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天地有感圣道至宝
田双在发疯的时候，没有人敢去招惹他。因为他不仅骄奢，而且残暴。
过去就曾有大臣因为言语不当，被他记恨，当场就拉出去斩首。
此事一度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因为被斩首的那个大臣，是个言官。
所谓言官，便是为君王提意见，时刻监督他人的差事。
身为言官，结果却因言获罪，不得不说是荒谬。
他不仅对臣子如此，对自己的妃嫔也刻薄寡恩，新鲜之时蜜里调油，一旦厌倦，便弃之如敝履。
这些都不算什么了，他将伴君如伴虎这几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凡是在他身边伺候的太监和宫女，那可都是高危人群，基本上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换上一茬。
因为他就是一个动辄就要杀人的暴君。
他甚至还自创了十三套刑罚，每一套都是让人生不如死的酷刑。
这样的人，那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地雷，众人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又怎么敢随意靠近他呢？
尤其是在他愤怒的时候。
于是，众人噤若寒蝉，全部站在原地，眼观鼻，口观心，一言不发。
但他们不说话，并不代表就能逃过一劫。
田双赤红的双眸，看向了人群。
“你们说，寡人接下来该怎么做！？”
众人心头一凛，却是更加不敢乱说话了。
枪打出头鸟，随便发表意见是会死人的。
而且，让他们说什么啊……
大周本来就蒸蒸日上，实力赶超六国。
若是魏国尚且没有投降，六国合力，或许还能有一战的可能，但是现在魏国率先归降，这便让其他五国进入了极其尴尬的局面。
战？
看起来完全是死路一条。
六国本就不如大周，如今又少了最强大额魏国，拿什么去战？
尤其是齐国。
文恬武嬉，君王残暴，军中士气低迷，若是开战，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过去田双能够坐稳王位，靠的是三样东西。
一个是祖宗传下来的名分。
毕竟田氏本就是齐地最大的世15族之一，积累雄厚，上一代齐王也算得上是励精图治，留下了身后的家底子。
二则是仙门的庇护。
别看田双如此不靠谱，但他并不是一个傻子，他知道自己要舔好谁，才能长久的坐稳王位。
显然是仙门。
所以他对妃嫔刻薄，对臣子们残暴，对百姓横征暴敛，但是对仙门，却是毕恭毕敬。
每一年给仙门的供奉，他选择加倍，以此来讨仙门的欢心。
第三，则是残暴且高压的统治。
治国之道，当张弛有序，遵循一套既定的规则行事，正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便是将繁杂事务简化后的结果。
但齐国不同。
齐国选择一刀切。
田双手底下养着无数酷吏，潜伏在齐国各地，凡是有人在背后骂他，或是有怨言之人，一旦被酷吏发现，其下场必然好不到那里去。
因为这种方式，所以人人都是惊弓之鸟。
整个齐国，几乎都在高压线上生存。
可如今，祖先的名分已经成为了过去，仙门的庇佑更是不存在了。
那么齐国，则是瞬间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到了所有人面前。
田双为何惶恐？
因为他看不到希望。
连他自己都看不到希望，大臣们如何能够想到办法？
他们除了沉默，也不能做什么了。
战，是肯定不能战的，齐国不是大周的对手。
那么，若是不战，莫非是和？
可是用屁股想都知道，大周是不可能答应的。
眼下大周一统天下，横扫六国，是已经提到日程上的事情，无论是姬明月还是叶宁，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怎么可能答应齐国求和呢？
这条路走不通，那么还能怎么选？
和魏国一样归降？
想到这，众人不免有些心动。
扪心自问，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凡是归降之人，待遇有高有低，主要是因为其归降的价值而定。
像是曹猛这种，带着整个魏国归附，其价值可就大了，可以想象，等到大周正式接纳了后，他的地位一定不会低。
