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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被心上人毒死的病弱丞相
    这一夜厮杀直到黎明,  时清薏难得比萧锦瑟醒的早。

    六月天萧锦瑟睡的有些难受,蜷缩在一块儿咳嗽,半夜的时候时清薏给她把锦被拉开,  剥了汗湿的衣裳又用热水擦拭,末了再换上干净寝衣,  像捧着一块易碎的糖似的安安稳稳的放回去。

    然后才去开了窗户,  清晨的微风吹进来,把屋子里沉沉的暮气吹散了去。

    刚刚出去拿衣裳的时候问起萧锦瑟房间里怎么会有血腥气,辛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说丞相这个月一直呕血,  已经呕了数次了。

    时清薏愣了愣,  想起系统说她总活不长久。

    ——但那都是日后的事了。

    萧锦瑟不太愿意睁眼早晚却都有药不能断,  时清薏抱着她喂药,  等一碗浓稠药汁喂完人也就醒了,  只是趴在她怀里没什么力气。

    时清薏浑水摸鱼带进来的五万大军被她分隔了开,  真正忠心她的随她进城,  指望着她勤王救驾的就放在城外。

    萧锦瑟问她“如今之势,  殿下是如何想的?”

    她脸色白如冬雪,  格外让人心疼,  丝毫不会有人想到内里是怎样的一副黑心肝。

    只是眸光流转,  悄然探寻时清薏的心思。

    这个时候说话露一点马脚萧锦瑟都要如惊弓之鸟的,时清薏拿瓷白的勺舀起一勺莲子羹吹了吹喂到她唇边,  眼神清明。

    “这个天下确实安逸太久了。”

    ——所以该换换人选了。

    六月的天风雨欲来,一片阴沉。

    她喂着萧锦瑟喝着粥,空气里都是软和温柔的甜意,“我始终与你同在。”

    萧锦瑟觉得这样矜傲别扭的人真正温柔的时候像某种精怪,让她忍不住沉沦其中,  又莫名的生出警惕之心。

    这是一个承诺,无论萧锦瑟信与不信。

    六月十五那天夜里月亮格外的圆,时清薏着甲胄上马,萧锦瑟病的腿没有力气站不起来,坐在椅子上看她喜欢的姑娘持剑的模样,鲜衣怒马,一如当年。

    仿佛只是一个眨

    眼间就已过了许多年,她含笑看着时清薏上马,离开前很郑重的亲吻她的眉心,同她说“锦瑟,你要等我回来。”

    萧锦瑟嗯了一声,搂着她的脖颈,有一些舍不得的模样,千回百转,到底只能吐出一句“殿下,你要好好的,不要受伤。”

    时清薏答好,又等了一会儿,才过去抵了抵萧锦瑟的额头“你也要小心。”

    她们这样腻歪,其他人都视若无睹的,嗯,至少比起以前两个人动不动就吵起来,长公主祝丞相早日咽气要好的多。

    顾辞言于六月初闯出皇城去搬救兵,此刻即将回来,小皇帝的计划是跟顾辞言里应外合,将萧锦瑟困死在皇城里,赶尽杀绝。

    时清薏是这场角逐的意外,她掺和了进来,并且因为身在局外,从而得知顾辞言的动向,此刻趁着顾辞言还未回来尽快擒住皇帝,后面的一切自然顺理成章。

    萧锦瑟目送着那一身银甲在晨光中策马离开,一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晨光落在她额角,落下一片斑驳的晦暗光晕。

    身后辛夷低头,轻声道“小姐,我们走吧。”

    长公主进宫,她则出城拦截顾辞言,时清薏站在风口里同她说,这是他们姑侄间的事,总要她亲自去了结这段才是。

    萧锦瑟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握了握她的手。

    她总是信殿下的,无论她骗过自己多么漫长的时光。

    ——

    攻入皇宫比想象中容易太多,几乎没有遇见什么抵抗,一路穿过宫门至入大殿也不过用了两个时辰,午时三刻金銮殿在日光的照耀下富丽堂皇,上面端坐的是这个天下的君王。

    光风霁月,皇帝的名字其实是她取的,她的皇兄第一也是唯一的孩子,当初喜得嫡子的时候父皇想名字想的头疼,后来是她指着这个字说,这个霁字好,于是小皇子定下这个霁字。

    后来,萧锦瑟女扮男装进入朝堂,她生的容貌秀丽俊逸非凡,无论才学人品都是当世难寻,得当世大儒称赞光风霁月,这四个字于

    是归了她。

    小皇帝无疑是明珠,可他生的时机不对,正好撞上了日月。

    时清薏推开殿门的那一刻皇帝从光明处抬起头,他一身明黄龙袍,是祭天才会穿的正装,神色却带着某种悲怆,看见大门被破开怔愣许久,才吐出两个字来。

    “姑母——”

    殿外的人影动作有一刹滞涩,却很快调整过来,她提剑而来,身形高挑,浑身浴血,带着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冰冷。

    小皇帝扶住龙椅露出一些古怪的笑意“姑母此来,是向着朕还是向着萧相?”

