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还有这样的好事呢

    叶宁周身，文气涌动。一缕缕浩然之气，自他身后散发出来，丝丝袅袅，如云如雾，衬托的他宛如神仙中人。

    这一刻，凡是儒门弟子，即便是气的发疯的孔礼，也情不自禁的关注了过来。

    因为叶宁是半圣，当他进入状态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对众人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原因很简单，他是半圣，半圣也是圣贤，圣贤摆明了态度，欲要讲出一番道理，那么别人，自然就只有倾听的份了。

    但他们也并不是被迫的，叶宁的文名天下皆知，寻常人若是能够得到他的教诲，可以说是十辈子修来的福分。

    所以众人纷纷侧耳倾听，露出了一副严肃之色。

    只是这开头一句，就让不少人变了脸色。

    “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

    此言何解？

    意思其实是非常白话的，欲要说一个国家是苍老还是年轻，先要说这个国家的人。

    此为点明主旨。

    接着，便进入了主题。

    老年人常常回忆过去，而年轻人，则习惯于展望未来。

    一句话，便概括了年轻人与老人的区别。

    不得不说，这番话是很有道理。

    齐地的学子们不禁回忆了起来，自己的师长，前辈，以及身边的长辈，最喜欢做的，就是回忆往昔。

    更有甚者，经常把自己过去的成绩挂在嘴边，非要说的人尽皆知即可。

    话虽如此，但为何叶宁要这么说？

    他前番才说孔礼是倚老卖老，紧接着，又点明老人与年轻人的区别，其用意昭然若揭。

    “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恋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进取。惟保守也，故永旧；惟进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经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将来也，事事皆其所未经者，故常敢破格……”

    接下来的这句话，则是继续延伸主题。

    讲述了老人和年轻人的区别。

    老人已经形成了自己那一套办事准则和对于世界的理解，所以他们是最不希望世界改变的，因为一旦改变了，那么他们的经验和经历，就一文不值了。

    老人做事之时，暮气沉沉，喜欢保守，喜欢沿用旧例。

    而年轻人，则是朝气蓬勃，敢于破格。

    这番话，同样让众573人感同身受。

    别的不谈，就说大周之时局。

    本来所有人都觉得大周已经病入膏肓，已经没有救了。

    因为大周从根子上就已经腐烂了，万年岁月，早就已经让大周这棵大树千疮百孔了，在树干上，更是趴着无数吸取养分的虫子。

    按照以往的经验，无非就是改朝换代。

    新王诞生，将大周的一切化作虚无，然后新的当权者成为贵族，取代了大周旧的贵族。

    但可以预见到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终有一日，新的国度也会腐朽，也会有无数的蛀虫。

    这便是一个轮回。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再怎么繁荣的王朝，也终究是落寞，因为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越来越根深蒂固，当百姓有一天活不下去的时候，便是另一个时代的到来。

    无数年来，不都是这样。

    但叶宁却是不同，他的新政，开创历史之先河，一举打破了这个轮回，使得大周重新焕发生机。

    在这个过程之中，可以说是阻力重重。

    那些旧时代的残党，对于这种新的东西，十万八千个不愿意。

    但叶宁披荆斩棘，快刀斩乱麻，根本不留余地。

    结果呢？

    结果就换来了一个春秋鼎盛的皇朝！

    学子们很难不产生思考。

    “此子到底要说些什么……”

    相比于年轻的学子们，老朽的孔礼，却是陷入到了深深的不安之感。

    如果有人凑近去看，定然会发现，他的手掌都在不住的颤抖。

    “歪理邪说，全都是歪理邪说！”

    他眼里蒙上了一层血丝，强烈的愤怒让他显得有些癫狂。

    叶宁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莫非就是老人不如年轻人吗？

    这是何等离经叛道的言论！

    在他看来，年轻人不就应该听老人的吗？

    我是父亲，你是我的儿子，那么你就必须要对我孝顺，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必须要老实听话！