众人甚至猜测，曹猛之所以愿意归降，一定是跟大周谈好了条件。
大周必然给他许诺了高官厚禄。
既然如此，那么齐国为何不能效仿呢？
若是齐国也和魏国一样归附，那也不算是一个很坏的结果啊。
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自诩才华不菲的人来说。
他们觉得，在田双麾下，自己过得胆战心惊，完全没有施展才华的空间。
可若是去了姬明月，叶宁的手底下，或许还有锦绣前程……
这些念头，一旦冒出来，就难以消散了。
但并无卵用。
众人再怎么动心，也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因为他们知道，田双是一个权力欲多么强烈的人，这一点从他身上散发出的癫狂气质就可以看出来了。
若不是贪恋权位，怎会如此？
所以，田双看到的，仍然是长久的沉默。
“好，好，好啊！国难当头，尔等却装聋作哑，莫不是心中都存了投敌之心吗！”
他恼羞成怒，手指着众人，眼里迸发出狂怒之意。
众人心中一凛，连忙拜下。
“大王明鉴，我等绝无他念！”
“若是大王不信，我等愿意随大王上战场，与大周战至最后一滴血！”
“臣等深受大王厚恩，怎么可能贪生怕死呢？”
众人无比动情的呼喊。
光从表面上看，一个个都是赤胆忠心之人，有许多人甚至都泪流满面了，就好像是蒙受到了巨大的委屈一般。
但如果让朝堂上的老油子来看……
那可真是一眼假。
但外人肯定是看不出来的，每一个到这种位置的官吏，其理政能力先不说，但演戏的能力绝对有保证。
没有高超的演技，是混不到这一步的。
众人此刻，便是在刻意挥洒着自己的演技。
至于那些口口声声喊着要上战场表忠心的人，那是一点都不担心翻车。
因为战场这个东西不存在的。
田双没有胆子开战，这一点他们确信。
所以随便怎么喊口号，都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好一群赤胆忠心之人，既然如此，你们倒是给寡人拿个主意！”
田双目光扫视着他们，冷冷说道。
“这个……”
有人硬着头皮说道。
“我等实在是才疏学浅，难以提供帮助。”
“大王英明神武，无论大王怎么做，我们照办就是。”
“是这个道理。”
众人只能用言语搪塞。
“废物！”
田双大怒不已，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都给砍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看到了一个人。
“亚父，此事，你怎么说？”
他看向的这个人，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年龄已经很大了，但是身上有一股浓郁的书卷气。
别人跪着，他坐着，而且体态端正，身穿月白色的儒衫，头上竖着标准的方冠，看起来一丝不苟。
这个人，任凭谁去看，第一感觉都必然是这绝对是一个饱学之士。
仅仅只看外表，都让人有尊敬之意。
此人不是他人。
正是孔礼。
他，是齐王田双的亚父。
他，是整个齐国读书人的领袖。
他没有官职，但却公然坐在群臣之上。
以上种种，都增添了他的光彩，但却并没有让他增色太多，因为他本身的光彩实在是太浓郁了。
或者说……是他的背景，是他的门楣，实在是光鲜的让人难以忽视。
因为他，乃是圣人之后！
儒道圣人，在当年成道之前，便是齐地之人。
也就是说，此地，乃是圣人的故乡。
圣人出世后，齐地便成了圣人之乡，这里的人，刚一出生，就聆听圣人之言，沐浴圣人光辉，因此，脑子里面便有了礼法。
他们是礼法最忠实的拥护者。
而圣人的后人，也继承了祖先的光芒，每一代直系血脉，都是“衍圣公”。
其地位，可见尊崇到了什么程度。
许多朝代的天子，对于衍圣公，对于孔府，都是礼让三分的。
因为孔府和圣人之后，对于天下读书人，有一种天然的领导力。
所有读书人，在见到孔府中人，都会毕恭毕敬。
若是不敬，那便是不知礼法，不敬圣人，会让人唾弃。
孔府，不是圣地，但在儒道整个体系之中，其地位，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却是能够和稷下学宫相提并论。
每一个衍圣公，都是儒道天然的领袖。
因此，田双才会拜孔礼为亚父。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会让自己一下子成为孔府门徒，天下读书人，也不得不顾忌着他这一层身份。
