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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8章 那时我不懂事
    这声音……

    我顿时呆了,一时间甚至忘了害怕。

    只木木地望着侯少鸿,看着他愣了一下,随即迅速一动,手往座椅后的储物袋摸去。

    还没拿出来,车窗上便传来“笃笃笃”一阵轻击。

    那人的声音再度传来,依旧笑呵呵的“出来吧,哥们儿,别耍花招。”

    侯少鸿动作一僵,将手放了回来。

    我虽然被压在下面,但他这样一动,我的视野就宽了。

    于是清楚地看到敲击车窗的并非是手之类的东西,而是一根黑漆漆的铁管。

    因为玻璃是深色的,老半天我才明白过来,顿时血液倒流——是枪!

    侯少鸿这厮刚刚大概是急火攻心,以至于车门都没关。

    这会儿不管外面那声音有多耳熟,一条枪口都实实在在地等在外面。

    一般人谁带这东西?这怕不是遇到劫匪了!

    我不敢出声,侯少鸿的脸色倒还算沉稳。

    他朝储物袋使了个眼色,示意里面有东西,一边把手从我衣服里拿了出来,出来前还不忘捏了一把。

    与此同时,外面的人发出了新的命令“出来,双手举高,或者提好你的裤子。”

    侯少鸿依言从车里出去了。

    他动作一变,顿时把车里遮得更严实。我见状连忙趁机掏向储物袋,原来里面有一把枪。

    我赶紧把枪拿出来,与此同时,侯少鸿也站到了外面。

    安静……

    侯少鸿一动也不动,我猜他八成是被枪指着。

    于是我悄悄动了动身子,缩到座椅下,一边摸着枪机,准备把它上膛。

    虽然我对这种机械是了解的,但想到要用来打人,还是相当没底。

    就在这时,外面那熟悉的声音再度传来“好久不见。”

    我心里一颤。

    这时,侯少鸿扶着车顶,弯腰朝我伸出手“来,菲菲,是老朋友。”

    其实,早在和齐敏星见面那次,我看到那辆出租车里的人后,就开始预感我会跟林修见面。

    更何况,前不久侯胜男还提出了林修参与齐敏星代码的猜测。

    我原以为此事仍需追查一阵子,却没想到,今天就直接见到了他。

    眼前的人的确是林修,比起十年前,他的脸很明显得老了,那双西方人式的深邃眼眶附近长满了细纹。

    他的身材仍旧高大,气质也仍旧潇洒——尽管他的右手拄着一根拐杖,显然那一侧的腿出了问题。

    我呆呆看他的同时,他也呆呆地看着我。

    最先开口的是侯少鸿“你认得她吧?这是菲菲,这些年,她一直在找你。”

    林修这才回神,看了侯少鸿一眼,又看向了我“你跟他在一起?”

    他特别咬重了这个“他”字。

    “说来话长。”我说,“阿星,想不到这辈子还有机会遇见你。”

    在我心里,林修和阿星终究是两种感觉。

    每当我听到“阿星”这个名字,总是伴随着嘲讽、欺凌和折磨。

    可林修是我真心对待过的朋友。

    林修微微颔首,看着我,语气涩然“我也没想到。”

    二十分钟后,我和林修一起坐在了不远处的咖啡店里。

    侯少鸿没有进来,而是等在了车里,不过,隔着落地窗就能看到他,这会儿他正开着车窗吸烟。

    林修当年给他戴了绿帽子,他俩莫说不是朋友,见面能够这么平静已经很不容易了。

    自从搞清楚繁华折腾我的原因之后,我就很想见林修。

    我有许多问题想问他。

    然而此刻,当他做在我面前时,我的那些问题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只是搅和着咖啡,尴尬地沉默。

    还是林修先开了口“抱歉,还以为他在欺负你。”

    我说“是我该谢谢你。”

    他要是没出现,侯少鸿指不定会干出什么。而且他八成是要得手的,因为他车里还有枪。

    林修点了点头,握着咖啡杯,也不说话了。

    安静……

    我逐渐难受起来,又找出一个话题“你一直跟齐敏星在一起吗?”

    “她不叫齐敏星,”林修说,“她叫林敏敏。”

    我一愣“她也姓林?”

    “她冠了我的姓。”

    冠姓?

    我问“你结婚了?”

    林修端着咖啡,微微点头“算是吧。”

    我愕然,完全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余若若呢?”

    林修抿了一口咖啡,问“你说谁?”

