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明月千里寄相思
叶宁哪里可能想到一只狐狸也能背刺自己。他抚摸着安然柔顺的毛发，心中有些得意，也有些感慨。
得意的是，自己又一次忽悠了自己人，让他们理解了自己的举动。
感慨的则是，自己又入戏了。
说的跟真的似得。
差点自己都信了。
叶宁重新坐到了马车里，却没有注意到，怀里的小狐狸，一双明媚的忽闪忽闪，似乎在计划着什么。
若是叶宁知道，定然会极致的无语。
合着哥们防背刺，连宠物都得防？
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过毫不知情的叶宁，却是志得意满。
他仔细的回溯了一遍自己的计划。
发现是真的没有漏洞。
“我去了十万大山，妖族说不准一见面就把我杀了，他们大概率不会给我说话的机会，若是给机会，那也无所谓，我是来当说客的，我故意宣传真善美，站在他们的角度肯定会觉得很恶心，到时候八成会对我出手。”
叶宁露出了笑容。
他的笑容，在小狐狸看来，有那么一股求仁得仁的味道。
“放心吧，本皇不会让你出事的。”
安然转动着心思。
在这个大灾难即将到来的时代，她其实也在想妖族的出路是什么。
现如今，按照妖族本来的那一套行事，肯定是已经行不通了。
原因有两个。
其一，是大周已经蜕变成了不朽皇朝。
随着新政的深入发展，可以感受到，大周的国运正在逐渐的增长。
九州已经凝聚了人道的规则。
妖族来到九州，就要受到压制。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进攻九州，绝对是不理智的。
无数年的岁月，九州早就不是妖族当年占据的九州了，现在已经完全成了大周的形“五九三”状。
可以这么说，只要大周内部不崩溃。
一个完整的不朽皇朝，可不是妖族能够攻破的。
所以说，哪怕是再怎么不愿意接受，这条路也是行不通了。
第二，是因为黑暗入侵。
正如叶宁先前所说，想生存的不止是人族，还有妖族。
固然妖族和人族之间仇深似海。
但是想要活下去的目的，是一致的。
世人没有站在妖族的角度，只是觉得妖族绝不可能和人族联手，但若是站在妖族的角度，就可以发现一点，那就是妖族其实根本没有选择。
人族还能选，但妖族不能。
十万大山的封印正在不断的血肉，妖族即将出世。
对于妖族而言，这很热血激动。
但对于妖皇而言，一切才刚刚开始。
出了十万大山，一切就能好了吗？
首先，妖族脱离世界太久了，他们必须要适应。
其次，最起码也要一块栖身之地吧。
杀回九州肯定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如今有大周国运护持，九州之地已经如铜墙铁壁一般，不是他们能打主意的。
最后，努力了无数年，终于完成了祖先的夙愿，成功的离开了十万大山这个牢狱的妖族，就真的甘心在黑暗入侵之中消逝吗？
人族好歹享受了这么多年，可妖族呢？
他们才刚刚出狱。
结果你告诉我，世界要毁灭了？
嗯？
这不是开玩笑？
这不是开玩笑。
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
安然身为妖皇，这些都是她必须要思考的问题，所以这一路上，她其实也没有完全闲着，她也在思考，妖族的出路是什么。
但最终，却是没有找到答案。
此题，无解。
可是现在，叶宁给了妖族一个选择。
这个选择，也是妖族唯一的选择。
天底下除了叶宁，没有人会给妖族这个选择，因为在他们眼里，妖族是敌人，是对手，是不共戴天的死仇。
但只有叶宁，会说出再大的罪过，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也该洗清了。
他还提到了不公平。
是啊，上古时期的那一场大战，妖族和人族联手。
妖族甚至还是主力。
如果没有妖族付出，凭什么能对抗的了黑暗世界的倒影？
可结果呢？
人族独享好处。
妖族却分崩离析，险些灭族。
这怎么想，怎么都是不公平的。
反思自己，是一种伟大的本质。
这种本质，安然从来没有看到过。
至少妖族内部是没有的。
妖族曾经当然也做错了事，可是他们自己不会觉得，更不会承认。
虽然心里头，或许是默认的。
这就是本性。
但叶宁，却有这种伟大的本质。
“既然你把唯一的机会，给了妖族，那么本皇，是不会让你寒心的！”
