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方正剑如朕亲临
监正是当年大周的二号人物。虽然说他不是宰相，也不是军中统帅，但他的监察院，所带给大周的影响，是无比巨大的。
监察院的存在，本身就是开创历史先河的。
一个独立的，不会被外部力量掣肘，严守公平与正义的衙门，这在过往的朝代之中，都是很难想象的。
因为对于皇室来说，监察院从某种程度上，能够对抗皇权。
他们信奉的不是“的是正义”，而是正义高于天子。
若监察院给人定罪了，天子想要赦免，那也是不成立的。
除非你有足够的理由。
这样的一个衙门，对于皇室来说，本身就是危险的。
因为权力太大，太特殊。
对于百官们而言，监察院是悬挂在他们头顶上的利剑。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斩了下来。
他们需要时时刻刻警醒自己不要犯错，因为一旦犯下错误，很难逃过监察院的视线。
于是监察院注定会被百官们所厌恶。
我们都是读书人，是有修养有道德的高尚人群，凭什么用监察院这种恶臭的衙门来防着我们？
对于勋贵们而言，监察院更是让他们如鲠在喉。
他们拼搏一辈子，得到了爵位，本该高人一等，肆意享受。
可是监察院的存在，却让他们为非作歹的时候多了一层顾忌。
他们知道，如果自己真的犯了罪，监察院可不会因为他们的身份，而对他们网开一面。
这就是监察院。
从一开始出现，就充满了争议。
全世界真正支持监察院的人，分为两类。
或者说是两种。
一是天下百姓，他们需要一个绝对公正，正义的地方。
一个是大周太祖。
没有他的坚持，监察院肯定是无法诞生的。
可当初太祖为何会这么坚持？
其实根源来自于监正。
因为监正就是一个绝对正直，公平，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他爱护百姓，不会因为别人身份低微而轻贱他人。
他维护法律，但是在严酷的律法之下，又有着生而为人的温度447。
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做监察院的监正。
试想一下吧，监察院这么大的权力，如果监正之位，坐上去的是个心术不正的人，那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因此，出于监察院的特殊性，当年监正就在离去的时候，预感到自己可能很难归来，于是就设下了考验。
他的考验非常简单。
找第二个自己即可！
这是问心镜的使命。
它是监正炼制的异宝，虽然已经沉睡了无数个日夜，但它仍然记得主人下达的命令。
它要找一个，和自己主人相同的人，将监正的位置交给他。
可无论是问心镜，还是监正，都不会想到。
这一找，便是足足数千年。
沧海桑田，监察院甚至都已经被人遗忘了。
若不是武三思唤醒，问心镜可能会一直沉睡下去。
问心镜终于来到了皇宫。
它就悬浮在金銮殿之上。
对于叶宁，它是完全不了解的。
但这并不影响它认出来谁是叶宁。
器灵心思活泛，它几乎是瞬间判断出，叶宁正在面临巨大的麻烦。
它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一般，立刻推测了出来，为何武三思会突然唤醒它。
武三思是在赌。
赌叶宁能够通过考验，得到问心镜的承认。
如果成功了，那么满朝文武自然谁都动不了它。
“想要获得我的承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问心镜隐去自身的光芒。
这个场合，很适合考验一个人。
朝堂之上的叶宁，不会知道在外面有一面镜子正在观察着他。
他抱着双臂，冷冷的看着众人。
很显然，这是激怒。
他要用这种姿态，激怒在场的所有人。
来吧！
愤怒吧！
然后杀了我。
不得不说，叶宁的眼神却是充斥着嘲讽。
他不说话。
也没有动作。
那一双眼眸却如同刀子一般，使得众人芒刺在背。
那些隐藏在心里的卑劣念头，就像是被阳光照到了一般，突兀的显露出来，让他们无所遁形。
“姓叶的，你已经犯了必死之罪，不仅不思悔改，竟然还敢这般张狂！”
有个大臣实在是受不了叶宁的眼神，愤怒的说道。
如果可以，叶宁死后，他想要挖下叶宁的眼睛。
“叶宁，你不是口口声声维护正义和公平吗？既然如此，那你何不自裁？要知道你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啊！”
也有人见姬明月迟迟不做决定，跳出来道德绑架，想要让叶宁自杀。
但他并不知道，叶宁什么事情都敢做，唯一不敢做的便是自杀。
“我确实抗旨了，但我不会自杀，因为我不会对我所做的事情而感觉到愧疚，相反，我很光荣，一个光荣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叶宁咧开嘴，嘲讽的笑着：“我可以死，但我死的光荣……很可惜，这一点，你们不会懂！”
问心镜微微波动。
一道无形的光芒，照耀到了叶宁的身上。
它发现了，叶宁这番话并不是假话，他是真的不怕死。
他和自己考验过的其他人完全不同。
其他人最多就是不怕死，而叶宁呢？他甚至愿意拥抱死亡。
这是一个超越了生死界限的人！
问心镜进入了考验的程序。
第一关，过！
然后他的光芒继续扩散，仍然无形，但是却蔓延到所有人身上。
这就是它的能力。
“问心”二字不是白叫的，它能够看破虚妄，直达人们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于是他就看到了满朝文武内心的卑劣。
他们很扭曲。
