟上。可是本来有些严肃的小脸，自己先绷不住，笑了起来。

    裴松一副贤夫模样，笑着跟上去。

    两个人拉着手进门的时候，梅府的管家正在院里哀叹。扭头看见他们俩喜气洋洋走进来，不由也是一怔。

    管家揉揉眼睛，睁眼再看，不由惊喜地一拍大腿，高兴地转起了圈圈。

    “表小姐，姑爷，你们怎么回来了。”

    管家说得又快又急，不等他们两个说话，已经抢先吩咐小厮，准备去给梅老爷子报信。

    小翘儿抬手制止，使个眼色，自己蹑手蹑脚往花厅的方向走去。

    花厅外植了两棵桂花树，正值花期，满园飘香。

    小翘儿藏在树后，踮起脚尖往花厅瞧。

    只见桌上摆了三四个盘盏，梅老爷子一人独坐，背影萧索落寞，竟是连筷子都没握起。

    果真让裴小四儿说中了。

    小翘儿扭头看一眼裴松，眼中竟然泛着亮晶晶的泪花，她嘟了嘟嘴，含糊道：“裴小四儿，谢谢你。”

    “谢我什么？”

    裴松见她伤感，反而不正经地弯腰拿肩头轻轻撞了她一下。

    小翘儿擦了一下眼角，也不好说得太过伤感，哑声道：“昨儿外祖父还说，我眼光很好，看人很准。当时我不懂，还纳闷来着，今儿你果真没让他老人家失望。”

    小翘儿对裴松的细心和大度，由衷赞叹。

    裴松眨了眨眼，心道

    ：他的好，自然得以后只剩两人的时候慢慢说，此时并不是铺陈来开陈述的时候。

    他故意装作嫌弃的样子，催道：“小祖宗，你确定就这么远远看着？”

    他一提醒，小翘儿方醒悟过来，抬手抹了一把脸，扭头问裴松道：“怎么样？看不出哭过吧？”

    裴松指腹在她脸颊轻轻滑过，捧着她的脸，离远了故作样子端详，十分老派地说道：“嗯，瞧不出来。”

    小翘儿大眼睛眨巴两下，滴溜溜又转了两圈，眉眼一弯，嘴角上扬，脸上表情立马变得不同起来。

    她提着裙摆，猫着腰，借着桂花树做阻挡，往花厅大门处挪近了些。

    裴松是梅府的姑爷，自然得端着架子，他负手而立跟在小翘儿身后。

    待她走到门口时，故意清了清嗓子。

    小翘儿本想着突然出现，给梅老爷子一个惊喜的。谁知还没开始便被裴小四儿给出卖了。

    梅老爷子闻声扭过头来，便见到了桂花树下一高一矮，一个嘟嘴，一个轻笑，金童玉女一般的两个人。

    老爷子不由也愣住了。

    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洞房花烛良宵千金，他们两个怎么会来？

    “你们？”

    老爷子心中纳闷，没有明着问出口。

    “今儿个中秋，是团圆节，我们回来陪您过节呀。”小翘儿笑得坦然。

    她径直走进花厅，在老爷子旁边坐下，抬眼一扫桌上的饭菜，不由皱起眉头。

    “外祖父，您就吃这些呀？”

    小翘儿十分嫌

    弃。

    “我一个人也没那么讲究，所以简单了些。”

    老爷子像是做错事儿的孩子，解释完忙招手叫来管家，命他吩咐厨房再做几道菜送过来。

    管家早已安排妥当，笑着说一会儿就送来，又问道：“老爷，您看今晚喝什么酒呢？”

    “把我珍藏的那坛桂花陈酿给拿来，今儿我跟姑爷好好喝一杯。”

    梅老爷子少有的好兴致。

    “我也要，我也要。”小翘儿吵着凑热闹。

    裴松却是轻咳一声，满眼笑意说道：“就你那酒量，要是等会儿不介意我把你扛回去，你就敞开了喝。”

    裴小四儿最擅长伪装，明明小翘儿从他眼中看到几分威胁，可他表面上依旧笑得纯良无害，还惹得外祖父也跟着他笑起来。

    小翘儿斗不过他，却不肯认输，嘟嘴瞪他一眼，傲娇地说了一句“就喝”。

    裴小四儿可捉到了把柄，转头跟梅老爷子一摊手，无奈又可怜。

    梅老爷子笑得越发开心，扭头冲小翘儿说道：“你这丫头，定是小时候被宠坏了，才养成这样霸道不讲理的性子。现在成了亲，以后可得收敛些。”

    转头再看裴松时，又换上一副讨好神色，道：“姑爷多担待。”

    裴松本是玩笑，生怕老爷子误会，忙拱手作揖。

    可在小翘儿看来，却误会他有意伪装，好像之前在她面前受了天大的委屈，现如今可算是遇到知音了一样。

    小翘儿撇撇嘴，心里吐槽：裴小四儿果真道行

    高，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玩得好手段。

    她以后得多学着点才行。

    两个人陪着梅老爷子说说笑笑，边吃边喝，不知不觉月亮已经挂上树梢。

    梅老爷子今儿个高兴，喝到微醺，却也没有忘了正事，催着他们快走。

    裴松只喝了一杯，应了应景。

    小翘儿嚷着不醉不归，奈何被梅老爷子管束着，也只是尝了一口罢了。

    管家扶着老爷子回了卧房，小翘儿还想在梅府逛逛，赏赏月色，却被裴松拉着腕子，半拖半拽给带了出来。

    团圆夜，街上行人寥寥。

    两人牵手走过胡同街道，听着沿路房子里传出的笑声，不由也放慢了脚步。

    抬头是如洗的碧空，月如银盘，挂在东山顶，漫天银辉，如梦似幻。

    小翘儿一时心头感慨，千丝万缕涌上心头。

    她有好些话想说，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该说什么，憋了半天，只冒出一句，“今晚的月亮真好看”。

    裴松扭头看她，见她望着月亮出神，心道：好看的，又何止月亮。

    裴小四儿只觉眼前人儿，比月亮好看上千万倍。

    万千情愫在心头翻涌，他喉头又滚了一下，不自觉顿住脚步。

    小翘儿拉了他一下，却没拉动，扭头望过来，纯良无害的大眼睛探寻似的眨了眨。

    她虽一个字没说，可裴小四儿的心，却像是水中月，随着微风，轻轻涤荡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哑声说道：“我带你去个赏月的好地方。”

    小翘儿本想问问去

    哪儿的，可还未等她张口，已经双脚离地，被裴松抱了起来。

    裴松揽着她的腰，施展轻功，两人已经飞上屋檐。

    小翘儿的惊呼还未出口，便被他堵了回去。

    只轻轻的一啄，随即放开，裴松在她耳边呢喃道：“抱紧喽。”

    小翘儿慌忙收紧两臂，搂住他的脖子。

    皓月当空，微风轻拂，鼻端是挥之不去的桂花香气，还有独属于裴松淡淡的檀香。

    小翘儿像是做梦一般，甚至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已经飞升成仙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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