    “为何非要向着谁?”女子挑起嘴角,露出一丝薄冷的笑,一步踏入殿门,遮住了那抹日光,“怎么就不能是为了我自己?”

    或许是因为她刚好挡住的那抹光正是直照龙椅的那一束,小皇帝温和的面皮终于支持不住,崩裂出丝丝裂痕,像一张完美的画皮寸寸崩裂。

    他沉沉合目,仿佛是讥讽着什么,低声喃喃“朕就知道、朕就知道”

    “朕本一直怀疑姑母会对萧相心软,怕你对她动了心,原来我才是最为蠢笨的那一个,怎么会是她利用你了,萧锦瑟和我都不过只是你掌中棋子罢了——”

    “朕说,萧锦瑟怎么会突然病重而后发疯,在朕完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疯到这种局面,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有一条线在他心中缓缓合拢,时清薏突然失踪,长公主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势力这件事隐秘且不为人知,所以这件事只能安在他头上,于是萧锦瑟发疯,觉得是他接应长公主离开。

    萧锦瑟满天下找不到人,把最后的希望寄予在了他身上,妄图从他这里得到消息,或是逼得时清薏束手就擒。

    谁都没有想到,时清薏是自己离开,他全然不知任何消息。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小皇帝蓦地睁开眼,眼底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一抹猩红,他死死盯住台阶下的人,流露出的却是自嘲。

    “姑母,是朕看轻了你,你故意挑动朕和萧锦瑟相争,

    只等我们两败俱伤之时再来收渔人之利,你所图谋的是朕手中这把椅子吧?”

    时清薏站在殿中,不置可否“是又如何?”

    “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为何这个位子你坐得,本宫就坐不得?”

    女子扬起脖颈,一直到此刻才露出掩藏已久的峥嵘,她是一把未曾开锋的利剑,藏剑十年,卜一开锋即剑指天下。

    这一声断言让皇帝嘴角无法自抑的抽搐了一下,不过片刻他仿佛又缓了过来,嘶声道。

    “我还记得年少时姑母从宫外给我带桂花糖,送给我小木弓,原来一晃就过去了这么多年,如今我们姑侄也要走到这样针锋相对的地步了——”

    他语气缓缓,连自称都放低了。

    “当初父皇重病之际想见姑母一面,终因路途遥远未能如愿,后来握着我的手让我发誓要善待姑母,父皇说他一走,天下间的血脉至亲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他的声音是缓慢的,带着一些怔仲的意味,又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悲痛“若是姑母想要,什么样的滔天权势我给不得姑母,又何至于血肉相残让父皇祖父泉下难安。”

    时清薏静静听着他说完,许久,她抬起头看着高位上的帝王,轻声问。

    “那你遵循皇兄遗愿了吗?”

    皇帝蓦地僵住。

    时清薏继续开口,一步一步踩上九重玉阶往上走,她的靴子上有血,一滴一滴溅落在汉白玉石阶之上,滴在龙眼之上。

    “不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血脉相连。可你心里当真把我当过骨肉相连的亲人吗?”

    “说到底我不过是你安抚要挟萧锦瑟的一个筹码罢了,我身陷囹圄为她所辱的时候你没想过救我,蛮夷和亲的时候却想把我扔过去拉拢人心,时霁,你其实,想过杀了我斩草除根,是不是?”

    被他用温情感化是不可能的,长公主始终清醒的可怕。

    小皇帝身体一震,那种仿佛被窥伺内心的惊惶让他无处可避,像是阴暗的秘密被放在阳光下曝晒,让所有人都瞧见

    他内里的不堪。

    “不”帝王张了张嘴,颤抖着蠕动了一下,“姑母,朕何曾”

    “那你拿命跟列祖列宗跟你父皇祖父发誓!时霁!”她满身鲜血,一步迈上最后一层台阶,虽然是女子之身,气势却犹胜一身隆重的帝王。

    时清薏喊帝王的名“你敢吗?”

