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教学楼已经落成，校园被装饰一新，水泥路面把校区分割得一块一块，区间空地上正在运来黄土填充，掩埋洒落的建筑残渣，看来那是绿化区或者要准备铺设地砖。

    教学楼前面，是一条笔直道路，连接正在修筑路基的公路，大门搞得很气派，又很传统，正门两侧有两个高大门墩，安装个钢网大门，外侧是行人通道，南侧围墙边上是自行车棚，西面也就是教学楼对面是一座标准体育场，北侧六间平房是传达室广播室。老任介绍说，县建筑公司的人正在铺设塑胶跑道，这种新材料是全市独一份，看来他们不把那笔钱花完，心里不舒服的。

    主要工程是县建筑公司和市里建筑队来做的，附属的教职工宿舍食堂厕所和绿化都是老任做的，比主体提前十多天完成，还有一些扫尾工作得等到人家完全撤离才能继续，他并不着急，反而很开心，这些小活看着不起眼，比修建主体教学楼赚钱更多些。

    傅校长和教导处罗主任等人正在核对拉回来的新教材，商量宿舍小院的分配问题，筹备开学事宜，听说包文春来了，一群教师就出来迎接。

    两个武大的领导已经等待三天，他们住在乡招待所，耳闻目染，对包文春带来的周围环境变化和包文春本人事迹也算有了个细致了解。

    和包文春见面握手之后，大家在新楼底层教研室坐下商量学生就学问题，还没有顾上回家的毛忠民孟凡瑞两个，和部分本镇同学也很关注录取证发放问题，围拢来听听包文春怎么说。

    武大来的是个吴副校长，另一个是招生办的李副主任，这边由上面指派三十名委培生任务不说，正常考上的三十多名学生，志愿表上都是写的武大，这么集中的出现六十四名学生，由不得他们不慎重对待。

    傅校长递给包文春一份名单，笑着介绍说“吴校长李主任可能不知道，这届学生入学时总共有九十名学生，经过三年的淘汰和预选，前后精简掉四十人，其余五十一名学生参加高考，有四十二人考上一类重点大学，其余九人，分数稍差，也被本省市二类三类学校录取，最差的分数是四百八十六，被一所师范录取，没有落榜生。这都是包文春的成绩，他在考前搞了个百日冲刺短训班，当初我们不看好的，结果出乎意料，这下，咱们学校，在市里也出了名啦！”

    吴校长也拿出一份名单递过来，笑着说“具体情况我们从报纸上了解一些，在这里住了两晚，耳朵里都是包文春励志拼搏的故事，包文春是今年全国高考状元，考了几乎满分，试卷我也见到了，他报了我们学校，这是我们学校的荣幸。包文春同学，你的同学里，有三十三名都填报和你相同的院系，还不允许调剂，这会对本校教学带来影响，对此你能解释一下么？”

    包文春看了下名单，有九个人报了北京的学校，其中就有毛忠民，报考的是今年刚刚成立的国防军事大学，就说“农村孩子能走出去，就是人生胜利，也是一个新开端新起点，他们的报考志愿方面，当时是一种盲从，是可以更改的，如果老师允许的话，我可以做这方面工作，减轻对学校教学计划的影响。请两位再等两天，他们知道我回来，会很快来校集合的，两天后，我会包两辆车，陪他们一起去学校报到的。到时，两位老师也跟着回去吧！”

    吴校长看看李主任，说“最好不过了。”

    包文春问“傅校长，录取证全部发放下去了吗？”

    老傅笑得合不拢嘴，说“广播里公布咱们学校的名单，不具体念名字了，直接说，五十一名考生全体中榜，请自行到校领取录取通知。第二天就都来拿走了，我还准备一家家送，混顿喜酒喝呢！”

    包文春说“没问题！今天中午咱就举办谢师宴，我叫人准备，咱连喝它三天，等同学们到来吧！那个，张大明，你去找李宝国，算了，现在咱有电话了。”

    包文春摸出个对讲机样的小盒子，拨了一串号码，就说“宝国，我是包文春，昨天回来的，农场中午有宴会，是我的谢师宴，这不是考个状元吗？得显摆一下不是？地点就在服装厂搞吧！今天不是背集么？叫你爹找几个人过去，先杀两头猪。你派人去通知祝师傅，叫他请五六个厨师过去，麻溜的，等会儿客人就到了，其余的东西我来安排，对！我马上回去，记得通知朋友客人哈！给咱长长脸，坐不下？就明天接着搞！不收礼哈！咱是大富翁，收谁的礼？来热闹喝酒就好！”

    吴校长看看手表，笑着问“现在快九点了，你准备几点吃饭？”

    包文春说“走吧！都过去，最迟一点开饭，咱们抽着烟喝着酒，啥时候吃好喝好啥时候走。”

    傅校长问“你不去看看给你留的宿舍小院了？”

    “它又跑不了，回来再看吧！”

    阿绣正在机械厂检查核对进出货报表，传达接到电话喊她，就提前一步回家，还不忘通知遇到的张春华和豆腐店的万秋红。

    包文春回来，车队后面跟着吴校长的车子，还有一辆大家从未见过的货柜车，也没谁看见它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傅校长是第二次来农场，老熟人一样带着吴校长两个到农场深处看景致，包文春叫肖玉华找二十个女工帮厨，自己拎着撒网，开始撒鱼。