    我愣了,愕然看着他。

    显然林修也想起来了,随意地笑了笑“她嫁人了吧?”

    在我心里,余若若无疑是个变态。

    而在繁念心里,她又无疑是她亲爱的女儿。

    我始终记得,余若若曾怀过林修的孩子,还是在跟他的冲突中弄掉的。

    这让我认为,林修出事前的余若若和他出事后的余若若,可以算作两世为人。

    而现在林修不记得了她了。

    他完全改变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她孕育过他的孩子。

    甚至可以说,他是促成她疯狂和死亡的推手之一。

    可是他不记得她了。

    他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过。

    何其残忍。

    我说不出话,林修从前就是极为细腻的,见我表情都变了,他立即就看出了原因,露出了不确定的神情“难道你跟她成了朋友?”

    我摇了摇头,说“她为难了我很久。”

    林修皱起眉,摇了摇头“她发什么疯?”

    我说“看来你仍然没想起她是谁。”

    “我当然想起来了,”林修说,“她跟我们一起长大。”

    一起长大都下得去手,我也真佩服他。

    “但她为什么要为难你?”林修皱着眉问,“难道她又看上了繁华?”

    我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他这番话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

    对视片刻,林修微微动了动眼睛,避开了我的目光,说,“怎么一直看着我?”

    我说“你知道我跟繁华的事?”

    他微微点头,遂又看住了我的眼睛“恭喜。”

    “没什么值得恭喜的。”我说,“他跟我结婚是为了给你报仇。”

    “……”林修愣住了。

    “不,这么说有点冤枉他。”我说,“他跟我结婚,是为了自己给你报仇,同时避免你们家人动手报仇。”

    林修顿时不说话了,更是再也笑不出。

    他握着咖啡杯,我清楚地看到,他的手在不断攥紧。

    终于触碰到这个话题了。

    我马上就能知道真相。

    想到这一点,我既觉得兴奋,又有恐惧。

    我说“你当初……真的做过那些事么?”

    林修没说话,低着头看着桌面,紧紧地握着咖啡杯。

    我望着他因为用力而骨节发青的手,他的手粗糙且变形,就像干了很多重活的老农。

    以前我们毕竟总在一起喝咖啡,我不好意思看男孩子的眼睛,总是会看他的手。

    那时他的手修长漂亮又白皙,就像一位钢琴家。

    哦,对,他那时告诉过我,他会弹钢琴、拉小提琴……还组过乐队,会键盘,贝斯,架子鼓……都能搞定。

    他说这东西很简单,只要我想学,他立刻就手把手地教我。

    墙壁上悬着的时钟不紧不慢地走着,足足五分钟了,依然没人说话。

    于是我再度重复“不想回答么?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十年,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向你亲自求证。”

    林修这才抬起头,看向了我。

    我朝他笑了笑,说“我不会怪你,只是想知道真相。”

    我不关心他这些年在做什么,也不关心他为什么年纪轻轻就需要拐杖,更不关心他看起来为何如此憔悴……

    我当然也不关心余若若,那只是铺垫。

    我只关心这个。

    “你真的做过那些事吗?”我说,“在繁华面前说我跟你在交往,你明知不是那样。”

    见他不说话,我继续说“告诉我爸爸,说你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

    “没有。”林修终于开了口,“是他主动找到我。说他从你口中知道我,你第一次这样聊起男孩子。”

    我爸爸……

    我已经从太多人口中听到了有关我爸爸不同的侧面。

    我不是小孩子了,不会非黑即白地看待问题。

    虽然心里难过,但我明白,我爸爸爱我,和他怎样对待他人……不是一回事。

    我说“这么说,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

    林修依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窗外,从我这个角度看,他似乎是在看着侯少鸿的车。

    片刻之后,他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我“那时我不懂事。”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让我意外,前两次分别是他出现,和他忘了余若若。

    我甚至都想好了,他会不会甩出一大堆童年阴影,既生瑜何生亮之类的辩解。

    没想到他只是说“家里明知我妈妈重度抑郁症,有遗传风险,还让我出生,根本就是自私。既然如此,他们就应该照顾我,我就应该比其他人更轻松,毕竟我已经承受了病痛。”

    我说“你以前不是这样说话的……”

    “我当然不能在你面前这么说,”林修笑道,“这种话会让姑娘害怕的。”

    “……”

    “那时我不懂事,觉得一切都应该是我优先,既然我俩都喜欢你,他理应退出。”林修说,“毕竟他是健康的,他得让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