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刘大娘神秘兮兮，领着石头出了门。

    “娘，咱们这是干嘛去呀？”石头打着哈欠，一脸倦怠。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刘大娘满脸神秘猥琐。

    石头皱了皱眉，预感不妙，刚想劝他娘回家，就见她迎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径直而去。

    “大妹子，倒煤灰呀？”

    刘大娘扬起调门打招呼，听得石头心头一紧。

    他忙跟上去做好准备，防止他娘又寻衅滋事。

    他含笑冲那二人拱手行礼，定睛看去，却见对面站着一位飒利爽快的中年妇女，身后怯生生跟着一位白净圆润的姑娘。

    两人瞧着气质不俗，不像是寻常的乡下人。尤其那位姑娘，面若银盘，体态丰盈，一看就不是村里干巴瘦的柴火妞。

    如果要说不足违和，全在她的穿着打扮上。

    只见她身上穿了一件臃肿的寻常粗布棉袍，满头青丝用一支发簪别在脑后。

    穿着低廉，装扮寡淡，唯独那张脸，粉嘟嘟，莹润润，透着富态。

    瞧她的眉眼，莫名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石头不由看得出神。

    “大妹子，这便是你家二丫头吧？这是我家石头。啧啧，他们两个瞧着还挺般配呢。”

    刘大娘看看玉彤，再看看自家儿子，越发笑得灿烂。

    佟嬷嬷却不想跟她攀谈，看都没看石头一眼，拉着玉彤便返回家里。

    “咔哒”一声，门栓落下的声音，把母子俩给挡在了门外。

    吃了闭门羹的刘大娘，气得直

    跳脚，叉腰嚷道：“我儿现在要钱有钱，有势有势，还差没媳妇不成。你们这般傲气，以后可别后悔。”

    放牛的老农远远瞧过来，看西洋景一般的好奇神色。

    石头顿觉丢人，生拉硬拽把他娘往回拖。

    “娘，她们是谁呀？我怎地不记得咱们有这样的邻居？”

    刘大娘叉腰喘了口气，没好气道：“刚搬来没多久，一对儿夫妻带着仨闺女，连个儿子都没有，还硬气得不得了。

    娘上次替你相看过，就属这二丫头最有福气，脸大屁股大，是个生儿子的料。本想给你讨来做媳妇，你看看，她娘动不动就给咱们甩脸子，明显是让咱难堪。”

    刘大娘一摊手，好像她是全天下最无辜的人。

    俗话说，知儿莫若母，反之亦然，知母莫若儿。

    石头素来知道他娘的脾气，忙打哈哈劝道：“您这哪儿是上门提亲，分明是上门寻仇，人家能给你好脸色才怪。”

    刘大娘低头审视自己，活脱脱母老虎的架势，自己也笑起来。

    她眼光在石头脸上流转好几圈，压低声音问道：“儿子，你跟娘说实话，那姑娘你瞧上没有？要是看上了，娘就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也得给你说定了这门亲事。”

    啊？石头一愣。

    他现在正事还没办完呢，哪儿有心思惦记成亲的事儿。

    他摇摇头，含糊支吾道：“儿子还小，婚事不着急。”

    刘大娘一听立马起急，咬牙切齿道：“还小？村西头的

    大牛跟你同岁，人家孩子都能劈柴了。你再耽误下去，等我老了，死了，嘎嘣一蹬腿儿，也抱不上乖孙子呀。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呀！”

    刘大娘说着说着，又拐到了自己熟悉的调调上。

    石头怕了她，半哄半骗，好不容易才让她停下哭腔。

    等走到自家门前时，方才想起来那姑娘是谁，不由惊出一头冷汗。

    ****

    “怎么办，怎么办？”玉彤一进门，吓得不迭惊呼。

    “野狗撵着你了？”

    小翘儿坐在炕上翻着一本游记，银纤坐她旁边绣花，两个人不紧不慢，含笑瞧了玉彤一眼。

    玉彤手足无措道：“我刚才瞧见石头了。”

    “石头？刘大娘家的儿子？”小翘儿眼角微挑，来了兴致。

    玉彤点头如捣蒜，哑声道：“他不光是刘大娘的儿子，还是裴四爷的跟班。主儿难道忘了，裴四爷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子，高高瘦瘦，黑不溜秋，寻常不言不语，跟个影子似的。”

    玉彤形容得贴切，小翘儿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恍然道：“他呀，我知道他，虽没交谈过，打眼一瞧，应该是个靠谱的人。”

    小翘儿对裴松主仆评价甚高。

    玉彤却十分担心，“主儿，您说他会不会跑到京城告密，出卖了咱们呀？”

    小翘儿眨眨眼，直觉不太可能。

    裴松已经知道了她们的行踪，要是告密，怕是皇帝老儿的追兵早就到了。

    既然裴松没往外宣扬，他的小厮

    ，自然也不敢违背了主子的意思。

    小翘儿玩笑道：“若是我那大侄儿没有立下重赏的告示，怕是没人去告密。”

    她一副笃定神色，银纤却给泼冷水，淡淡道：“万一乌泰王爷许下重金呢？”

    不提他还好，一提乌泰，小翘儿一下变了脸色，原本高高扬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

    “那人就别提了，怪让人瘆得慌的。”

    乌泰不达目的不罢休，保不齐就会贴出什么重赏的告示。

    一来昭告天下，坏了小翘儿的名誉；

    二来给他挽尊，好借此在皇帝跟前拿乔，换取更多条件。

    小翘儿眼珠一转，冲玉彤眨了眨眼。

    玉彤吓得心头一震，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你跟石头熟不熟？”

    玉彤圆圆的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

    “以前我上课，你们守在廊下候着，就没说过话？”

    玉彤一脸哭相，“主儿，冤枉呀。奴才那时候可一直是本本分分的，他跟奴才搭讪几次，奴才也没理他呀。”

    “喔~~~”小翘儿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玉彤自知失言，想再否认，却为时已晚。

    “既然他对你有意思，那派你去打探一下京中的情况，总可以吧？”

    玉彤后悔，恨不得咬舌自尽。

    小翘儿揽着她的肩膀，一副女痞子的张狂模样，道：“除了探听京中的情形，你还得说服他，不让他去告密。如果有必要，不惜威逼利诱。”

    “威逼利诱？”

    “对，如果威逼利诱不成，那就用

    美人计。”

    银纤一听，捂着嘴偷笑，“主儿净出馊主意，玉彤要是用了美人计，岂不是以后都得留在牛家村，守着刘大娘过日子了。”

    刘大娘，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人。

    谁要是给她家当媳妇，必定拥有鸡飞狗跳的人生。

    韦福海隔窗听了半天，道：“眼下京中什么情形，咱们也不知道，要是玉彤姑娘愿意，去探探石头的口风，也是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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