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丝毫没看出小翘儿的恨意，自顾自说道：“你也别怕，女人嘛，都得过这一关，只有经历过了，才能懂得其中的滋味。”

    另一个取笑道：“什么滋味？你倒是跟她详细说说，把小娘子的烈性褪去了，回头把衙内伺候好，主子一高兴，说不定赏你一个大元宝呢。”

    “滚一边去，你凑什么热闹，还假模假样过来问老娘，装得好像你有多清纯一样。”

    两个仆妇大大咧咧说着浑话，全然没留意小翘儿那张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提刀杀人的心都有了。

    小翘儿后悔啊。

    后悔没听裴松的话，没有乖乖留在家里。

    她甚至后悔，昨儿裴松缠着她胡闹的时候，不该对他甩脸子的。

    早知道会落到如此田地，他缠着她的时候，就该随了他的意。

    原想着听了佟嬷嬷的话，恪守本分，等到成了亲之后才依着他。

    可谁能料到竟然会走到这一步，自己竟然会落入林衙内那个坏蛋的魔掌当中，这便是她最终的宿命吗？

    想到这，小翘儿死的心都有了。

    死？

    ......

    对！

    走到这一步，也没别的路可走了，以死明志，大概是她唯一的出路。

    做了最坏的打算，小翘儿突然就没有那么慌了。

    她抬起胳膊，用袖子胡乱蹭了一下眼泪，抬眼看向那两个粗壮的仆妇。

    她眨了眨眼。

    那两人互看一眼，试探着问道：“你还跑不跑了？”

    小翘儿摇了摇头。

    “咱们伺候

    你，好好梳妆打扮起来，眼瞅着林衙内可就要过来了。”

    小翘儿点了点头。

    “早这么听话多好，省去多少麻烦。”

    一个仆妇抬手把小翘儿嘴巴里的破布拿出来，又帮她松开手脚。

    另一人前去打水，一边往铜盆里倒水，一边说道：“男人嘛，没人喜欢像野猫一样又抓又挠的，你长这么好看，乖着点，听话着点，衙内他定不会亏待你的。”

    她们两人以为小翘儿服了软，认清了形势，像以前的那些姑娘小倌儿们一样，认命了，甘愿委曲求全了。

    谁能想到，小翘儿竟是存了以死明志的决心。手脚一旦解除了束缚，她毫不犹豫冲向了窗口。

    “啪”的一声推开窗，一阵凉风吹进来，小翘儿两手抓住窗楞，竟是准备跳下去。

    两个仆妇悔不当初，却也不敢再说一句重话。

    她们哄着小翘儿道：“姑娘嗳，你这是何苦呢，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家里父母考虑考虑。你死了不要紧，回头惹怒了衙内，吃苦受累被牵连的，还得是你的家人。这又是何苦来哉。”

    “就是就是，女人嘛，终究都得嫁人，衙内虽然给不了你正妻奶奶的名分，但以你的相貌，当个贵妾也是绰绰有余的，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的恩宠。”

    “你快别做傻事，这倒春寒的风最伤人，到这边来，咱们娘们儿帮你把窗户关上。”

    ......

    两人巧舌如簧哄着小翘儿，小翘儿抖着声音

    低吼道：“你们站那别动，谁要敢过来，我现在就跳下去。”

    那二人面面相觑，站定不动。

    “去，把那个狗屁的林衙内给我叫来。”

    置之死地而后生，小翘儿现在无惧无畏了。

    她知道，这些仆妇下人，不过都是林家的狗罢了，要想逃脱，还得跟姓林的谈判。

    谈得好，自然最好，谈不好......

    小翘儿瞧了眼窗外。

    夜色如澜，微风轻摇，枝叶轻颤......

    裴松，裴小四儿，你在哪儿呢？怎么还不来呀？

    小翘儿心底哀嚎。

    林衙内进屋时，就看到小翘儿站在敞开的窗前，正试图往下跳。

    他忙上前去拦，嘴里不迭说着：“小美人儿，小仙女儿，你千万别想不开呀。”

    小翘儿抬手一指，吼道：“你别过来。”

    林衙内定定站住，却也不老实地暗暗往前又挪了一步。

    “你要再敢往前一步，我立马跳下去。”

    小翘儿语气坚定，往外又探了探身子。

    “我不动，我听你的，你可千万别跳，要是摔死了，爷们儿我会心疼的。”

    林衙内两眼迷离望向小翘儿，回头勾勾手，把其中一个仆妇叫了过去。

    在她耳边吩咐几句，她二人转身出去，把门给带上。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小翘儿有些慌。

    “窗边挺冷的，来，到这边坐，让衙内我好好疼疼你。”林衙内自顾自往床边一歪，斜靠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你休想。”小翘儿愤恨说道。

    “我休

    想？也就是说，你这辈子认定那个姓陆的了？”

    林衙内不服气，言语之间，要跟裴松一争高下。

    “他能给你的，衙内我也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衙内我照样能给。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这等好相貌，守着他过日子，多委屈。”

    林衙内打着酒嗝说完，色眯眯的眼神又望了过来。

    那眼神阴恻恻的，让人不寒而栗。小翘儿心头发颤，往旁边挪了几步。

    月色做底，窗楞为框，虽鬓发散乱，可脖颈处露出一片白皙光滑的肌肤。

    窈窕的身姿，白净的脸庞，眼角的泪痕......

    她像是一个落入凡间的仙女，又如受到惊吓的月宫玉兔，眼神中满是不甘，却又孤独无援、反抗无力，透着一股难以言表的颓废美。

    她的美好与柔弱，比窗外月色更加撩人。

    林衙内蠢蠢欲动，再等不下去了。

    他目光凝在小翘儿身上，木偶一样站起身，不顾小翘儿的低吼谴责，嘴里喃喃说着：“小仙女，你就从了我吧，我定不会亏待你的。”

    他不管不顾走过去。

    小翘儿吓得忙去推他，又踢又咬，以死威胁，竟然没有把他吓退半步。

    容不得小翘儿有所权衡思考，她一咬牙，身子往外一翻，整个人便从窗口落了出去。

    她如一片落叶，又似一抹月光，轻飘飘从林衙内的眼前滑落。

    耳旁呼呼风响，睁眼再看这个世界，圆月高挂，彩云漫卷，漫天星斗，

    无一不像裴小四儿。

    一切来得如此匆忙，来不及说一句“我也喜欢你”，就要匆匆天人相隔。

    小翘儿哽咽着喊出一声“裴小四儿”，眼泪划过，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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