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来自于监察院的反复背刺
威武候很后悔。为什么自己不第一时间杀了叶宁呢？
为什么自己要给他机会，让他做出这首诗呢？
“姓叶的，你好歹毒的心，居然为了区区一个贱民，就来毁我万世之名！”
威武候在愤怒之余，还有着和管事李三一样的委屈。
我这辈子干了无数坏事。
那么多的坏事，都不能让我遗臭万年。
可我家里的管事抢了一车炭，就让我背上了骂名！
这是什么心情？
说冤枉吗，其实不冤枉。
但确确实实是不值当啊！
“贱民？”
叶宁不知为何，竟是这般的愤怒。
他的愤怒更甚于背上了千古骂名的威武候。
这是他第几次听到这样的称呼了？
贱民，贱民……为什么这个世界的百姓，要被人这么的看低？
他们做错了什么？
努力工作，辛勤劳动，供养着衣冠楚楚的官吏，膘肥体壮的王侯，高高在上的仙门。
他们的付出都是应该的。
他们的死亡是无人在意的。
到头来，还要背上“贱民”二字。
“若百姓是贱民，那你是什么？”
叶宁怒斥威武候。
他体内的浩然正气随着他的情绪轰然涌动。
他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天地之间回荡。
一股无形的气势，使得他一个文弱书生，陡然之间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
“你有侯爵之位，世袭罔替，但在数十年之前呢？”
“难道你的祖先生下来就一定高高在上吗？”
“每个所谓的贵人，即便是太祖，当年也是起于草莽，你口口声声说百姓是贱民，就等于说你的祖先也是贱民！”
叶宁冷笑一声，说道。
“对我而言，这个世界的主角并不是你们这些王侯公卿，正是你们口中的这些贱民。”
“没有他们，你们所谓的高贵都将是无根浮萍！”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瞧不起百姓的人，终有一日，会付出代价！”
叶宁说话的时候，他的身上发着光。
这并不唯心，而是真正的发光。
浩然正气化作一道莹润的光柱，而他正在光柱的正中心。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宛如口含天宪一般，在太平街，在京城经久不息的回荡！
这道光是如此的明亮，明亮到威武候的杀意甚至都无法接近叶宁。
“此人的浩然正气竟然如此充沛，还好圣院被封印了，儒道已经断绝，不然的话，他只怕是会成为一尊大儒！”
威武候内心震动。
叶宁还这么年轻。
历史上有这么年轻的大儒吗？
他的眼神更加凶狠，因为他意识到，如叶宁这般的人，一定会成为他的敌人。
无关于仇恨，这是阶级的对立。
“话说的再怎么好听又有何用？今日，你休想带走本侯府上的任何一人！”
威武候手掌高举，所有家丁举起大黄弩，锋锐的弩箭闪烁着寒芒，远远锁定了叶宁。
“本官今日来拿李三，是代表着监察院而来。”
叶宁负手而立，冷冷说道。
“笑话，本侯连天子都不放在眼里，你还拿监察院来压我？你以为监察院还是太祖时期的监察院吧！醒醒吧，监察院早就已经倒了，也只有你这个白痴，才会得了失心疯，打着监察院的旗号，为一个贱民出头々「！”
威武候冷笑连连。
监察院算是什么货色？
他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魏文通，牛进喜以及监察院的众人们，全部抬起了头。
在他们的眼眸之中，有一团类似于叶宁的光，正在渐渐的苏醒。
唯独怪老头没有动作。
只是他手指敲打黑匣子的频率猛然间加快了许多。
显然，他的内心也并不平静。
“我身为监察院御史，维护大周的律法，是我的本职，百姓告上门来，我岂能不管？再者说，你一口一个贱民，我却觉得，你口中的贱民，要比你这个所谓的侯爵，要来的高贵的多！”
叶宁昂首说道。
百姓或许没有钱财，没有权力。
他们吃的每一粒米，都是自己勤劳的果实。
从这一点上，百姓的人格就是高贵的。
“本侯不想跟你逞口舌之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本来想放你一马，但你不识抬举，那就让本侯代替羽化门，先取了你的性命！”
他一挥手。
家丁们齐齐扣动机关。
簌簌簌！
弩箭狂射而出，其目标正是叶宁。
站在人群之中的小哑巴紧张了起来，但是她并没有动作。
她是对的。
大黄弩是军中的大杀器，但却杀不了叶宁。
因为叶宁身上的浩然正气再度爆发，就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道防护罩。
弩箭爆射而来，撞上了防护罩，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啪啪啪！
弩箭折断，从空中坠落。
叶宁愣住了，继而怒火滔天。
狗日的浩然正气！
我就知道留着你是个祸患！
这个玩意叶宁压根收不住，因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浩然正气有个本能护主的设定。
怎么办？
大黄弩也杀不了我！
叶宁咬牙切齿，但是他并没有放弃。
因为他知道威武候府不可能只有这点实力。
他发出肆意的笑声，说道。
“威武候，就这点实力吗？”
这是挑衅！
威武候眼角一抽，就要再度发难。
但就在这个时候，刘瑾总算是赶到。
“圣旨到！”
看到这一幕，姬明月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的圣旨，在关键时刻终于到了。