    现在是农闲时间，田野里庄稼没有成熟，杂草已经清理完毕，又是雨后初晴，人们就很闲。周小粒把狗锁进圈里，就去村里传达通知。

    鱼塘里的草鱼鲢鱼普遍都是六七斤的中等个，一网下去就是十来条，一群女工就嘻嘻哈哈拿到路边剖鱼清洗。

    李宝国的老爹带着四个人来了，点了根烟，就用抓钩拉着猪嘴从猪圈里拽出一头猪来，那猪吃疼，跟着嗷嗷地走，到了晒场那边的汤锅边，二婶已经准备好大盆，加了淀粉水和盐巴，聋舅王国安扛过来两条长凳，几个屠户没有用绳子，抓起猪来按在条凳上，一刀进去，血顺着刀把流出来，二婶连忙伸过盆子接着，还用勺子不停搅拌，把淀粉搅匀，这样的猪血更嫩一些。

    王国安扛来木材，开始烧汤锅，本地杀猪要打气，把猪皮打得鼓起来，便于褪毛。

    包文春撒了三十多条鱼，交给包大林继续，说今天需要五十条，自己就去开货柜车。

    货柜车是个冷藏运输车，里面一箱箱的冷冻肉禽水产品，现在天气炎热，化冻很快。女工们一箱箱拆开，发现种类很多，冻整鸡不说了，鸡腿、鸡爪竟然还是分开的，这可是稀罕事，就喊人来看。那边也喊叫起来，冻猪蹄、冻肘子、冻猪排、冻牛肉，还有冻带鱼、冻大虾、冻鱿鱼、黄花鱼之类。竟然还有冷冻海带，这也是大家没想到的。

    这些东西路边摆了一溜，包文春就喊金侨力，说“快去塑料厂拉些大盆子回来，这东西得放水里泡化冻才快，叫人拉水管过来，服装厂院子里搭帆布篷，把桌子凳子搬过来四十套。”

    王子祥开车送豆腐来，厨师们坐着汪玉梅的车子也到了，他们还带来刀具砧板、移动油桶炉子和锅具，下车就开始收拾材料。

    包文春拿来饮料香烟，摆了一片，说“师傅们抽烟喝水请自便，中午最迟一点吃饭，中午预备二十桌，明天和后天，还有客人，晚上和明天是我们自己员工轮流过来热闹一下，这得辛苦大家了。为了表达一下心意，每桌菜我出二十块手工费，咱不必讲究过多菜式，一般家常菜就好，那边有蒸箱，有高压釜，蒸鱼炖牛肉排骨很快的，佐料之类等会就送回来了，菜式材料都在外面摆着，请大家过来看看。”

    几个人客气起来，说帮个忙哪能要工钱？你帮我们这么多，那该怎么算？

    大家看着鸡鱼肉还好说，可这鱿鱼怎么做？吃过的人几乎没有，几个人为难起来，包文春拿出把小刀，划开鱼身，说“撕掉这层黑膜，切成花刀，随便爆炒红烧都行。”

    金侨力带人用钢管搭起棚子，支起案子，用刨花升起炉子，厨师烧起油来，就开始炸鱼。那边抬来分解的猪肉，开始噼里扒拉剁起来。阿绣安排人去供销社门市部借来大筐的盘子碗筷餐具，拉回来酱油醋等调料，包文春见安排妥当，就陪客人去了。

    和后世的情况不同，八月份的上半月一般是农历七月上半月，这里有个中元节，一般家庭都会去亲友家随礼。下半月临近开学，总有亲友家孩子考上学，也要随礼，这个月就是相对集中的送礼季节，亲戚朋友多的家庭，会持续奔走随礼，耽误时间不说，五块十块的随礼，经济压力也很大。

    这时考上大学的人很少，还没有进入老龄化时代，长辈去世的家庭很少，待客就显得稀罕起来。从录取证发放以来，周善武就怂弄建议三爷待客庆祝，三爷推脱说等春子回来安排。

    周小粒回村一咋呼，消息就在歇凉的村民们之间传播开来。子女在文春企业上班的家庭自不用说，那是必须要去捧场的，像周善文，柳家更是得过去，人们看看天色，就回家换衣服，还要带礼物。尽管周小粒说去喝酒热闹，不收随礼，可周善文是必须要去表示谢意的。他换了四次药方，肝病奇迹般的好转起来，说什么也得表示一下心意。

    在家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合适的东西，春子家不缺钱，还叫二姐给自己五百块钱，自己就这么去吃饭，实在脸上没光，出门看见门外两只鹅在伸着脖子叫，伸手抓住，装进袋子，拎着就向南走去。

    其他人醒悟过来，人家说些客气话，自己还真的两只肩膀抬个嘴去啊？快过八月十五了，回家逮只大公鸡也好吧！

    大白天里鸡鸭都是到处跑，逮只散养的公鸡可不是件容易事，只能和它赛跑，看谁更持久。一时之间，村里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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