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翘儿吓得不轻，忙摆手否认。

    裴松却很鸡贼，一边拦着小翘儿，一边不住地谢过女店家。

    小翘儿气鼓鼓瞪他一眼，再看自己身上披的红色斗篷，穿的红袄红裙，果真带了那么点俗艳的喜气。

    小翘儿发狠咬一口酥饼，气鼓鼓质问道：“你故意的，对不对？”

    裴松目光毫不顾忌落在小翘儿脸上，从上到下慢慢打量，志得意满道：“红色很衬你的肤色，白净，喜气，好看。”

    见小翘儿冲他翻个白眼，视线移向别处的时候，他又凑过来补上一句，道：“就像个新娘子一样。”

    小翘儿一听，脸腾地就红了。

    她左右张望，见没人注意，这才咬着唇，攥着拳头，在裴松身上捶了好几下。

    幸福的小拳头，捶得裴四爷心情舒爽，吃完手里的酥饼，又拿起一个塞进嘴里。

    小翘儿警告他，“你给我安静吃饭，不许乱说话。”

    裴松眨眨眼，翘起二郎腿，悠闲自得，又带了几分抱怨，说道：“你知道为了给你买这套衣裳，我有多可怜吗？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笑话呢。”

    小翘儿纳罕，问道：“谁笑话你？”

    “成衣铺的掌柜。他说，人家姑娘家都是自己绣嫁衣，你个大老爷们来买，可见定是娶了个笨姑娘。以后啊，有你的苦日子过。”

    裴松拿捏着嗓音，翘起兰花指，学着成衣铺的掌柜说话。

    逗得小翘儿噗嗤笑了起来，笑完才反应过来，又落

    了他的圈套里，忙拧眉否认，“谁说要嫁你了？你想得倒美。”

    “你没说过吗？那是我听错了吗？我记得......”

    裴松一副积极求证的态度，认真的样子，让小翘儿都害怕。

    “四爷，快吃饭，这么多好吃的，怎么也堵不住你的嘴呢。”

    小翘儿手忙脚乱往他嘴里塞酥饼，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

    裴松被塞了一嘴，对面的石头却打了个饱嗝。

    两人双双看向石头。

    石头目瞪口呆，一副做错事的表情，捧着满满一碗香气扑鼻的热汤面，一口没吃，却一个接一个打起了饱嗝。

    场面尴尬！

    小翘儿赶紧埋头吃饭，再不敢跟裴松说笑。

    裴松狠狠瞪石头一眼。

    石头放下面碗，夸张地抬手在半空中摸索两下，说道：“我又聋又瞎，看不见也听不见，你们不用管我，继续继续。”

    他滑稽的样子，惹得小翘儿忍不住也笑起来。

    裴松一努嘴，嗔道：“一边呆着去。”

    石头欢天喜地端起大碗，挪到一旁的桌子上，爽快应道：“得嘞，奴才这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支走了碍眼的人，裴松把自己碗里的肉片夹到小翘儿碗里，眼含笑意，宠溺道：“快吃，吃饱了咱们好赶路。”

    ****

    就这么一路清苦赶了两天路，终于来到了杀虎口。

    “爷，过了杀虎口，就进了山西境内。这边可繁华了，咱们多待些日子再走，好不好？”

    石头满脸兴奋。

    一阵飞沙走石，石头躲闪不及，灌了一嘴沙子。

    他“呸呸”啐了两下。

    裴松抬臂，用大氅把小翘儿给护住，待那阵风过去之后，方才把她露出来。

    他手往后一探，摘下挂在马背上的水壶，拧开盖子，递到小翘儿手里。

    裴松不紧不慢地忙活，趁着小翘儿喝水的间隙，方才答复石头。

    “眼看腊月二十了，咱们在山西待久了，春节之前可就到不了渝州了。”

    渝州，乃是皇姑奶奶的外祖家，系着她的希望。

    石头自然不敢跟她争，打马扬鞭往前边探路去了。

    小翘儿喝了一小口水，望着石头失落的背影，问裴松道：“石头对山西这般上心，莫非这里有他的亲戚？”

    裴松摇头，道：“我们家在京中有几间铺面，他跟我之前，在铺子里当学徒，跟着掌柜的跑过几趟买卖，大约觉着晋老西们做生意有一套，心生崇拜吧。”

    “既是这样，你也不用总顾着我，咱们就按石头说的，多待些日子再走吧。”

    小翘儿神色淡淡，很好说话。

    裴松瞧她一眼，问道：“你不着急去渝州了？韦大叔、佟嬷嬷，还有你外祖父，可都等你呢。”

    “他们等，万岁爷的人说不定也等着呢。咱们要是按着寻常的思路到了，说不定正好入了人家的圈套。”

    小翘儿眨眨眼，“索性咱们就一路走一路逛，到了渝州先躲到暗处观察一些日子，确定安全了再露面。”

    这丫头有时候

    傻愣愣的，有时候又跟小精豆一样。

    裴松笑笑，道：“全听你的安排，我呀，以后就是你的小跟班，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小翘儿喝了两口水，准备喝第三口的时候，被裴松把壶抢了过去。

    “我再喝一口，这地方风大，太干燥了，你看我的嘴唇都裂了。”

    小翘儿意犹未尽，伸手去抢裴松手里的水壶。

    “哪儿裂了？我怎么没瞧出来。”裴松故意装傻。

    小翘儿嘟起嘴唇，指了一下自己的上唇，“喏，就这”。

    裴松抿了抿唇，坏笑着探过去，哑着嗓音说道：“这水太凉，喝多了肚子疼。那我帮你想想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小翘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抬眸对上裴松的视线，方才醒过味儿来。

    她皱眉凝目，瞪他一眼。

    裴四爷坏起来，简直让人意想不到。

    裴松的脸依旧不管不顾凑过来，小翘儿左躲右闪，避不过去，索性五指张开，手掌扣在裴松的脸上。

    裴松使坏，舌尖勾了勾，又往她手心里哈了一口热气。

    小翘儿触电一般，忙缩回胳膊，再不敢跟裴松打闹。

    她规规矩矩两手交叠，放在身前，垂目转身，目光平视前方。

    裴松想笑，又不敢笑，生怕小姑奶奶恼羞成怒，一脚把他踹下马去。

    他把水壶重新挂好，一本正经说道：“今儿天黑之前，咱们就能过了杀虎口，进去朔州城。让石头去找一家干净些的客栈，要上两间上房。到时

    候你想喝多少喝多少，说不定还有热水澡洗呢。”

    裴松的话，成功勾起小翘儿的热忱，催道：“石头都跑远了，咱们也赶紧追上去吧。”

    裴松一夹马腹，催马前行，可是走着走着，越发觉得怪异起来。

    原本渺无人烟的山谷，不知何时，竟然人多了起来。

    三五成群，或走路，或骑马，足有几十号人，齐齐往前方奔去。

    裴松察觉出不对劲，不动声色勒紧了缰绳，迫使马儿停下来。

    马儿原地转圈嘶鸣，荡起一阵烟尘。

    裴松直起身子往前看，峡谷崎岖，根本看不到前方什么情形。

    他抬头观察周围地形，贴到小翘儿耳边叮嘱道：“你抓紧了，咱们换条路走。”

    说完，把小翘儿拢得更紧些，催马扬鞭，跃上一处矮坡。

    顺着矮坡往上走，竟然到了山脊上。

    站在山脊远眺，两人不由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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