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福海不过是寿安宫的掌事太监，这些事儿他又怎么会知道？”

    小翘儿眨着眼，凝眸望向苏太后。

    苏太后却只是意味深长笑而不语。那高深莫测的神情，越发引得小翘儿心里七上八下。

    老辈儿里的秘密不少，小翘儿知道的却不多，关于慈宁宫和苏太后的，不过也只是能拿住她的那一个而已。

    但是现在，苏太后话里话外，很明显是在暗示小翘儿什么。

    敌知我不知，根本不对等，所有布局也只是徒劳。这让小翘儿的气焰顿时矮了三分，再说下去，也是无用。

    小翘儿遂沉默不语，低头喝茶，心里盘算着回去如何审问韦福海和佟嬷嬷，让他们把以前的事儿，和盘托出告诉她。

    苏太后见小翘儿气势下去了，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劝道：“有老辈儿里的情分关照，再加上乌泰这几年的执着，想来你以后的日子定然错不了。”

    小翘儿扭头看向一旁，心道：盲婚哑嫁，能有什么好的。

    苏太后又道：“乌泰虽比你年长**岁，却是个长情的人。到如今妃位空悬，擎等着你长大成人。如今你已及笄，他又坚持，万岁爷虽一言九鼎，却也不能驳了先先帝定下的盟约。”

    小翘儿叹口气，抱怨道：“如此繁琐，倒不如出家当姑子省心。”

    她说的气话，也是实话，一想到察哈尔那婚约俗规，她就头皮发麻。

    有心想打听一下乌泰有几个弟弟，又怕旁人

    笑话，索性一个字也不问，更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苏太后已经占了上风，自然不愿就此罢休，继续劝道：“我自是疼你的，不忍你万里之遥嫁那么远。可我一妇道人家，总不好以妇人之仁，耽误了正事。如若硬着拆散了这段姻缘，岂不等同于藐视先祖，让你落一个不孝女的坏名，我自己也落一个大不敬的名声。”

    苏太后巧舌如簧，跟民间盲婚哑嫁中的媒婆一样，说得小翘儿无力反驳。

    “那乌泰瞧着甚是忠厚老实，自是不舍得你嫁过去之后受委屈。察哈尔虽不及京中富庶，这些年在乌泰的治理下，日子也是越过越好的。”

    苏太后以为小翘儿不愿嫁给乌泰，是嫌弃察哈尔穷乡僻壤，却不知这么大的姑娘，对于爱情的向往，远胜对富贵的痴迷。

    婚姻之事，讲求的是男欢女爱，互相倾慕，一旦陷进去了，哪怕四海漂泊，吃糠咽菜，都觉得甜如蜜。

    假如互相看不对眼，就是穿金戴银，锦绣如堆，不过也如金丝鸟、笼中雀一样，整日里郁郁寡欢，一门心思想着逃出去。

    小翘儿回忆她和乌泰唯一的那次见面，虽匆匆一瞥，却注定了并非良缘。

    小翘儿越是不说话，苏太后越是觉得有戏，干脆提道：“挣扎也是徒劳，不如痛快答应了，万岁爷一高兴，命内务府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到时候哀家再给你添一份，保管让你十里红妆，风光

    出嫁。”

    小翘儿冷笑一声，莫名听出一股铜臭的味道。

    她抬目对上了苏太后的视线，双方各不退让，就那么僵持着。

    一个如今势弱，却攥着另一人的把柄；一个受制于人，却又不得不凭借巧舌如簧，把人往火坑里推。

    两人心里各自怀揣着不可告人的心事，面子上却又不得不维持平和。

    正僵持间，听门外小太监通禀，“毓贵妃、晋阳公主求见。”

    小翘儿眼睛一亮，冲苏太后点了点头，算是默允了。

    苏太后朝门外喊了苏叶一声，苏叶带人进到屋里伺候。

    不多会儿，环佩叮当由远及近，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了进来。

    “哟，大长公主也在呢，”毓贵妃婷婷袅袅，未语先笑。她带着晋阳公主先向太后行了礼，随后又移步到小翘儿面前行礼。

    大约小翘儿的脸色不算好看，也大约宫里关于小翘儿的风言风语已经传遍，毓贵妃和晋阳公主看向她的眼神，多少带了些怜悯，亦或同情。

    毓贵妃走上前来，盯着小翘儿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惋惜道：“瞧着不如先前那么细肤了，也不知养些日子，能不能跟以前一样。”

    毓贵妃的关心，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好歹让小翘儿感觉到一丝温暖。

    可紧跟着晋阳公主说的话，却是让小翘儿的心，瞬间跌入了谷底。

    她说：“恢复不到以前也无妨，反正察哈尔那边日晒风吹，肉皮儿迟早要变得粗糙。”

    这孩

    子嘴巴真毒。

    大抵皇帝、毓贵妃，又或者太后在背后议论时，让她听了去，知道了小翘儿这回必得远嫁察哈尔，这才脱口而出的。

    可听在小翘儿心里，却像是针扎一般疼。

    小翘儿怏怏，冷眼看着她们看座奉茶，母女俩落座。

    晋阳公主最擅长撒娇，上前楼主了太后的脖子，摇着说道：“太后老佛爷，这些日子没见您，晋阳吃不下睡不着的，甭提多难受了。”

    太后一脸慈爱，两手从晋阳的肩头拍下去，直把小姑娘看得羞红了脸。

    太后探身跟毓贵妃说道：“我瞧着晋阳这阵子又长高了不少，这身条越来越像你了。”

    毓贵妃掩嘴笑了笑，“依我瞧着，晋阳这身量，以后定是不输她皇姑奶奶的。”

    小翘儿身量纤瘦高挑，在一众公主里边，也是个顶拔尖的身材。

    毓贵妃打量了小翘儿两眼，又道：“不求像姑奶奶这般纤瘦，莫学了那位便好。”

    她说得隐晦，小翘儿却是听明白了。那位指的应该是临安。

    临安公主哪儿都好，一脸富态，唯独个子没长起来，有损嫡亲公主的威严。

    毓贵妃变着法地夸小翘儿，贬低临安，惹了太后的忌讳。

    她闲闲道：“姑奶奶这身条，也不是十全十美的，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差吗？”

    毓贵妃拉着小翘儿站起身，出其不意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上下一比划，含笑道：“姑娘家，先抽条把个头长起来，其他该长

    的地方，日后慢慢再长也不迟。”

    小翘儿纳闷，低头朝自己身上瞧了两眼，四肢齐全，十指尖尖，一样儿也没少呀！

    其他该长的地方是什么？她有些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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