“陛下有旨，此事告一段落，双方不得再提，威武候府一切损失，由宫中承担……御史叶宁，责令返回监察院，没有圣旨，不得外出！”
姬明月的圣旨简明扼要。
她要息事宁人。
刘瑾气喘吁吁的念完，事情总算是要结束了吧？
然后他就看到威武候漆黑的脸。
“本侯不同意！”
威武候面目狰狞。
“此人假借查案之名，实则故意羞辱我威武候府，还处心积虑，写诗坏我名誉，此仇不共戴天，不杀此贼，誓不罢休！”
威武候要气疯了。
这个时候息事宁人？
那岂不是本侯一败涂地！
狗屁！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他威武候绝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今天不见血是不可能的。
刘瑾僵住，他没有想到，威武候居然敢抗旨。
“混账！”
姬明月同样暴怒。
好一个威武候，当众抗旨，这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就在她暴怒的时候，她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是叶宁的声音。
他居然比威武候还要愤怒？
“本官也不同意！”
叶宁脸色漆黑如锅底，心里面脏话井喷。
我好不容易把威武候激怒。
眼看着就要拿出真本事来杀我。
这个时候你让我回去，那我岂不是前功尽弃！
狗皇帝！
你居然又想背刺我。
叶宁恨得牙痒痒。
狗皇帝背刺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每次自己要成功的时候，这个狗皇帝总会横插一手。
“叶大人，你怎么也不同意啊……”
刘瑾人都麻了，他哭丧着脸，只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威武候不同意很正常。
可叶宁呢？
你难道看不出来陛下是在保护你吗？
同样的疑问，威武候也有。
监察院的众人，以及围观的读书人和百姓们，同样一脸疑惑。
“我不同意，是因为我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
叶宁指着李三，说道。
“他犯法了，我要拿他回监察院。”
刘瑾举着圣旨。
“可是陛下已经说了，让你放弃。”
叶宁摇头，断然说道。
“陛下管不了我！”
什么？
这句话可有些大逆不道了啊。
但叶宁却早有说辞，他看向蔡向高，问道。
“．〃蔡兄，太祖所定的大周律第一条是什么？”
蔡向高如数家珍，立即回答。
“监察院有第一执法权，监察院执法之时，任何人不得阻挠！”
叶宁点头，说道。
“听到了吗？这是太祖定的规矩。”
刘瑾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苦口婆心的说道。
“大人，求求你不要认死理了好吗？太祖早就已经故去多年了，陛下的旨意，才是你应该服从的啊。”
闻言，叶宁冷笑，说道。
“那行，你让陛下颁布一道圣旨，就说太祖定下的规矩，都是屁话，完全不需要遵守。”
刘瑾被这番话吓了个哆嗦。
“这怎么可能？”
姬明月脸色僵硬。
“这个叶宁……”
只听说祖宗之法不可改。
她还没听说过哪个皇帝敢说开国之君定的规矩都是屁话……
这话她必然是不敢说的。
但她心中确实是在埋怨太祖，为何要给监察院这种特权？
没错，监察院就是有这种权力！
大周太祖制定的规矩里面，监察院是有绝对的优先级的，监察院服从于皇权，但并不盲从。
世间的公理和正义，大过皇权。
即便是皇帝想要包庇，那也是不行的。
“我的叶大人，算杂家求求你了，真的，你何必为了一个普通老百姓，而赔上自己呢？”
刘瑾干脆跪下来了。
他是真不想看见叶宁死在这里。
“又来了，又是拿身份说事的。”
叶宁摇了摇头，有些悲哀，又有些无奈。
没办法，这个世界的人，想法其实已经定型了。
一时半会，真(吗吗的)的很难改变。
“你们总是觉得，我在小题大做，只是一车炭的小事，为什么我就要这么的上纲上线。”
“哪怕你们心里头清楚，我是对的，可你们仍然这么想。”
“我认为，你们错的很离谱。”
叶宁深吸口气，他注视着四周。
“在我看来，大周太祖是真的英雄，因为他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帝国总是会腐朽。”
“所以他创造了监察院。”
“监察院是孤独的，因为很多时候，监察院是在跟天底下所有的不公和偏见宣战……所以，监察院险些消失。”
众人听着这番话，心里说道。
其实不是险些消失，而是已经消失了。
若没有你叶宁，谁人还记得监察院？
也就你还把监察院的那些规矩当一回事。
“治国之道，在于公平公正。”
叶宁继续说道。
“一次不公正的司法，其恶果甚至超过十次犯罪！”
“因为犯罪好比污染了水流。”
“而不公正的执法，则是污染了源头！”
叶宁迈步上前创。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人们，再次开口。
“你们总是觉得，我不应该为了一车炭，一个人，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可是你们的想法本身就是错误的。”
“执法，不分大小，达官显贵，受法律保护，黎民百姓，同样如此。”
“法令行则国治，法令弛则国乱！”
“这，就是监察院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