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乌泰房间时，在窗下可以听到乌泰和春花调笑之声，小翘儿羞得不敢正眼看裴松，闷着头一口气下了楼梯。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院子里空无一人。

    一轮明晃晃的圆月挂在天上，照得大地亮如白昼。

    小翘儿突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古诗有云：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

    逃跑这事儿，就得摸黑进行。今儿这明晃晃的大月亮地，无处躲无处藏的，天时地利人和一项也没占。

    当年韩信离汉他奔，也是在这样的月色下，被萧何追了回去。

    韩信从此打开辉煌的大门，却也预示了悲剧的结尾。

    小翘儿不迷信，就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

    裴松从马厩里牵出他那匹马儿，来到侧门边一试，果真门没锁。

    空气中传来春花一声娇呼，裴松朝楼上回望一眼，拉着小翘儿出了门。

    出门先把小翘儿扶上马，待她坐稳了，裴松一个跃身，稳稳坐到她身后。

    拢一拢大氅，把她紧紧裹进怀里，两腿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一望无际的雪原，天地万物，唯两人一骑，任意驰骋。

    马儿四蹄飞扬，荡起一片雪雾。

    耳边除了风声，便是裴松的心跳夹杂着呼吸的声音。

    这场面太不真实，小翘儿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裴松却是一脸紧张，不敢有丝毫懈怠，一刻也不敢停留，一路奔南而去。

    小翘儿往他怀里缩了缩，小猫一般把脸颊在他下巴处蹭了蹭。

    如果这样

    一直走下去，也很好，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男耕女织，平平淡淡地厮守一辈子。

    生几个儿女，种几亩田地，养一群鸡鸭......

    小翘儿胡思乱想着，扭头看裴松，他嘴角扬着笑意，低头把脸颊贴了过来。

    两人的脸颊都是冰凉，可眼里有火，心生暖意。

    “裴松，咱们不去归化城，好不好？”小翘儿呢喃低语。

    “那我们去哪儿？”裴松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我们随意走，走到哪儿算哪，以后随意找个地方安居下来，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小翘儿说得激动，手舞足蹈，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亮过天上的星辰。

    裴松听着，却低笑起来，抬手在她鼻尖刮了一下。

    “很好笑吗？”

    小翘儿杏眼圆睁，佯装发怒，抬手在他胸口不轻不重捶了一下。

    “你呀，小傻瓜。”

    明明是骂人的话，为什么小翘儿听出几分甜腻腻的味道。

    “你才傻！”小翘儿皱着鼻头，噘着嘴，扭过头去。

    裴松忍着笑，把脸颊往她鬓边贴了贴，蹭了几下，低声说道：“这冰天雪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咱们要是漫无目的走下去，怕是会冻死饿死的。”

    小翘儿大眼睛乌溜溜转着，却嘴硬不服软，抿着唇一字不发。

    “总归以后我们是要在一起的，纵然落魄，我裴松也绝不愿你跟着我吃苦受累，隐姓埋名藏在不知名的乡下，过穷苦的日子。”

    “可

    是，我不在乎这些。”

    “我在乎！”

    裴松神色坚定，“以后，我定要让你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不比在寿安宫差。”

    小翘儿有些感动，却也怕裴松执念误解，误以为她以前的日子多么好，多么遥不可及。

    她忙解释道：“穿金戴银，锦衣玉食，不一定就好。”

    裴松低头看她，眨了眨眼。

    她又道：“只要跟你在一起，过什么样的日子，我都愿意。”

    她急于解释，忘了少女的矜持和娇羞。

    裴松眼眸如星辰一般亮，月亮印在其中，仿佛燃起两簇小火苗。

    “这些话，我们留着以后慢慢说，天寒地冻，不宜久待，我们先去归化城再做打算。”

    裴松说着，猛然低头，在小翘儿唇边印上一个吻，随即紧夹马腹，重又往南奔去。

    ****

    春花今儿为了拖住乌泰，可谓十八般武艺用尽。

    乌泰手指绕着春花的一缕发丝，看着她眉目含情的样子，神色慢慢冷了下来。

    窗外一声鸟叫声传来。

    乌泰不紧不慢起身，把春花晾到一旁。

    春花有些慌，顾不上拢起自己散落的衣襟，站起身重又朝乌泰身上贴过去。

    “王爷，时候不早了，咱们歇着吧。”

    她眨眨眼，两只胳膊攀上了乌泰的肩头。

    乌泰一边穿衣，一边冷着脸问道：“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春花一愣，却不能贸然承认，硬着头皮装傻道：“小女子不知王爷说的什么。”

    乌泰冷笑一声，再看向春花时，早

    已目似寒霜。

    他一把捏住春花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又问道：“你以为，那点小伎俩，能逃过我的火眼金睛？”

    乌泰终于露出凶狠之相，跟刚才缠着春花的那个痴汉判若两人。

    他轻轻一挑眉，满脸不屑一顾的神情。

    春花不由后背直冒冷汗，却原来，她和裴松的计划，早被乌泰发现了。

    他竟是任由他们筹谋，装作没发现，可见这是挖了一个陷阱，给裴松和皇姑奶奶跳呀。

    春花懊恼，本意是帮忙，不料却成了乌泰的帮凶。

    她暗呼上当。

    别无他法，她壮着胆子扑到乌泰身上，哀求道：“王爷，您知道民女为何放他们走吗？”

    春花对乌泰了解不深，却也知道，如果自己一味替裴四爷他们求情，必然会惹恼了乌泰。

    她如果从别处入手，倒还可以拖延几分。

    果真，乌泰一边系着扣子，一边问道：“为什么？”

    春花委屈道：“您说，您会娶那位皇姑奶奶为妻，也只有她能做您的正妃。小女子委身于您这些年，听了这话，心里必定是针扎刀刺一般疼。一时嫉妒心作祟，才答应了裴四爷帮他的忙。

    况且您也看出来了，裴四爷和皇姑奶奶，年岁相当，情愫暗生，当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璧人。您又何苦棒打鸳鸯？”

    乌泰一听，不由冷笑，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在强人所难，强娶她？还冷酷无情，棒打鸳鸯拆散他们？“”

    春花一

    脸无辜，点头如捣蒜。

    乌泰冷哼一声，嫌弃道：“你呀，头发长见识短，什么都不懂。如果我不把她强掳到察哈尔，她迟早得死在皇帝的爪牙手里。还有那个裴松，你以为他只是因为爱慕她，所以才一路舍命相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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