安然心中喃喃。
她在叶宁身上，看到了所谓的人性闪光点。
也看到了妖族的未来。
或许，这就是因果。
上古时期，妖族因为人族而沦落。
到了现在，妖族或许又会因为人族，而焕发生机。
马车在南宫良人的驾驭之下，速度很快。
当他想要赶路的时候，那么千山万水，都在脚下。
很快，就抵达了并州。
马车没有停留，直奔着晋阳州牧府而去。
一路上，没有任何卫士阻拦。
因为小哑巴不动声色的在马车上挂了一个标记。
这是监察院的标记。
而去不是监察院的普通标记，只有监正，才是这种黑色的，剑形标记。
看到这个标记，就代表着一件事情，监察院监正来了！
在并州，叶宁的声望是最高的。
当然，在全天下，他都有极高的声望。
但并州是不一样的。
毕竟他唯一主政一方的地方，就是并州，在他的治理下，并州可以说是日新月异，新政的红利，并州老百姓是第一个吃到的。
而无数有关于变革的奇思妙想，惠及民生的东西，都是在并州之地发源，然后传遍天下。
毫不夸张的可以这么说。
如果叶宁要造反。
只需要在并州募兵。
上到七十岁老人，下到十岁顽童，只怕都是会毫不犹豫的响应。
他们不会在乎自己去做什么，只要是叶宁的命令，他们都会无条件的答应。
当然，叶宁不会这么做。
他之所以有这么崇高的声望，也正是因为人们相信，他做不出这种事情来，一旦他这么做了，他的人设就崩了。
在并州，叶宁非常受到爱戴，他的雕像，画像，随处可见。
但受到爱戴的人并不只是他一个。
还有蔡向高。
叶宁当年离去之后，将并州州牧的位置，托付给了蔡向高。
这看起来很大胆。
因为蔡向高太年轻了。
当然，叶宁也很年轻，只不过看看叶宁所做的那些大事吧，这足以让人们忽略他年龄的问题。
但蔡向高还是不太一样的。
虽然他是叶宁的身边人，也立下过不少功劳。
但是在叶宁的光芒之下，他就显得有些暗淡了。
要知道，他之前仅仅只是监察院的中级官吏，这本来已经有些破格了，如今，竟然直接主政一方了。
若是他去做个太守，掌管一郡之地，那其实还好，看在叶宁的面子上，没有人会有疑问。
可他不是做太守，他是做州牧。
所谓州牧，一州之地，上上下下，一言而决。
这是封疆大吏啊！
如此年轻，之前又没主政经验，竟然一下子就攀升到了大周最顶级的官吏行列，这如何能够不让人眼红。
没有人敢嫉妒，攻击叶宁，因为叶宁是未来的圣人。
但是蔡向高不同。
暗地里，无数人都在盯着他，这里头未必有什么恶意，可能只是不服气，但这确确实实带给蔡向高巨大的压力。
但蔡向高扛住了。
他没有辜负叶宁的期望。
主政并州，他从未出过纰漏，并州已经成为了大周最富庶，也是人心最齐的州了。
当初的一个边地贫瘠州，如今竟然一跃成为了大周的“明星”，这里头绝对是有蔡向高的一份功劳的。
因此，蔡向高彻底成为了大周最出色的青年官吏的代表。
他用了自己的实际行动，让所有同僚闭嘴，也让百姓们认可。
不少人都在暗地里感慨，叶宁是个怪物，蔡向高也是个怪物，他身边的人，难道都是怪物吗？
叶宁的马车刚刚进入州牧府，蔡向高就已经在门口等待了。
叶宁拉开马车的帘子，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蔡向高。
“蔡兄。”
他笑了。
自己在这个世界，朋友不多，蔡向高绝对算一个。
虽然这个狗东西，在早期背刺老子很多次。
但，一码归一码。
陪伴着叶宁走南闯北，一路风里来雨里去的蔡向高，终究还是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叶兄。”
蔡向高大笑。
二人不称官职，许久不见，却没有疏离感，即便是有，也在那笑声之中，渐渐散去。
一切，就好像最开始时候的那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蔡向高停下筷子，说道。
“叶兄还是如当初一样，风度翩翩，让人艳羡。”
蔡向高自认为自己也算个帅哥了，但是也得看跟谁比。
叶宁这家伙，长得俊俏不已，气质又如此儒雅，当真是人群的中心，跟谁比都能把对方比下去。
“倒是蔡兄，似乎有些变化、”
叶宁有些感慨。
蔡向高变化挺大的。
当初的他，刚中状元，尚且有几分稚嫩疏狂之气，样貌也是个白面小生的样子。
但是现在的他，明显瘦了，黑了，还蓄了胡须，颜值看起来下滑了不少，但是眼眸却是要比往常明亮了许多......