不过在他心中，即便是为了利益考虑，但是对于孔礼，确实也是有着尊敬之心的。
毕竟是圣人之后啊！
对于圣人之后，所有人在心中，都会有一种本能的尊敬之意。
然而孔礼看着眼前的“儿子”，心里头却不是滋味。
做田双的亚父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他的本意。
他又不是傻子。
田双此人，声名狼藉，五毒俱全，收了他，只会玷污孔府的招牌。
但是不收不行啊……
因为他饕餮放纵，残暴无比，若是不答应他，难保他不会对孔府出手。
为了安全考虑，孔礼还是收了田双。
刚开始，心中还有些不甘，但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因为收了田双并不是一件坏事。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自己身为齐王亚父，无疑会让自己的地位更高一层。
尤其是在这齐地之中，更是地位超然，无人敢对他不敬。
这种日子，还是很让人享受的。
但是谁能想到，风云变幻，几乎就是一晃眼的工夫，大局就已经改变了。
齐国竟然都有了灭国之祸，而与齐国深深绑定的他，又该如何是好？
他心中也有几分迷茫。
但是田双问起，却是不能不答，不仅要回答，反而要表现的胸有成竹。
“莫慌。”
他淡淡说道。
眼眸之中，露出睿智之色。
更人的感觉，就是云淡风轻，闲庭信步。
这种感觉，感染了田双，他露出喜色。
“亚父真有主意？”
孔礼自信一笑。
但心中却并没有那么有底气。
只是却不得不如此，因为他知道，田双这个人是个随时会翻脸的主，既然把希望放在了他身上，那么他就必须要表现的胸有成竹，若是不然，到时候绝望的田双，难保570不会拿他撒气。
身为亚父，他可是把自己的这个“儿子”的脾气摸得非常清楚。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翻脸如翻书的小人。
一旦失去了价值，他分分钟就会翻脸。
所以，不管有没有主意，孔礼先自信的应下，之后，心中一琢磨，倒还真冒出个主意。
他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说道。
“老夫听闻，魏国归降一事，乃是那监察院监正叶宁一番长谈，说服了曹猛？”
田双一怔，说道。
“正是。”
提到叶宁，他便咬牙切齿。
“都是叶宁此人，若不是他，事情怎知于此，早知道这个家伙竟然是这种祸患，当初在京城，寡人就该不惜一切代价直接杀了他！”
想到此事，他便后悔不已。
当初金殿之上，叶宁只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
谁能想到，时光荏苒，一晃眼的工夫，叶宁居然都要成为连他都需要仰望的人物了。
此事不能想，一想便气不打一处来。
“此子之名，老夫早已听过，他运气不错，不知怎么，被他误打误撞，破除了儒道封印，导致他成名，被天下无数读书人所称颂……此事嘛，倒也算的上是有些小小的功劳，但他之后所为，却是倒行逆施，一个不知所云的新政，竟然逼的无数高门流离失所，当真是不当人子……而如今，竟又做了说客，真是可笑！”
孔礼说着，心里也涌出一股厌恶之意。
并不是所有读书人都喜欢叶宁。
至少孔礼不是。
因为现在所有人都当叶宁是儒道领袖，是圣院大宗师……
那孔礼算什么？
他可是圣人之后，当代衍圣公啊！
一山不容二虎。
叶宁如此年轻，竟然就成了半圣，孔礼心中，早就不满许久。
在他看来，叶宁的风光和荣耀，本该属于他。
如今趁着这个机会，他便生出了一个主意。
“既然他喜欢当说客，那大王不如写一封奏折，请那叶大人也来我齐地走一遭，老夫倒要看看，他这个说客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
田双愣住。
“亚父这是要和叶宁辩论一番？”
他哪里还看不出来，孔礼有了争强好胜之心。
“非是辩论，而是长辈教训晚辈，他是何人？不过是个后进晚辈罢了，而老夫是何人？孔府门徒，当代衍圣公，见了老夫，他便是弟子！”
“天底下哪有弟子攻伐老师的道理？”
“大王尽管上奏，只要那叶宁敢来齐地，老夫定然要骂的他无地自容！”
孔礼傲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