    我是长辈，你是我的晚辈，所以你见了我就是要行礼，哪怕我故意拿捏你，你也不能抱怨，不然的话，便是不敬！

    我是先生，你是我的学生，我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你绝对没有任何质疑的资格(bfdh)！

    ……

    如此种种，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世间的真理。

    这个世界，本来就该是老人说了算。

    因为老人有经验，有经历，年轻人有什么？好好学着便是。

    不等到我们彻底老去，年轻人凭什么能够上位？

    资历，辈分……这两样东西，一直以来，都被许多人所看重。

    但叶宁所言，却分明是要掀翻这个规矩。

    这让孔礼怎能接受？

    但他很快就发现，叶宁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并没有完全贬低老人，而是在说一个事实。

    “老年人常多忧虑，少年人常好行乐。惟多忧也，故灰心；惟行乐也，故盛气。惟灰心也，故怯懦；惟盛气也，故豪壮。惟怯懦也，故苟且；惟豪壮也，故冒险。惟苟且也，故能灭世界；惟冒险也，故能造世界。老年人常厌事，少年人常喜事。惟厌事也，故常觉一切事无可为者；惟好事也，故常觉一切事无不可为者。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阳；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老年人如僧，少年人如侠。老年人如字典，少年人如戏文……”

    叶宁背着双手，朗朗说道。

    随着他说得越多，身上涌出来的文气就越是浓郁，到了最后，几乎在天空中形成了一片由文气而组成的云彩。

    云彩之中，透出清凉之意，一丝丝文气所化成的雨丝，从天空中落下。

    让众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凉爽。

    但凉爽的只是外表，在他们内心，却是有一团热烈的火焰在燃烧。

    叶宁口中的老年和少年，引起了他们强烈的共鸣。

    他们回顾往昔，发现真是如叶宁所说。

    只是年轻人，真的能活的有叶宁所说的那么豪壮，乐观，朝气蓬勃吗？

    他们内心又是向往，又是迷茫。

    向往的原因自然因为他们是年轻人，当他们引起共鸣的时候，就很希望自己变成叶宁所说的那种年轻人。

    而迷茫的，则是他们并不是这种人。

    他们已经被齐地浓郁的儒学给套上了重重枷锁，活的不自在，不热血，更不轻松。

    “老年人如秋后之柳，少年人如春前之草。老年人如死海之潴为泽，少年人如大江之初发源。此老年与少年性格不同之大略也。”