“哈哈哈，我年纪轻轻，接任州牧，到底还是有些让人诟病，所以这才留了胡子，这样会让人们潜意识里忽略我的年龄。”
蔡向高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着说道。
“有志不在年高，你名向高，天生就是要往高处飞，新政之事，这天底下除了我之外，也就只有你最懂了，这个州牧之位，非你莫属，他人诟病，并不能改变丝毫，一切都以政绩说话，即使不留胡子，我想也没有人敢多说蔡兄什么。”
叶宁笑着说道。
一些老传统，老思想，是他深恶痛绝的。
新政，改的也是这一套。
主持新政的并州官吏，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
年轻人，有热血，有激情，有精力，有接受新鲜事物的好奇心，也有向困难挑战的决心。
若是用那些暮气沉沉的老油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日新月异的气象。
当初他扶着蔡向高上位，就是要释放出这个信号。
苍茫大地，我主沉浮！
蔡向高笑了笑，没有多说话。
叶宁说来轻松，但实际上，他的经历肯定不轻松。
但这让他甘之如饴。
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够成为封疆大吏。
状元？
说起来风光，但历朝历代，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状元，能有几人？
叶宁从一开始就在给他铺路，刚刚到达并州，就让他刻意接触民生，之后，又是一路规划，让他参与到了每一件事情之中。
这一份苦心，他如何能不知道？
所以他必须要做出成绩。
这是对叶宁信任的回报。
当然，这些话就没有必要说了。
蔡向高只会记在心里，而不会刻意说出来感人，那样显得有点太假了。
一番交谈后，叶宁有些好奇。
“蔡兄难道不知道我要去十万大山这件事情？”
蔡向高哑然失笑，说道。
“如何不知？陛下猜到叶兄有可能来并州，所以早早就发来了旨意，让我一定要拦住叶兄，若是劝不住，也要让叶兄往京城一行。”
叶宁有些好奇。
“既然如此，为何不说？”
蔡向高摇了摇头，苦笑道。
“还说什么说啊，我说了，就有用吗？”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举杯。
是啊，说了有用吗。
蔡向高可太了解叶宁了。
他从一开始，劝说叶宁也不知道多少次了，但只要是叶宁做出了决定，那么就不可能更改了。
这一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所以他不必浪费口水。
此次是久别重逢，也是新的道别，提这些事情，只会破坏气氛。
夜色弥漫，外面似有喧嚣传来。
墨离趴在房顶上，看着外面，很是雀跃。
“哥哥，外面好热闹。”
热闹？
叶宁眉头一挑。
“叶兄怕是忘记了，今日，乃是中秋。”
蔡向高轻笑一声。
“中秋佳节，花好月圆，3.7晋阳百姓，正在欢庆，叶兄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如一起出去走走？”
叶宁当然答应。
领着欢呼雀跃的墨离，抱着满眼好奇的小狐狸，行走在外面。
中秋佳节，人潮汹涌，有赏月、吃月饼、玩花灯、赏桂花、饮桂花酒的人。
整个晋阳城，车马如龙，百花绽放，。
一派繁华气象。
“即使是京师，也未必有晋阳这般繁华了。”
蔡向高感慨了一声。
面上泛起红光。
这是叶宁的成果，也是他的。
能看到这种景象，即便是死了，也值得。
他们登上了观景楼。
这是一座高楼，不乏有文人墨客聚集在此。
如此佳节，如此盛景，自然免不了把酒纵歌。
“叶兄，许久没有作诗了，不如来一首吧。”
蔡向高说道。
叶宁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然后就看到了蔡向高眼里的期待。
两个小丫头看着他的眼里也有光。
他低下头，看着外面灯火辉煌的繁华盛景，再想了想最开始到达晋阳之时的荒凉破败，内心，也有些感慨。
拒绝的话被他生生咽了回去，点了点头，说道。
“好。”
他背着手，只往前去了几步。
边上的文人墨客，似乎有所感觉，下意识的看着他，给他让出了道路。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叶宁缓缓念道。
边上的蔡向高，早已拿着纸笔，开始挥毫。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墨笔未干，才气已然喷涌。
观景楼中，才气如瀑，直冲云霄。
刹那之时，成为晋阳城最耀眼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