    长剑抵在他脖颈,逼出一道血痕,涓涓鲜血顺着长剑往下滑落,她声如雷霆,像是利刃刺在人心“若有隐瞒,我即刻送你去见你父皇祖父!”

    小皇帝被戳穿心底所想,神情瞬间阴霾起来,像一腔深情被戳破的恼羞成怒,他被困在龙椅之间,像一头暴怒的雄狮。

    “朕的疑心有何不对?现在不正证明朕疑心的是对的吗?朕做的最大的错事不过是没有在疑心你的时候就直接杀了你!”

    杀了你,哪里有这样多的后患,可这朝局瞬息万变,他只是犹豫了一瞬就已是失去了先机。

    满殿寂静无声,只有薄光丝丝缕缕的漏了进来,时清薏神色带着说不清的疲惫和释然。

    “所以你看,我也没有错。”

    我只不过揣度对了你的心思,在你痛下杀手之前,为自己博了一条生路,又有何错之有?蝼蚁尚且贪生,而我如何能够做到束手就擒。

    这还是靠曾经死过一次才揣摩对的。

    泛着冷光的长剑收了回去,长公主收剑入鞘转过身去,像是一座毫无感情的石像,无悲无喜转身向下。

    她不会杀了他,更不会赶尽杀绝,因为——

    那一刻刚刚仿佛灵魂出窍的帝王突然不知名大笑起来,神色已然扭曲,带着某种可怖的恶意和讥讽。

    “时清薏,你以为这就是你赢了吗?!”

    “远没有!远没有这样容易,时清薏,你大可以等我和萧锦瑟两败俱伤以后再来名正言顺的坐收渔利,等我们中间死一个,可你没有,你来早了,你先去了相府,时清薏——”

    小皇帝站在她身后,仿佛掐住了她的痛处“你动心了!你对萧锦瑟那个疯子动了情!你

    对那个羞辱了你囚禁了你的疯子动了心!”

    她逆着光往下走,让人看不清神情,声音依然淡漠“那又如何?”

    却并非反驳。

    小皇帝病态而恶意的看着她的背影,嘶声道“你以为你为什么能这么容易攻入皇宫?因为朕让大半兵力去了城外,你以为当真赢了吗姑母?”

    “阿言已经回来了,里外夹击之下,你以为萧锦瑟还有活路可言?你现在去救她,萧锦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那么一刹那,已经再次有死士杀入殿中将时霁牢牢护在最后,他扶着龙椅,恶意在心底没有边际的蔓延“阿言手中的兵力可是萧锦瑟府中亲兵的两倍,姑母若是要去救她皇宫必然守不住,帝位和她只能选一个,姑母可要,想好了。”

    这是他留下最大的恶意,他如此恨这两个人。

    恨萧锦瑟抢走属于他光芒万丈的一切,也恨时清薏的高傲和运筹帷幄,她们凭什么是赢家呢?

    他知道这样的选择有多恶毒,可那又如何?这是她们应得的!

    无论时清薏作何选择都是失败者,选了天下就要一辈子背负害死心上人的愧疚,选了萧锦瑟那岂不更好。

    萧锦瑟那样狼子野心的人,她和时清薏为了权力自相残杀才是最大的报应!

    她们合该反目成仇,争的你死我活。

    那个身影僵在大殿之中,仿佛失去了行走的能力,一动不动。

    身后皇帝还在大笑“朕已经吩咐下去,不会让萧锦瑟死的顺利体面的,死前给军中兄弟享用,而后放血祭旗,姑母放心,你会在这里等到她的死讯的,阿言会把她的头颅当成姑母登基的贺礼送到你的案头。”

    没有人能拒绝九五之尊的诱惑,小皇帝清楚,所以他所能做的,只不过让时清薏在往后数年里痛不欲生罢了。

    胜者又如何呢?他赢不了时清薏,也至少要让她感受什么叫痛彻心扉。

    ——

    城外远郊,辛夷推着轮椅走在尸横遍野之中,萧锦瑟微微咳嗽,手帕上溅落星星点点的血迹,日头已经渐

    渐西斜。

    辛夷在她身后,声音低沉“相爷,一切都准备好了,要——”

    “等等,再等等”

    万一,殿下就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萧锦瑟:殿下叫我等她回来。(超乖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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