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遍地落叶。

    帝都友谊医院。

    一名白发苍苍的花甲老人，独自坐在长椅上，看着地上随风舞动的枯叶出神。

    他的名字叫金万福，肝癌晚期。

    医生告诉他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了。

    往事的回忆如电影片段在脑海中闪过。

    .........

    19岁那年进了大学。

    20岁那年开始后悔了。

    和家人谈了谈最终妥协了。

    毕业后出来找了份工作。

    几年后工作稳定了。

    过年时也慢慢从探亲到相亲。

    谈了好几个姑娘。

    但总觉得比她差点什么。

    29岁那年到了适婚年龄。

    遇到了一个和你遭遇相似的人。

    还没确定喜不喜欢她。

    家人已经在筹备酒席了。

    结婚前一天约了哥们出来喝酒。

    说了自己也不确定喜不喜欢。

    但都说是想多了。

    用了这近10年来的积蓄。

    摆了个大型的婚宴。

    司仪摆出了专业的笑容。

    亲友们举起了酒杯。

    整个婚姻在喧哗中结束。

    醉醺醺的洞）了房。

    慢慢的也习惯了她的存在。

    .........

    30岁那年老婆怀孕了。

    第一次当爸爸有点小兴奋。

    但孩子出生后才知道。

    样样都是钱。

    被半夜的哭泣声吵醒。

    一年下来都没睡好。

    上班老板说你不干活。

    回家老婆说你不干活。

    心里就在想：那谁干活了？

    回到家下车之前的那根烟。

    是你唯一能放松的时候。

    .........

    20年过去了。

    孩子也大了。

    读着你看都看不懂的专业。

    心里想着还有几年。

    孩子的学费就供完了。

    但你知道工作不好找。

    孩子也发现自己并不喜欢念书。

    于是你对孩子说了。

    当年你父母对你说的话。

    孩子也做了当年你的选择。

    .........

    孩子毕业出来后想创业。

    于是父子俩坐下来喝酒。

    嘴里吃着花生。

    你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创业有风险。

    结果吵了起来。

    孩子说了一句：我才不想活成你的样子。

    想不到如何反驳的你恼羞成怒。

    喊了一句：我是你爸！

    酒局不欢而散。

    你不自觉地留下了泪。

    是酒太辣了？

    对，一定是酒太辣了。

    .........

    孩子也到了适婚年龄。

    你问孩子：那姑娘怎样？

    他说：还行吧。

    还是当年那场婚宴。

    只是坐的位子换了。

    当你发现你头发开始白了。

    想要带着陪了你几十年的老伴。

    到没去过的地方旅游。

    考虑到孩子事业上升。

    没人照顾孙子。

    打消了旅游的念头。

    .........

    孙子也长大了。

    你发现你必须拿着拐杖才能走路。

    哪儿也去不了了。

    决定在家陪陪孙子。

    孙子也有女朋友了。

    剩下两老相依为伴。

    三年前老伴走了。

    现在只剩下自己了。

    .........

    现在轮到了我。

    我要死了。

    不，我其实早就死了

    什么时候？30来岁的时候？

    不，应该更早。

    在大型私人婚宴的时候？

    不，是在你读着你根本不感兴趣的专业时候？

    算了，记不太清了。

    努力回想当年初恋的样子。

    记不清了。

    就记得当年牵着那只小手。

    躺在草原上谈着理想。

    .........

    想到此，

    一滴浑浊的泪水划过脸庞。

    金万福伸手擦干，自言自语道：

    “肯定是风太大了。”

    他颤颤巍巍的回到了病房。

    同病房的老人儿孙陪伴，正笑呵呵的吃着水果，看到金万福进门，递过来一个苹果，道：

    “老金，吃个苹果，我孙媳妇给我带的。”

    金万福摆了摆手，咧嘴一笑，道：

    “困了，不吃了。”

    他侧身躺在病床上，听着旁边病床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心中升起一股悲凉。

    辛苦了一辈子把孩子带大，

    有什么用？

    三个儿子，五个孙子孙女，平时很少来看望。

    他们都怕负担昂贵的医疗费。

    金万福会意，为了得到最后的陪伴，委婉的暗示过自己还有压箱底看病的钱。

    话就算说到这份儿上，

    这几个子女仍旧以工作太忙为由很少出现在医院。

    金万福做梦也不会想到，放弃梦想，勤勤恳恳一生养家糊口换来的是这么一个结局。

    此时，

    传来的笑声犹如锋利的小刀，刀刀戳心。

    突然，

    病房门口闪过两道熟悉的身影。

    大儿子金文峰和他的老婆尹丽。

    两人鬼鬼祟祟朝病床瞄了一眼，看到金万福微眯着眼睛以为他睡着了。

    窃窃私语道：

    “老头子怎么还不死啊！早死早超生，我还等着卖老头子的房子呢。”

    “医生说了，就这几天的事儿了。”

    “真烦人，那个包我看上很久了，都怪你，拿那么点工资，屁大点本事儿都没有。”

    “好了，好了，再忍几天吧。”

    两人说完，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偷摸溜走了。

    金万福等脚步声远去，拿起拐杖摇摇晃晃起身，来到一处僻静角落。

    颓然坐在长椅上，左右看了一眼没人之后。

    摇头苦笑，放声大笑，低声抽泣，嚎啕大哭！

    泪终于干了。

    他老泪纵横，擦干鼻涕，平复了情绪，自言自语道：

    “老了就该死吧。”

    这时候，眼前出现一张名片，名片上写着两个字：

    【叶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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