每一个人都怯懦，无耻，贪婪。
他们很想叶宁死。
但他们心里头却又非常清楚，叶宁其实不该死。
这让问心镜感觉到不可思议。
作为敌人，他们竟然是这般看待叶宁的。
虽然痛恨，但更加嫉妒。
为什么你就能这么的伟光正？
为什么你就能这么的不怕死？
为什么你一个人仿佛吸引了全世界的光？
我们恨你，恨到自己内心深处甚至感觉到了愧疚。
因为你的存在，衬托的我们不像是个人！
这种诡异而复杂的情绪，让问心镜觉得不可思议。
然后它又深入到了蔡向高三人的内心。
它看到了什么？
对叶宁的信任，甚至超过了对自己。
可以这么说，对这三个人而言，他们宁愿相信自己背叛自己，也不会相信叶宁会背叛他们。
这种信任，超出了问心镜理解的范畴。
(bfdh)作为一个器灵，它无法敏锐的捕捉到人性复杂的每一面。
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这种判断。
“这是一个让敌人痛恨，但是又佩服到自惭形秽的人。”
“在这个同时，他又让自己人无比的信任，在自己人眼中，他就是光明的化身。”
“第二关，通过！”
问心镜没有去碰触姬明月的内心。
身为监正的法器，它当然不可能去碰天子，这是不应该的。
这已经足够了。
它已经肯定了，叶宁确实和它过去所考验的人都不一样。
它很优秀。
优秀到能够以一种欢迎的心态去拥抱死亡。
但是它仍然没有着急做出决定。
这还不够。
想要打动它，叶宁还需要展现更多的东西。
“好一个死的光荣！”之前吐血的吏部尚书又站了出来，他的眼中满是怨毒：“你不过是想求名罢了，但你不会成功的，你抗旨不尊，此乃重罪，史书上会记载你的死法。”
叶宁冷笑。
“史书上也会记载你的无耻。”
吏部尚书咬牙切齿。
叶宁总是这样，一句话就能让人如此厌恶。
“叶宁，你凭什么总是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你以为你是真理的化身吗？”
又有人站了出来。
他们本不该与叶宁争辩，但实在是看不惯叶宁的这副姿态。
为什么你一个失败者，能够让我们仰望着跟你说话？
“我从不觉得自己是真理的化身，但你们一定是卑鄙的代名词。”
叶宁淡淡说道。
“你逞口舌之快又有什么用？最终你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真理掌握在多数人手中，站在你这边的人，寥寥无几！”
“牛羊才成群结队，猛兽总是独行。”
“你！”
人们发现，自己果然无法在言语上压倒叶宁。
因为从道义上，他们就是站不住脚的一方。
叶宁能够扬着脖子说话，是因为他不需要低头。
可他们呢？
他们敢扬着脖子吗？
比他们更高的人比比皆是，有六王，有仙门。
他们必须保持谦卑。
这就是伟大之人和卑鄙之人的区别。
这种心理上的差异，使得他们更不愿意叶宁活下去，这个人必须死！
所有人都在低头，为什么就只有你昂首挺胸。
若你昂首挺胸都能活着，那我们的低头岂不是没有任何意义。
“陛下，请诛杀叶宁！”
“陛下，请诛杀叶宁！”
“陛下，请诛杀叶宁！”
群臣再次拜下。
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只要叶宁死，他们的道德心就不用再受到煎熬。
坐在龙椅上的姬明月，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陛下！”
有人发了狠，甚至开始威胁。
“六国和仙门也不愿意看他活啊！今日你不杀他，可曾想过会惹来仙门震怒？到那时，该如何收场？”
姬明月手掌紧紧攥住。
因为过于用力，骨节都发白了。
“叶宁，若你还是个大周人，你就自杀吧！你的存在，只会激怒仙门，你死了，才是忠君爱国，这个时代不需要你这种人！”
又有人高呼，再次尝试道德绑架。
这个时代不需要我这种人？
叶宁深吸口气，眼里蒙上了一层悲哀。
“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的，那就蜷伏于墙角。但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热情的人们。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
叶宁缓缓说道。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众人的心头。
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
叫嚣的人们，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大殿之上，就听到叶宁明朗的声音。
“陛下，我犯了罪，请下旨杀我！”
叶宁腰杆挺得笔直。
昂着脖子。
那么的骄傲。
“大人！”
蔡向高三人拜倒，热泪忍不住流淌。
所有人都看向了叶宁，不管立场如何，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的角度都变成了……仰视！
问心镜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这一次他没有掩饰自己的存在。
一道澄澈的光芒，自九天之上汇聚而来。
“监察院新任监正：叶宁！！！”
一个陌生的，却充斥着无尽威严的声音。
自四面八方传来。
这一刻京城的所有人们，都抬起了头。
轰！
青光穿透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