    叶宁没有停顿。

    他说完了老年人和年轻人之间的区别。

    然后话锋一转，开始讲现如今的这个世界。

    他知道，这些年轻人很迷茫，他们内心的一层层规矩，正在被剥离。

    说实话，叶宁并不觉得有规矩是一件坏事。

    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

    叶宁也不觉得读书是一件坏事。

    不读书，便难开眼界，难有思考。

    但规矩太多，太繁杂，以至于束缚了人性，那便是大错特错了。

    读书也是如此，一个人读书，应当是开智，开眼，看世界，明理，明道，晓本心。

    而绝对不是读死书，死读书，读到最后，只会照本宣科，变成了一个四体不勤的书呆子。

    幸运的是，这个世界的读书人还好，他们依旧不缺乏热血。

    但不幸的是，这个世界还有齐地这么一个奇葩的地方。

    过于浓厚儒道氛围和过于繁杂的规矩，让齐地的读书人们，被套上了重重枷锁，他们或许能张口说出无数锦绣文章，当他们却暮气沉沉，被阉割了本性。

    在别的地方，读书人眼里的光芒是炽热的，好奇的，有一种当代弄潮儿的感觉。

    而在齐地，读书们却是平和的，保守的，对于新鲜事物，有一种畏之如虎的感觉。

    这显然不对。

    所以叶宁，便道出了这个上辈子的千古名篇。

    虽然两个世界的背景都不同，但是这一篇作品，仍然能够唤醒无数人的意识。

    只是名字却不得不改一下了，叶宁所言的，乃是《少年大周说》。

    其中的许多典故，还有比喻，都需要结合时代背景，换一换。

    过去的叶宁或许没有这种本事，但现在的他已经成了半圣，文气喷涌，才思敏捷，这点小事，无疑是手到擒来。

    他说着大周的过去，其中掺杂着自己的许多感悟和思考。

    众人细细的听着，越是听，越是有一种震撼之感。

    这是一种思想认知上的不同。

    就比如说，某个国家，每次遇到对外战争，总是习惯割地，赔款，和亲。

    已经形成了一种常态。

    然后突然有一天，跳出来个人，说是要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纳贡，要让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那么这个人的下场，八成不会太好。

    他这番话有错吗？

    没有错!

    但是在那个国家的人看来，完全就是离经叛道了。

    因为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

    叶宁所言，其中核心，便是这一股“离经叛道”。

    当然，在叶宁看来，叫做开拓创新，更为合适。

    学子们听着，心中的那团火，越烧越旺。

    许多人本来死气沉沉的眼眸里，忽然间焕发出了光彩。

    这种光彩，让孔礼陌生而畏惧。

    “胡言乱语，全都是些胡言乱语！”

    孔礼喃喃自语。

    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根本就不可能感同身受。

    在他的角度，觉得叶宁完全就是在妖言惑众。

    但这个时候的叶宁，已经不在乎他的想法了。

    他谈完了自己的感悟，说完了大周的过去，然后话锋再转，进入了收尾。

    “造成今日之老大大周者，则大周老朽之冤业也。制出将来之少年大周者，则大周少年之责任也！”

    叶宁一句话，再次点出核心。

    这个核心，便是年轻的责任。

    他目光扫视着众人。

    众人也全部抬起头，死死的盯着他。

    他们有一种感觉，接下来叶宁，一定会说出一番振聋发聩的言论来。

    叶宁没有让他们失望，再次开口说道。

    “使举国之少年而果为少年也，则吾大周为未来之国，其进步未可量也。使举国之少年而亦为老大也，则吾大周为过去之国，其澌亡可翘足而待也。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

    一句话，忽然间就让无数人心头一震。

    天空之中，那原本平和的文气，忽然间就变得汹涌了起来。

    一时之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

    众人心中，忽然间就涌出一股强烈的豪情，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憋在他们胸口，竟然让他们有一种放声大吼的冲动。

    这辈子，他们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过，责任二字。

    再过去，他们听到更多的，是听话。

    但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年轻就是本钱，他们的热血，再次变得沸腾了起来，看着叶宁的眼眸之中，已经全然是熊熊火焰。

    叶宁淡淡一笑，继续说道。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雄于世界，则国雄于世界。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丨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盲。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大周，与天不老！壮哉我大周少年，与国无疆！”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之间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

    众人抬起头，就看到，不知何时，风散了，云也散了。

    一轮红日，高挂在天空，散发着自己炽热的豪情。

    眼看着这一轮红日，整个齐地的读书人，全部也都红了眼，他们再也无法压制自己内心的澎湃本能，一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蹬蹬蹬！

    这一声大吼，让孔礼肝胆欲裂。

    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一种面对天威一般的恐惧。

    他抬起头，下意识的看向叶宁，却发现叶宁身上，也在发光。

    一道道浩然正气，如同江河奔腾，朝着他疯狂的涌来。

    这一篇《少年大周说》，竟让天地交感，再次引动浩然正气。

    这便使得，叶宁的气息，不断的拔高。

    原本只是半圣，而如今，却是拔高了一大截，俨然有要冲击亚圣的趋势。

    这一幕，更是让孔礼无法接受。

    一时之间，酸楚，愤恨，不甘，恐惧，嫉妒……种种情绪涌上心头，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

    他惨笑几声，干脆就这么坐了下来，犹如疯子一般。

    “斯文扫地？”

    叶宁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目光尤其是在孔府这块烫金牌匾上定格，淡淡说道。

    “你觉得今日这盛况是斯文扫地，我却觉得，这是孔府无数年来，最风光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